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猛地後退一步,他根本不相信眼前站著的女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韓履霜。在他記憶裡,小師姐明明一位未出閣的少女,這才一年的功夫,怎麼會突然間變成少婦了?
不對,她一定不是小師姐,一定是一位和小師姐長得很像的女人。陸豐心裡這樣想著,一個勁地給自己安慰。到最後,那些安慰的話就連陸豐他自己也都不怎麼相信了。畢竟,眼前的女子,真真切切就是他的小師姐韓履霜。說句難聽的話,就是韓履霜化成灰,他陸豐也能給認出來。
番少偉站在韓履霜的身後,一臉的得意之色。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陸豐,真想上去抱住韓履霜好好氣氣他。只不過,一想到這麼多年來,韓履霜與陸豐之間的潛移默化關係,再加上陸豐此刻功力不知何等境界。聰明的番少偉,選擇沉默。如若不然,怕是會自討沒趣。
韓履霜一臉堅定地看著陸豐,就好像多年來與這個人有著很大的仇恨似的。道:「大師兄與太陽真人那裡修行一年,今朝終於滿載而歸,可喜可賀!」
這話說得如此生疏,直叫陸豐難以接受。道:「小師姐,你是小師姐麼?你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這一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韓履霜見陸豐說得越發激動,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道:「大師兄未要離小師妹太近,如今小師妹已經嫁入翻家,為少偉之妻。」
這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得陸豐暈頭轉向。「不,這不可能。你……你怎麼會嫁給他?」
陸豐的話接近瘋狂,他千想萬想也想不明白,一向對番少偉不感冒的韓履霜,嫁給誰也不可能嫁給他呀。這個世界怎麼了,自打陸豐一回到竹水軒,他就仿若隔世一般。
「這有什麼不可能,小師妹我年芳十九,正當花季出嫁之時。」韓履霜表情平淡,一字一句地說道。反觀陸豐,面色開始猙獰起來。很顯然,這一切都是他無法接受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是不是他逼你嫁的?」陸豐再次向前邁了一步。
這時番少偉忍不住了,察言觀色,見自己的夫人韓履霜已經對陸豐絕情,那他還顧忌什麼?上前一步,擋在韓履霜身前道:「小師侄,雖然名義上你是我妻子的師兄,但按輩份來算的話,你也是我的師侄。現在履霜已經嫁我為妻,希望你不要過多難為她。還有,請你與她保持距離!」
番少偉的這翻話,說得也是句字鏗鏘,理直氣壯。陸豐從小到大,好像還沒有這樣的傷心難過過。就是當年他被自己的母親陷害,被扔進了河裡也沒這樣的難過過。自少,當年他還有隱藏的功法,可以保自己性命無憂。但現在他有什麼?他自己朝思暮想的韓履霜,已為人妻,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毫無逆轉可能。
陸豐向後踉蹌一步,心碎之聲彷彿人皆聽之。這個時候,韓履霜與崑崙派掌門道玄真人一同從屋內走了出來。原來,今日不知有何要事,連掌門人道玄都來到了這裡。再加上明明嫁出去許久不回家的韓履霜,也隨番少偉一同回到了竹水軒。按說今日本來是大喜之日,全家團圓不說,還有道玄真人這等大人物貴客降臨,所以說竹水軒上下無人不喜。只不過,當大家發現陸豐也在今天歸來,所以眾弟子們才會有面色尷尬,無以言表之情。
大傢伙,包括道玄真人在內都沒有說話。因為大家都知道,韓履霜與陸豐兩人之間的事情。現在,東窗事發了,如何解決就看人家自己了。按道玄真人的話說,這一切都是命運。
可是大家不說話,不代表番少偉不說話。番少偉多年以前就暗戀韓履霜,可惜一直不得覬覦。現在陸豐敗下,花落自家,怎麼能不羞辱陸豐一翻,好報當年之仇?
「陸豐,你太不知廉恥了。韓履霜如今已經是我的夫人,你卻如此糾纏,是不是拿我番少偉不當人看?」番少偉越說越是激動,當下都有了一戰陸豐之心。只不過,以他的功力目前還不足以對付陸豐,所以番少偉也是狐假虎威,藉著掌門人與岳父在場的勢,才敢如此放肆。
至於陸豐到了什麼境界,番少偉自然不知。他只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竟然看不透陸豐的境界,想來就算不比自己高明,也是可以旗鼓相當。在沒有絕對勝算的把握下,番少偉豈能輕易迎敵?
道玄真人看著似乎要發怒的陸豐,微微張口,想勸下番少偉,不要再做傻事。此時激怒陸豐有何好處?難不成,真的讓陸豐一走了之?
一年之前,太陽真人就跟道玄真人說起過,陸豐很有可能因為一件事情離開崑崙派,而且還會成為不可比擬的大敵。所以太陽真人與道玄真人商議過後,才決定對陸豐施恩。希望通過太陽真人對陸豐這一年來的教誨之恩,能夠讓日後對敵之時有所顧忌,或者網開一面。
當然,如果是邪道的話,一定是先把陸豐斬於搖籃之中。但崑崙派畢竟不是邪道,命運之事又多有波折,不可全信。太陽真人也好,道玄真人也罷。斷然不會因為不能完全掌握的命運,而錯殺了陸豐。
陸豐聽了番少偉的話,無言以對。只是氣得全身發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韓履霜沉默地看著陸豐,雙眼冰冷,但卻不失一份留戀。道:「你我之間的感情,早在鄧姍第一次來到竹水軒的時候破滅。大師兄又何必如此牽掛?今日已不早,我與夫君也該回去了,告辭!」
說完,韓履霜給番少偉一個眼色,示意回去。番少偉人品雖然大有問題,但不得不說對韓履霜確實百般依順。見自己的妻子無意久留,便轉身向韓大偉與道玄真人請辭後,兩人雙雙離開。
陸豐並沒有目送他二人,只是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韓大偉何不知他此刻的心情?欲上前說兩句,但無奈被道玄真人攔下。只見,道玄真人信步上前,欲與陸豐交涉。
道:「陸豐,少偉與履霜之事,也是他們二人你情我願,絕非強迫。你對韓家女的心思,我們都清楚,但事已至此,你還應當斷則斷呀!」道玄真人本意是想勸陸豐看得開一點,但卻不料弄巧成拙。
只見「碰」的一聲,從陸豐的身上傳來。
「這個聲音?」道玄真人後退一步,好像想起了什麼。這聲音不大,但在場的都是修真之人,哪個耳力欠佳?自然都聽的清清楚楚,一個個地用疑惑的目光看像陸豐。
「你,你的心……」道玄真人說話有些顫抖,好像在場之中,只有他知道一些事情。
陸豐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地站在那裡。
「掌門,豐兒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傷心過度,早知他對履霜還有情戀,當初就不那麼著急嫁了。」韓大偉話有略有悔意,但木已成舟,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陸豐的心死了!」道玄真人緩緩地說道,「沒想到,陸豐竟然能在短短的一年內,晉陞到心動階段。在這個階段,心神是最容易恍惚失守的。」
韓大偉也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心動階段的危險性。所謂心動之境,就是從入道期剛剛進入悟道期的一個初始階段。由以前的單純修練,變換成修練加以心悟道。所以,這個階段的心神容易失守,一個不好就會走火入魔,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當下,剛才那一聲響,道玄真人足以證明陸豐心死,陷入無心狀態。也許這個時候,陸豐的境界會有所提高,但卻從此失去了一份情感。
通過道玄真人的解釋,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嚴重性。韓大偉歎了一口氣,道:「哎,這都是天意呀。沒想到,太陽真人說陸豐會離開,說陸豐與霜兒不會成婚。本來我還不信,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韓大偉的悔意不決言表,但卻無濟於事。
「陸豐,你還清醒麼?」道玄真人不怕陸豐失去感情,因為失去感情還可以找回。但要是失去了人格,那就真的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陸豐抬起頭,雙眼無神,看了看韓大偉,又看了看道玄真人。道:「陸豐一不傻,二不呆,為何不清醒?」
「清醒就好,清醒就好!」道玄真人鬆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少了一顆心!」陸豐雖然雙目有些呆滯,但卻並不傻。自己什麼情況,自然是知道的。但對於陸豐來說,就算是少了一顆心又能如何?對於一個沒有愛情的人生,陸豐就算是失去了這顆心,又能怎樣?對於陸豐來說,也許這還是一件好事。起碼,不會日夜思纖,受那忘魂之苦。
韓大偉與道玄真人互看了一眼,彼此看到眼中的驚訝。一般情況,走火入魔者,是不會知道自己的情況的。但陸豐卻不一樣,就連自己少了一顆心他都知道。看來,陸豐的情況已經完全出了他們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