「就在你手上的芯片裡。」
「芯片裡?」我馬上將放在電腦上的芯片握在手裡,彷彿生怕辟邪離開一樣。
「在製作芯片出來的時候,除去我剛才講過的目的,我還有一層考慮,也可以說是我的一項研究,那就是我希望得到一個結論,在一塊容量足夠大、運算速度足夠快的記憶芯片裡,會不會製造出生命。」
「您是說辟邪是您的一個實驗品?」我震驚地問。
「嗯,是這樣的。不過這個實驗品是由你一手打造出來的。」於教授笑道,「你可能已經領會到芯片開始時的巨大,那就是因為辟邪需要一個很大的記憶空間,我事先已經在裡面模擬了一個人腦的記憶結構,當你在『遊戲』裡讓辟邪出世的那一刻起,這個模擬人腦便開始被激活,而後來你在辟邪身上花費的精力正是她成長的源泉。我可以告訴你,辟邪已經是一個生命,一個存在於芯片中的生命,雖然她不像我們一樣有血有肉,可是她有自己的思維,有自己的情感,她也會七情六慾。」
「辟邪!」我握緊手中的芯片,心中默念辟邪的名字,聽過於教授的一番話,我覺得我們離得更近了。
我平靜了片刻後又問:「於教授,您剛才說是辟邪請你來與我見面,這是怎麼回事?」
「確實是辟邪請我來與你談一談的。」於教授望著我的目光中帶著一種憂慮,「辟邪愛上你了,她不想離開你。」
「辟邪!」我將芯片按到自己的胸口,希望讓辟邪聽到我的心跳。想到三年來她默默地守候著我,想到成功後她不喜反憂,我什麼都明白了。
「本來你們可以永遠相伴的,你在現實裡,辟邪在芯片中,可是辟邪不願意這樣,她希望能夠與你過一種真實的生活。」
「真實的生活?」我驚喜地道,「教授,難道辟邪可以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這是辟邪的要求,不知道你……」
「我願意!」我跳起來叫道,「教授,只能辟邪能夠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我願意去做任何事。」
「可是你想過沒有,這樣的風險會很大。」於教授冷靜地提醒著我。
我平靜了下來,問道:「會有什麼樣的風險?」
「辟邪可能會永遠消失。也就是說她芯片中的生命會被抹殺。」
「什麼?」我驚愕地癱坐在木椅上,「為什麼會這樣?」
「有糧,剛才我已經講過,辟邪只是一種芯片中的存在,如果要達到你們在現實中相伴,辦法只能有一個,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我只在離奇的玄幻小說中聽說過,沒想到它居然能夠在生活裡成為現實。我欣喜地問:「能說說怎樣讓它現實嗎?」
「我們已經瞭解到,辟邪現在的形象,就是韓國的那個女孩全真欣,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以地球上的醫學水平沒有可能救得她的生命,因此,你們就有了一次機會。」
「您是說,讓辟邪還魂到這位全真欣的身上?」
「我們是這樣考慮,剛才講了,風險很大。」於教授不無擔心地道。
「到底要怎樣現實嘛?」我的心迫切得幾乎無法忍受。
「當然這一切需要我們的再一次合作。」於教授道,「首先,你要取得全真欣的父母、韓國天宇集團董事長全在道夫婦的信任,讓他們同意你對全真欣的救護計劃。」
「這個沒有問題,我一定會讓他答應的。」我信心十足地道。有了教授的幫助,就等於神仙在我身邊一樣,我什麼都不會怕。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於教授臉上的神情並不樂觀。「你去說服全在道夫婦的時候,不能讓他知道我與芯片的存在,甚至你還要考慮到如果救護失敗,你自己怎樣安全脫身問題。難度很大,風險很大。」
這樣似乎是有些難度。我不是醫生,沒有名氣,甚至連一個醫學院學生的畢業文憑都沒有,憑什麼讓一個世界知名的企業家相信我的計劃?可是我只能先把困難放在一邊,這些以後再去考慮解決,我首先需要關心辟邪的重生可能性。我問道:「取得全在道的同意後又會怎麼辦?」
「對全真欣的搶救應該相對簡單。我已經說服天外星球的一些醫學界朋友出面幫助,共同研究了一套方案,具體就是通過芯片,由天外星球控制你的思維,到時候你會像個機器人一樣,一舉一動全由天外星球的這些醫學專家們控制,自然你就會有『高超』的醫術,利用天外星球的先進技術完成對全真欣的救護。」於教授停頓一下,又道,「為了保證我們的合作能夠順利完成,我會在適當的時間安排一次試驗練習,就如同那天你親臨其境一樣,這樣你就會明白得多了。應該說救全真欣一命把握是相當大的,難點在於將辟邪的思想移植到全真欣的頭腦中去,這方面的工作你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我聽明白了,原來這個計劃如果實現,這世上將會出現一個全真欣的身體、辟邪的思想的人,一個全新的人。那麼由此問題也就來了,這個貌合神離的全真欣是否會為全在道夫婦所接受?我又如何向他們解釋這個轉變過程?還有我們以後的相處,相處之後全在道夫婦的看法等等問題,可以說這都是令人頭痛的問題。
但我還是將這些問題置之腦後,向教授問道:「如果以一個數字的方式表示,將全真欣救活、與辟邪思想移植成功各自能夠佔到多少個百分比?」
「救活全真欣應該有90%的把握,而讓辟邪的思想完全移植成功,最多也就有40%的可能性。」
40%,我的心驟然間緊張起來,半天後才小心地問道:「如果對辟邪的思想移植失敗,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如果移植失敗,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救活的還是全真欣本人,也就是保留了全真欣原先的思維,再差一點,可能救活的就是一個廢人,一個瘋子,還是可能會是一個植物人。」於教授臉上顯出一絲痛苦的神情,又道,「當然,還可能會有其它不可預見的情況發生。」
我不安地問:「這樣對全真欣這個女孩是不是很不公平?」
於斌教授歎息一聲,道:「粗看起來是不公平,可是細想一下也沒什麼,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要死的人了。」
這次,我沉默了很久,才又問道:「辟邪知道這一切嗎?」
「她當然知道。」於教授道,「整個計劃一直是在辟邪的要求下設計出來的,可以說,她是在進行一場賭博。」
我明白於教授說的賭博是什麼意思,因為辟邪既然已經是一個生命,已經有了人的七情六慾,她當然明白計劃失敗對她意謂著什麼。只有40%的成功率,對辟邪來講心理上承擔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那是什麼讓她下決心做出這種決定的呢?我想應該是她對我的感情。我由不得眼睛紅了。
「於教授,您認為保證這項計劃順利完成,我應該注意些什麼?」既然已經知道辟邪把自己的性命都押了上去,我當然需要竭盡全部的努力。
「整個計劃的關鍵在於你。」於教授道,「你是計劃的實施者,除去手術以外的所有事情全要你去應對,這些我們幫不了你。還有,你還需要生產一些具有特殊療效的藥物,一會兒芯片會將配方及生產方法告訴給你。」教授歎息一聲,「時間緊迫,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有糧,你應該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我聽了於教授的話,不由得悄悄有些緊張,因為計劃的進展關係著辟邪的安危。
「你也不必緊張,很多事情完全靠準備是達不到目的的,臨場發揮很重要。」於教授安慰我道。
我點點頭,問:「全真欣的病情現在怎麼樣了?」
「正要告訴你這件事。」於教授道,「我給你一個網址,相信會對你有年幫助。」
於教授淡出我的視線,在我面前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個網頁,上面全是些認不得的外國文字,我知道那是韓文。網頁設計得很人性化,自帶了文字轉換功能,我只是輕輕一點,熟悉的中文界面就展現在面前,內容讓我感到驚喜。
原來這個網頁是全在道專門為女兒全真欣設計的,裡面的內容很人性化,有全真欣由小到大的生活歷程,很多的照片、錄相,將一個天真美麗的少女真實地展現在全世辦面前。網頁的另外一部分內容為全真欣目前病情的詳細資料,這方面我是外行,就知道她得的是心臟病,病因為大面積心肌壞死,其它內容看了幾眼就看不下去了,最後乾脆跳過;在網頁最顯眼的位置,是全在道本人的一段視頻錄像,全在道在錄像中簡單介紹了女兒生病的過程,以及發病後的治療情況,最後希望全世界有能力醫治女兒病情的醫療機構或醫生與他聯繫,必當重謝的話那是免不了的。整個錄像並不很長,但是處處顯示著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心與一種面對病魔的無奈,深深打動我的是全在道眼中的淚花。
隨後又到網頁的留言部分去看了看,那裡也很熱鬧,有世界各地的人們對全真欣的真誠祝福,也有醫學界人士對全真欣病情的探討與討論,還有一些人講述了自己或是親人對於同種類病情的經歷,內容可謂極其豐富。
看完這些東西天已經晚了,我本來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準備去點擊網頁上的聯繫方式,可是轉念一想,我還是讓鼠標停在了那裡。
沐浴在夕陽之下,我與辟邪相互對望,久久不曾說話。這是於教授向我揭秘整個計劃之後我與辟邪的第一次會面,我們之間都覺得自己有許多的話想要告訴對方,可是偏偏我們誰都在保持沉默。
「有糧哥哥,我害怕。」辟邪望向我的目光中顯得很無助,兩行清淚由她美麗的面容上滾下來,落在挺凸的胸前。
「辟邪,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我艱難地道,「兩情若是相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辟邪輕輕搖頭。「有糧哥哥,如果我只能在芯片中活著,也許會永遠都是你的妹妹,我不會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為什麼?」我輕聲問道。
「我覺得那樣對你、對我都很殘酷。」辟邪輕歎一聲,「一段沒有希望的感情,根本就不應該滋生出來。」
「辟邪,你是不是有很多話已經壓抑了很久?」
辟邪又一次流淚了,她點頭道:「我很早就想向哥哥說我愛你,可是我不敢。」
「傻丫頭!」我用手在屏幕中辟邪的臉上撫摸著,「我不知道辟邪已經是一個生命,否則我不會讓你痛苦這麼久的。」
「有糧哥哥,辟邪很矛盾,你知道嗎?」看辟邪的樣子,如果屏幕有門,她早就撲到我懷裡來了。這世界上可能誕生很多的奇跡,卻也有著更多的無奈。
從來沒有見過辟邪有這麼多的淚,這時候我想到紅樓門中林黛玉是來向賈寶玉還淚,方才體會到那是一種多麼深厚的愛情。
「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也害怕你以後會生活在一種回憶裡,永遠沒有快樂。」辟邪哭著道,「有糧哥,如果辟邪真的回不來了,你忘了她吧!」
「傻丫頭!」我苦笑著道,「你以為一個人能夠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情嗎?並不是自己想忘了什麼就能忘記的。」
辟邪不住地搖頭,「那豈不是辟邪害了哥哥?」
「為什麼總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呢?」我強作歡笑地道,「天外星球的技術如此發達,我相信於教授給我們的只是一個相對保守的數字。辟邪,你應該知道的,現在到醫院裡看病大夫不是都這樣嗎?手術讓你簽字一封協議,把後果講得嚇死人,好像生怕你去找他們麻煩一樣,可是事實是許多人健康地走了出來。」
我的話果然管有,辟邪的臉上有了笑容,有了對生活的嚮往。
「有糧哥哥,如果辟邪真的……真的能夠生活在你的身邊,你會喜歡她麼?」她的兩眼發著光,樣子動人極了。
「你說呢?」我故意反問回她,一雙眼睛盯在她的面上眨也不眨。
「辟邪很害怕呢。」辟邪閃爍著目光道。
我沒有想到淘氣的辟邪會變成這樣的膽小鬼,取笑了她一番,小丫頭不幹了。
「你還取笑我,等我到你身邊,一刻也不離開你左右,有那個女人還來打你的主意,我就把她扔到天上去。」淘氣龍又顯出她霸道的本性。
「那好啊。」我笑著說,「我可是巴不得這樣,有這麼漂亮的老婆每天跟在身邊,天下的男人都要羨慕死了。」
可能是我的話正對了辟邪的心思,她笑得很開心,眼中滿是柔情。
我突然笑問:「辟邪,如果我們生活在一起,你還會是芯片裡的那樣厲害嗎?你身上的那些神奇能力還會不會存在?」
辟邪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看到我眼中同樣迷芒的神情,辟邪道:「我已經告訴給教授我的盡願,希望能夠成為一個生活在哥哥身邊的普通人,應該不會有什麼神奇的能力吧。」
「這樣也好。」其實我挺怕再了個超人出來,那樣雖然刺激,卻會少很多正常人生活的情趣。
辟邪突然害羞起來,半天才對我道:「有糧哥哥,你喜歡辟邪給你生個兒子還是女兒呢?」
「兒子、女兒都不能少!」我很霸道地道,「我要讓老婆每年給我生一個孩子,一直生到三十歲。」
辟邪怒道:「那人家那有時間去玩、去開心嘛?我才不要!」
我開心笑道:「現在你知道厲害了吧?這叫道長一尺,魔高一丈!」
辟邪這才明白,原來我是逗她剛才逗我的話,便氣道:「原來你根本就煩人家跟著你,就想出這種缺德的主意來。」她在屏幕中對我眨了眨美麗的眼睛,突然嬌柔地道:「有糧哥哥,你是不是希望身邊有好多的女孩圍著你噢?」雖然話辟邪講得溫柔,可是我知道,如果她能到我身邊,我早就被拳腳加身了。
我趕忙表示自己的忠心:「那會啊,哥哥的心裡永遠只有辟邪一個人。」
我們兩個突然都又沉默起來,重新愁容上面,半天之後,辟邪才怯怯地向我道:「有糧哥哥,事情真能像我們想像的這樣該有多好,我一定會好好待你,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不要想太多了,我們的計劃一定會實現。」我用決定的目光望著辟邪,很鄭重地道,「我也會讓辟邪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