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目光呆滯,久久站而不動。而道玄真人與韓大偉又不知如何是好。
可能有人會問,這人都有一顆心。那陸豐少了一顆心,豈不是離死不遠了?其實不然,修真者所說的心,非造血之心。所謂心者,乃恆心、善心、義心、愛心、孝心等。
陸豐此時所失一心,便是那愛心。之所以修真者有愛,可娶之妻,養之子,全是因為有此心。有此心者,人性不缺,難入魔道。
「豐兒缺失一心,不宜閉關形式的修練。」就在這時,道玄真人打破寧靜,開口道,「如果強行閉關打坐,怕因人格不全墜入魔道。」
韓大偉歎了一口氣,他自然知道道玄真人想說什麼。但聽陸豐冷冷問道:「掌門此話,陸豐不解。」
道玄真人歎了一口氣,道:「你的情況,崑崙歷代都沒有見到。凡走火入魔者,皆不知自己情況。但你卻知曉,可見你非走火入魔。但缺失一心,可大可小。好在並非失去人格,所以還可以彌補。」
「如何彌補?」陸豐眼睛一亮,如果可以找回丟失的心,那麼自己又可以像正常人那樣了。但陸豐隨後臉色又一暗淡,如果心中再次有愛,那自己還會忘記韓履霜麼?現在,想起韓履霜,好像心不再那麼痛了。
道玄真人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陸豐,道:「你必須去把失去的心找回來,不然離入魔道不遠已。」
陸豐點了點頭,問道:「我應當去何處尋?」
「天下!」道玄真人只說出了這兩個字來,這讓韓大偉與陸豐都是不明。天下何其之大,這話說得也太籠統了吧。
「道玄真人,豐兒的事就麻煩你多多指點了。這天下何其之大……」韓大偉見陸豐呆滯,說話又簡練,怕他問不明白,於是直言。但沒說兩句,卻被道玄真人的一個手式打住。
「天下之大,卻隨處皆有生靈。」道玄真人語帶雙關,緩緩道,「自有生靈之處,便是有愛之地。」
陸豐怔了一下,彷彿雙眼又重新有了靈光。對著道玄真人問道:「應該如何尋回?」
「再去愛一個人!」道玄真人麻利地說了一句,想也沒想。
陸豐怔了一會,沒有反應。再問道:「陸豐愛心已死,見人均起不了愛心,如何再去愛別人?」
道玄真人搖了搖頭,飽有深意地看著陸豐,道:「也許對於常人來講,此事容易。但對你來說,卻實為不易。你要記住,無論你是否去愛別人。但都要珍惜對你好的人,無論對方是誰。」
陸豐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說地往山下方向行去。
「師傅,大師兄他……也太那個了吧,就這樣走了?」剛剛結交陸豐沒一天的劉明寅走了上來,對著韓大偉說道。
「豐兒不易呀,如果是以前的豐兒,想必斷然不會如此輕易離開。只可惜,他已非惜日陸豐。」韓大偉看著陸豐遠去的背影,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酸楚。是呀,陸豐怎麼就這樣離開了?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一個留戀的眼睛也沒有,一個拜別的動作也沒有。
此時,天色已經緩緩暗淡下來。早上的肚魚白,已經成為了傍晚的夕陽紅。陸豐抬頭望向西方,一片火雲映照天瑕。
「心,對我真的那麼重要麼?」陸豐自言自語,開始懷疑起來,自己為何要這麼重視愛心?
喵~
就在這時,一直呆在背兜裡的靈貓小聲叫了一聲,但陸豐防若不聞。
哈~
蛤蟆又叫了一聲,比剛才靈貓的叫聲更大了許多。但陸豐依然不為所動,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
這讓兩個戰寵很是納悶,但無奈陸豐不理他們,也不再自討沒趣。
陸豐這次下山,走得是前山正道。故此,沒有什麼險地,更沒有什麼瀑布之類的地方。直到天色全黑的時候,陸豐已經走到了山角下的一個小村鎮。
要說這裡陸豐還是頭一次過來,此地名叫石角村。與上次收服靈貓的村子,不是一個方向。因為這裡陸豐從來都沒有來過,所以才成為了他第一個落腳之地。
說句實話,陸豐心中也是非常苦悶。本來失去了愛情目標的他,現又失去了師門。無所事事不說,又不所去從。陸豐依然還是穿著從地洞中走出來時的衣服,劍還是那把最普通的長劍。
因為一路顛簸,再加上傷心過度,所以面容稍有些憔悴。
「我應該何去何從呀?」陸豐看著這個像鎮一樣大的村子,彷彿心中從來都沒有這樣孤單過。就好像,世間一切都離他而去。
小師姐、二師弟。曾經在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他都一一想過。但不知為何,卻沒有任何的留戀之情。
「自己缺失的心,不是愛心麼?怎麼會這樣?」陸豐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更加的清醒一些。但無奈怎麼也想不明白,失了愛心後,就連對身邊人或物的留戀之情也沒有了麼?
孰不知,既然無愛,又何來留戀?
呼,一陣清風捲起地面沙塵。走了一個時辰的路,陸豐早是大汗淋淋。卻沒想到,這一陣大風捲起的沙塵與大汗混交在一起,讓陸豐更加顯得狼狽不堪。
此時的陸豐,一個人走在無人的路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但此時天色已全黑,村鎮這等小地自然不會有熱鬧的夜市和風流之地。所以,當下一片清淨,弄得好生蕭條。
「快看,那裡有個落難書生!」不遠處,四五個黑影站在牆根底下嘀咕著。
「那哪是書生呀,你沒看見他還配劍麼?弄不好,再是個修真人士。」旁邊那個人順著剛才說話之人的手指,看向陸豐。
「切,你沒看見他拿的劍麼,是最普通的長劍。別說是修真人士了,就是普通的武林人士也不會拿這等粗劣的長劍。」其中一人道。
「不錯,這人所拿的劍,是最普通的長劍了。不過劍丙與劍殼裝飾的都可以,應該是裝飾用的。此人定是落難書生。」其中一人說道。
「走!」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領著他們一同走出了黑暗的角落。
到了道上,隨著月光的照射。陸豐這才看見,前方赫然走來了四個人。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滿臉連毛鬍子。只他一人,就站在了最前方。而其他三人則站在後面,其身份不言而喻。
後面三人都是宵小之輩,身材瘦弱,尖眼猴腮。饒是陸豐這等實在人,也能一眼看出他們絕非忠厚之士。
「喂,瞧你這副德行。去哪呀?」為首的大漢站在陸豐身前,話說得也好生沒有禮貌。
陸豐怔了一下,雙眼依然有些呆滯,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大漢。道:「讓開,可饒你不死!」
「喲喝?」那太漢顯然沒料到陸豐竟然如此之說,就好像看見母豬上樹了一般,好奇地問道:「你是不是外地來的?」
「是又如何?」陸豐雖然不想與其糾纏,但對方畢竟沒對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也只好耐著性子多說幾句。
「這樣,我也不跟你廢話。把你手中的劍留下,我哥兒幾個就放你走。你看怎麼樣?」那大漢說得句句鏗鏘有力,好像對陸豐很講理一般。
陸豐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一群強盜,留汝等在人世,必將禍害人間!」
大漢怔了一下,搶了這麼多年的劫,還真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就連大漢身後的那幾個小弟,也都覺得今天是不是遇到了傻子。
諒在這時,他們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只覺脖子一涼,就再也沒有意識了。
陸豐雖然裝扮淒涼了些,但功力卻不減反增。對付這幾個普通的強盜,豈會失手?
陸豐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屍體,面無表情,一點也沒有殺人後的負罪感。就這樣,毫無留戀之色地離開了此地。
「怎麼會這樣!」當陸豐走出這座村子的時候,才緩緩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換做以前的陸豐,斷然不會殺死那幾個強盜的。雖然強盜可惡,但卻罪不至死。按著正道的規矩辦事,強盜最多關押幾年到頭了。
「我該何處安身呀?」陸豐本是修真之人,就算夜不歸宿,日不進食也沒有任何關係。當下,心靈空虛的陸豐沒有休息之間,就這樣連夜前往下一個城池。
雖然前方是什麼城還不知道,但陸豐能肯定是一座城池,而且還不小。原因無它,因為陸豐此時已經走上了官道。
所謂官道,是當代官員特意為了方便交通輸送而鋪鍵的。也就是說,只有那些在官員們看得上眼的地方,才會鋪鍵這樣的官道。就像陸豐從崑崙山到剛才的石角村那條道,幾乎就是人走多了,硬給踩出來的。而這條道卻不是,顯然是人為所鋪,所以稱之為官道。
所以陸豐可以斷定,前方定會是一座大城市,只要去了那裡,也許就會有新的生活。
就在陸豐期盼之時,已經走出了好遠。但見天色已經濛濛亮,卻還是遙遙看不見前方的城池。陸豐加快腳步,見四下無人便施展了九星望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