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買啊!新鮮的水果!清脆爽口!甘甜!不買也來看看啦!來,這位大爺!你來看看本攤的水果……」
「燒餅!又大又圓的燒餅嘍!」
「……」
熱鬧的大街上各種各樣的叫賣聲絡繹不絕,來往的過客川流不息。這就是繁華依舊的中州。
在一條殘破的亙垣前,一個襤褸的少年蜷縮在一個照了點些許陽光的角落,那道殘垣在一個月前還是一座輝煌雄偉的府邸,而現在卻成了一片藏污納垢的廢墟,裡面住滿了沿街乞討的乞丐和落魄的寒門子弟。當然也有一些江洋大盜和殺人犯!
那少年被陽光直射的渾身難受,眼皮發酸,一滴渾濁的東西從眼角被他用烏黑的小手抹了一把,那滴渾濁的東西從他的黑臉劃過,留下了兩道痕跡加上小手的黑污,他的小臉快成了花貓。他咂叭咂叭嘴巴,舌頭有意沒意的舔了幾舔乾裂的嘴唇,又向角落裡縮了縮。他的腳上只有一隻破爛的鞋子,而另一隻腳赤紅的裸露在外面,褲管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刮破了還是被什麼人給撕破了,從膝蓋到腳脖都是佈滿了小小傷口,輕微的風兒吹過,他的雙腳就向裡面抖縮一下。在他面前是個缺了口的小碗,碗上還粘和著昨天或者前天又或者大前天討來的飯漬……
一個粉紅裝扮的小女孩從旁邊一個狹窄的胡同裡蹦了出來,左右看了看沒有認識的人,飛快跑到那個小乞丐的身邊,隨手丟了兩個剛買的熱忽忽的大燒餅,轉身就跑回了原來的小胡同,一溜煙就消失了。
那小女孩前腳剛走,小乞丐就醒來了,抓起身邊的大餅就要啃,剛啃了一口,可能是因為太燙了,嘴巴「吸溜吸溜」的吹著熱氣,兩隻小手不停的交換著來轉移手中餅的燙。可是還沒有啃第二口,身邊立刻聚集了滿滿的和他差不多的小乞丐,他們不容分說,上去就搶他手裡的大餅,那小乞丐「哇哇」大叫不肯鬆手,可是怎耐對方人多,不知道誰向這小乞丐踢了一腳,小乞丐身子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被他踢到了大街上,「嗷嗷」吐了兩口血和一片碎牙,那小乞丐睜大了血紅的眼睛對天狼吼一聲,可是根本沒有人在乎他,那群人直接上來,用力一拉,那小乞丐手中的大餅化作四瓣,而他只抓到了最小的一小片,接著大口喘了幾氣爬起來,就往人多的街道跑去。
後面的那群一樣的乞丐中走出一人破口大罵:「他媽的!沈天豪!下次看見你一次踩你一次!」身邊的乞丐們頓時歡呼雀躍,一群人就那樣消失在那片荒廢的殘垣前,仔細看那破爛的殘牆頂上,半邊的殘匾上貌似有幾個大字「***城主府」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譏笑的光澤。
那落跑的小乞丐一陣小喘的急跑,「撲通」一聲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拌到了,一腳摔在一家衣料店門前,那衣料店的老闆娘舉起店旁的掃帚就打,一邊打一邊罵:「該死的!兔崽子!趕緊給老娘滾!」
小乞丐一邊躲著衣料店老闆娘的拍打,一邊拿眼睛看路,看見一條有點狹窄的小胡同,趕緊就蹦跳幾下,咬著牙跑了過去,身後的那老闆娘單手掐腰,雙腳蹦在地上破口道:「兔崽子!再不跑!老娘打死你!哼!」
躲進了胡同裡,小乞丐大口喘氣,他根本不看自己身上的傷口,而是去看手中殘留的那片大餅,展開手心,還有一小塊,小乞丐喃喃道了一聲「唉!」放開大嘴,香甜的啃了起來。啃完後又沒有力氣的躺下,看著眼前的一塊青色的小石頭,石頭旁邊一隻小螞蟻正在拖著一塊他剛才啃落的細小的大餅碎屑,那隻小螞蟻一邊拖,一邊走,動作很慢,但是在它一點點的努力下,終於那點細小的大餅隨屑被它拖到了青色小石頭旁邊的一個洞口裡。小乞丐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一片凜然和動盪。他牙關緊咬,乾裂的嘴唇盈盈滲出點點血跡。黑黑的一雙小手緊緊而握。
小乞丐站起身來,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塊小青石,接著剛轉回頭,一個紮著兩隻小辮子的丫頭手持鐵劍來到了他的身前,對他厲聲吼道:「沈少爺!還記得我嗎?我要殺了你為我父母報仇!看劍!」
看那一招無比凌厲的劍砍了過來,小乞丐臉上毫無懼色,身子略微一偏,那鐵劍遍順著他的肩膀落空了,小乞丐蹦跳著轉身,對那紮著小辮子的凶丫頭回道:「溫玉兒!以前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個女孩!至於你父母的死,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你怎麼肯定就是我爹派的人殺的?」
「沈天豪!我告訴你:我父母被殺就是你爹派的人!你以前欺負我,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爹殺我父母,這血仇我一定要報!啊!」扎小辮子的丫頭殘暴的又是一招砍去。
小乞丐這下也不避了,無奈道:「好吧!既然你殺了我能化解這段仇恨!你就殺吧!」小乞丐眉頭舒展,雙手落於身後,飲頸閉目道。
「鏗!」雙劍相交的聲音傳來。
在那小乞丐的對面站起了一位蒙面的白衣少年,冰冷道:「哼!要殺他你怎麼也不問問我?」
「黃君白!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你三番兩次的阻止我殺他?」扎小辮子的丫頭生氣道。
蒙面白衣少年根本不理會那扎辮子小丫頭,一個轉身,把劍指在了小乞丐的喉前,冷聲道:「沈天豪!我不是不想你死,只是我和一個人有個約定,我答應他饒你不死!我已經勸過你早點離開中州,你為何還不離開?」
沈天豪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兩人,又把眼睛閉上語道:「謝謝你的好意!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月了!我只想再進一次我家的院門,再看一眼以前住的地方!」
「是不是只要你進去看一眼就離開這裡?」黃君白問道。
「我能進去嗎?那些城衛軍……呵呵……」沈天豪睜眼冷道。
「假如我能讓他們放你進去,你是否可以遠離中州?」
「你真的能讓我進去?」
「我也不能肯定!但是可以試一試!」
「如果你真能帶我進去,哪怕是只看一眼,我……我就答應你永遠離開中州!」
「好!跟我來!」
說完黃君白在前面帶路,沈天豪睜大了眼睛,驚喜的隨他而去。只留下那個扎辮子的小丫頭噘嘴詛咒不止。
破城主府內
沈天豪一步一跛的走著,雙手微微的顫抖,嘴巴微微的顫抖,身體微微的顫抖,眼睛裡的淚水晶瑩了他的黑小臉膛。四面焦黃不堪的牆壁已經敗倒,枯萎的花草樹木上星星落落的點綴著幾枝殘葉,院中的地上,焚燒的痕跡一片蕭遠,破椅子,破花窗,還有以前自己最愛的一個不倒翁,沈天豪走了過去,用黑黑的小手輕輕的一碰,那不倒翁「轟!」的一聲倒了下去,濺落了一地灰茫,沈天豪偏了下頭,躲開了那嗆人的氣煙,兒時的歡笑浮現在腦海:
熒熒的燈光下,沈少爺依偎在姨娘的懷裡,身邊好多的人在和他玩,任他打,任他騎,沈少爺跑開,騎在一個僕人的背上嘴裡吃著姨娘餵過來的葡萄開心的笑著。不遠處,他的老爹沈龍飛悠悠地品著極品的烏龍茶,自在的閉上眼睛,身後兩個奴婢丫鬟正在給他輕輕的敲背。沈天豪騎累了,就跑到老爹的身邊使勁的搖他,他一臉疼愛的撫摩著沈天豪的頭語道:「去,自己玩!」沈天豪無奈就噘著嘴巴去推那只不倒翁,可是任他怎麼推,那不倒翁都不倒!樂的沈龍飛和姨娘在旁邊哈哈大笑……
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全消失了,沈天豪使勁的努力去擦自己的眼睛,可是留在他眼前的除了這片廢墟還是這片廢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抬眼看了看身後遠遠而立的黃君白,沈天豪吐了一口氣,一個月來,原本以為自己回來了會好好向父親姨娘撒撒嬌,沒想到,一夜之間,自己的家竟然成了這樣?姨娘眾人都死了,老爹被帝國追殺,現在不知去向。溫老二那個賣假彩票的老賭鬼一家人都死了,還留下個以前自己天天在學院裡欺負的小女兒,以前看她怎麼也不像個女的啊?怎麼幾天不見,一個男孩子變成了一個女孩子。這個世界自己不懂的太多,不瞭解的太多,溫玉兒追殺自己,徐海和黃君白擋駕,那些江湖上的幫派也追殺自己,「爹啊!難道你真的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嗎?」沈天豪茫然出聲。
黃君白轉身,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異常,又遠遠的離去。
沈天豪望著天際的蒼茫水藍,一股悲憤從心底噴發,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沈天豪搖了搖頭,仔細聽,確實是有什麼聲音,他回頭看了看遠處的黃君白髮現他並沒有看向這裡,而繼續向音傳處*了幾步,側耳。
「就算我送你回去,你還是會回來找我的!」
「如果你來找我,就對著這洞口大喊一聲『師傅!』我就出來接你!」
「啊!」沈天豪想起了那個救自己的要收自己為徒弟的紫衣人。原來這些話是他自己的心底發出來的。沈天豪笑了笑,又想起了剛才胡同裡的那隻小螞蟻,他立刻精神滿滿,暗自「恩」了一聲,沈天豪再看一眼那些隕落,向遠處的黃君白走去,每走一步,他都比前一步堅定許多。
中州隱門分舵
一個扎辮子的小丫頭跪在地上,旁邊還跪著一個同樣大的少年,一臉的無辜,在他們身後,是咆哮如雷的大聲吼叫,一襲朱紅袍子的高大漢子正在諄諄教導的厲聲說著。
那一男一女倆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麼話也不說,可心裡卻各自詛咒著對方。
「死徐海!誰叫你告訴師傅的!不是說好了不告訴師傅了嗎!哼!說話不算數!」
「這個小丫頭!不是說好了不再去殺沈天豪的嘛!怎麼還去?一點也不守諾言!跪你也不虧!」
……
一個時辰後,那朱紅袍子的高大漢子還在不停的說教著,口裡唾沫紛飛,腳下來回不停的走著。這時候,一道倩麗的身影帶著一抹清麗的飄香移了進來,手裡端著剛洗乾淨的水果,對著這三人嚶道:「師傅!您看看我給您帶來了什麼?這是從海角村帶來的特產——紅富士蘋果、海南香蕉、海口椰子還有蜜柚!快來嘗嘗!呵呵……」說著把手中的盤子飄香放到不遠處的香案上,剝開了一隻細長的香蕉就往那穿朱紅袍子的手中遞,滿面含笑。
正在說教的朱袍漢子表情潸潸,口中念道:「雪兒啊!師傅真是拿你沒辦法!」
「呵呵……師傅!您看您都說的嘴巴快干了!來吃一個,潤潤嗓子!」
「別以為師傅不知道你是為他們倆說情的!端盤水果就想打發我?」
「師傅啊!您說哪裡去了啊?您慢慢的吃,吃完了繼續罵他們!呵呵……」
朱袍漢子嘴裡吃著香蕉,緩緩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對那還在跪著的扎辮子的小丫頭和旁邊的少年朗道:「海兒!玉兒!你們倆也起來吧!記住了:以後不許同門相殘!知道嗎?」
「師傅啊!他們哪有您說的那樣的嚴重啊?不就是打了一架嗎?其實他們也是在切磋武藝,您老人家多慮了!」那倩麗身影帶著清脆的聲音鸝道。
「雪兒啊!你就會袒護他們!你們倆還不快起來!」朱袍漢子無奈道。
那邊的倆個孩子立刻歡呼著站了起來,跑到那放水果的案子上,一人一個大蘋果啃了起來,那個小男孩吃了手裡的,拿眼睛看了看遠處的師傅和師姐,又抓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就跑,身邊的那扎辮子的小丫頭厲聲大吼:「師傅!師姐!徐海他又偷蘋果啦!」
……
中州叢林的官道上
一個跛腳的少年乞丐正在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著,眼看行了三天就要走出這叢林了,身邊卻「噌!噌!噌!」蹦出幾個高大威猛的青衣大漢,他們手中拿著各色不一的兵器,一步一喝的向那乞丐少年圍去。
「沈少爺!我們又見面了!我說過了!你老爹殺了我人門的兄弟!還殺了地門的,天門的,厄門的兄弟!我今天就是要讓你血債血嘗!殺!」一個雄壯的漢子高亢的一聲大吼揮出一道血影劍向那乞丐少年刺去。
那乞丐少年嚇的趕緊就跑,他自己知道自己怎麼也打不過他們的,一定要逃跑!
「想跑?兄弟們!為了給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小兔崽子!」旁邊一個精瘦的漢子快速語道。
「殺!」那三五個大漢奮步遍追,可是前看就要追上,前面兩隻樹擋住了去路,那乞丐少年身子小,一蹦一閃跳了過去,這幾個漢子可跳不過去了,那乞丐少年悻悻往著將軍墳東洞口跑去。
這三五個漢子氣的破口大罵,就在他們人踩人躍過去的瞬間,天上飛下五隻金黃色的影子,「咕!咕!」一個俯衝一隻金黃色的影子飄下,那是一隻全身金黃的鳥兒,那隻鳥兒衝下就直抓一個漢子的面門,「啊!啊!」慘叫聲中,漢子的喉嚨被抓破,當場爆屍,其他的漢子驚訝的回頭就跑,可是他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鳥啊!結果一個個都被爆在那裡,一片哀號!
那乞丐少年跑了幾步回頭看看,再跑幾步再回頭看看,可是還是沒有看到追上的來人,少年放心的舒了口氣,望到了前面的洞口,來到那洞口對著洞門就是一聲大喊:「師傅!師傅!弟子回來了!師傅!」
乞丐少年身後一道磷光閃過,回眸處:一道紫色的身影,手持魔杖迎風而立,正在對著自己滿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