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峰不是孤身上任,他帶著三千常勝軍呢,等過些日子,壽春的上萬人馬也要調到保定,所以現在老李就想將這些舊有的勢力先行清除,為常勝軍讓出地方。
舊有的四個標一萬五千人馬,只有被收編這一條路可走。但是李明峰只想要底層士卒,至於那些吃干餉的官老爺,李明峰只能讓他們回家種田。
「總督大人!下官是兵部侍郎柳大人的岳父啊!」呂旺聽到李明峰上任第一個命令竟然是免掉自己的官職,不禁失了方寸,亂了陣腳,連忙搬出自己的後台。
「兵部侍郎啊?本官好像是兵部尚書!有權力罷免你!」李明峰笑著說道。
清朝的時候,總督、巡撫都有統兵的權力,為了方便他們管理自己屬地的士兵,所有的巡撫都加兵部侍郎銜,所有的總督都加兵部尚書銜。所以,李明峰自稱兵部尚書也並無差錯。
「大人?」呂旺臉色蒼白,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新任總督,以致總督大人第一個命令就是罷免他。
李明峰擺了擺手,不耐的道:「別多說了,讓你致休你就致休,這麼大年紀怎麼上戰場打仗?」
看到呂旺身子都有些發抖,李明峰歎了口氣,語氣轉為溫和:「呂大人,此事不是針對你,你不用害怕。嗯,你為朝廷效力多年,本官也不會讓你吃苦,這樣吧,明日你從府庫裡支一千兩銀子,算作補償,以後的糧餉也照領!」
一聽此言,呂旺轉驚為喜,連忙跪下磕頭,嘴中不迭的說道:「謝大人!謝大人!」
他這個參將當著,起碼一個月能撈個三五百兩銀子的油水,這一千兩銀子正常來講,在他眼中不算什麼。但是相對於直接攆他走,李明峰能給他一千兩作為慰勞就算是最優惠的待遇了。
更何況,李明峰給他一千兩銀子,也算安了他的心,此舉起碼能表明李明峰並非是和他有過節,而是出於公事才令他致休的。
「從明日起,本督將親自負責四大督標的核查工作,凡是年逾四十的士卒,年逾五十的將領,一律退伍致休。不但如此,還要舉行大考,凡是體能不合格者,也退伍回家!」李明峰道。
除了已經鐵定致休的呂旺之外,其餘的三大參將此刻也慌了神,他們已經嗅出了其中有陰謀的味道。
三大參將心中都在暗想:「難道新任總督準備一次性拿掉所有的的統領,全部安插自己的親信?」
不理會他們怎麼想,李明峰繼續說道:「不但如此,而且還要加考文化,那些不識字的,沒讀過書的,也不用再混在軍隊裡了!」
「大人,綠營兵勇是上陣殺敵的,學那孔孟之道有何用?」北營統領周劍雄終於忍不住了,出言試探。
「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不必多問!」李明峰打定主意要將他們全部撤換,所以在語氣上也絲毫不客氣。
李明峰肯定不會養一支舊式的冷兵器隊伍,將來整編完畢,李明峰肯定會使用西洋武器來武裝新軍。到時候,那些『智慧』未開的文盲肯定要學的慢一些,李明峰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來管理他們。
反正人員現在也超編,李明峰養不起這麼多的軍隊,還不如剔除那些劣等兵,只剩下精銳。
「這幾位也自我介紹一下吧!」李明峰又調頭對文官說道。
「下官是直隸布政使黃盈江!」一個五十餘歲的矮胖官員道。
「下官是直隸按察使鄭鴻飛!」一個四十左右,面色冷峻的官員道。
「下官是…」
再往下李明峰就沒有興趣聽了,他只關注這兩個直隸大員。布政使就相當於後世的省長,管理一個省的財政、民政等事物;而按察使的權勢也很大,相當於後世的公安廳長、高級法院院長外加檢察院院長和紀委書記,也就是說關於法律、案件方面的事情,全部歸按察使管。
當然,李明峰手底下不止有一個布政使和按察使。直隸總督下轄三省,直隸、河南、山東都歸他管,這兩個人只不過是直隸省的官員罷了。至於河南、山東的官員,雖然歸李明峰管轄,但是治所不在此,所以今天他們也沒來迎接新任總督。
「布政使黃大人,咱們直隸現在府庫之中還有多少存銀,糧庫還有多少存糧?」李明峰問起了最關心的問題。
黃盈江嚥了口唾液,尷尬的答道:「回大人,現在府庫之中存銀不足五萬兩,糧食也只有十萬擔。」
「五萬兩銀子?十萬擔糧食?」李明峰忍不住反問道。
五萬兩銀子,別說武裝新軍了,現在就是要給這些官員開支都成問題,這直隸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數百人,哪個月不需要上萬兩銀子的俸祿?
十萬擔糧食也就是一千萬斤,也就是五千噸!這點糧食幾萬大軍只消三五個月就能吃光,根本不頂用。一旦發生天災,李明峰就是想賑災都無糧可用。
這直隸的府庫現在相當於空了。
「是的!大人!確實只有這些了!」黃盈江也感覺臉上發燒,他這布政使當的也太窩囊了。
「你也不用自責,現在這個年月,你能不欠債就很不容易了!」李明峰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謝大人體諒!」黃盈江激動的說道。
他也確實不容易,朝廷、僧王總從他這要銀子,但是現在各地都是捻子,被清軍控制的地方少之又少,他又能上哪去徵糧徵稅?
即便是清軍控制的地盤,老百姓也大多流離失所,根本沒有什麼安居樂業之人。總不能從那些一貧如洗的人手中徵糧徵稅。所以,直隸府庫相當於只出不入,前幾朝積攢下來的家底,都在十年動亂中被消耗光了。
「鄭大人,按察司怎麼樣?」李明峰又對站在黃盈江身後的按察使問道。
鄭鴻飛走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大人!現在直隸地界流寇無數,有些奸民也趁機幹起了作奸犯科的勾當,直隸治安實在是差到了極點。」
鄭鴻飛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現出猶豫的神態,但是隨即又歎了口氣,直接說道:「現在就是朝廷兵勇都不敢輕易出動,只能待在城中,生怕到山林之中遇到反賊流寇的襲擊。正規軍隊都如此,更別提衙門中那些衙役捕快了!」
「倒是個爛攤子!」李明峰歎了口氣道。
李明峰對此也是深有感觸,當初英法聯軍一路攻過來,起碼有數十萬流寇、刁民跟在聯軍身後,等到聯軍打完撤走,他們就去趁火打劫,洗劫一番。
這些人當然是犯法的,按大清律,全都應該處斬,就是輕的也得發配。但是這些亂民往往是幾個村子數千人聚集在一起,互相響應,往來支援。就連正規軍隊都拿這些流寇刁民沒辦法,更別提捕快了。
「這樣吧,今天天色不早了,眾位大人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咱們再談吧!」李明峰覺得疲乏的緊,索性說道。
「大人,我等為大人準備了接風宴!就在…」
黃盈江說到一半,李明峰就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了!現在局面這麼差,我哪有吃吃喝喝的閒心?我勸你們也少花點銀子,多為朝廷出點力!」
「是!是!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黃盈江、鄭鴻飛等人知道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忙改換態度。
送走保定諸官僚,李明峰又派人將安頓完畢的吳長慶、劉銘傳四將傳到了直隸總督府。
都是自己人,李明峰也不用裝出清高的樣子,直接下令後廚準備好了上等的酒席款待四將。
直隸總督署前半部分是衙門,用作辦理公事,後半部分則是私宅。四將在總督府僕役的引領下,從後門進了總督署,彎彎曲曲的小道走了半響才到李明峰宴客之處。
吳長慶、蔡宜群、陳星翰、劉銘傳四人看到總督署的威嚴氣度,豪華裝飾,心中感慨萬千。
在幾年之前,他們都是平頭百姓,即使有官職也是六七品的小官,他們哪裡能夠想到,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們就能夠成為天下第一疆臣——直隸總督麾下的嫡系部將?
而且看這勢頭,沒準他們有生之年也能混一個布政使、按察使啥的做做。能做到布政使,絕對算是光宗耀祖了。運氣好的話,還能混個封妻蔭子,他們即便死後,兒子起碼也能有個六七品的小官做,有一份俸祿拿。
所以,他們現在絕對算是前途無量。
到了李明峰宴客的屋子,幾個人客氣幾句,直接就落座喝酒。
「來,現在咱們也算有自己的地盤了!這都是諸位陪我多年一起打下來的!明峰在這裡敬大家一杯,算是酬謝了!」李明峰端起酒杯,滿臉笑容的對四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