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水軒外,不遠處有一條小溪。小溪的附近,還有一片小竹林。這又有竹林又有水的地方,於是它的主人便起了一個名字,叫做竹水軒。
竹林邊緣,正與小溪銜接的小道上,卻有三個人煞風景地站在那裡。本來一處和諧的畫面,卻叫他們三人攪了性質。
這三人,便是那千絲萬縷都弄不清關係的陸豐、鄧姍還有韓履霜。此時,陸豐正被韓履霜抱著。對於韓履霜的大膽與主動,是陸豐所料不及的。只要看見他那驚訝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端倪來。
但鄧姍卻站在他們不遠處,掘著小嘴,氣鼓鼓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陸豐不知道此刻如何是好。對於這方面一點經驗也沒有的他,還真是犯難了。一個是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是承諾過的女人。雖然按著韓大偉的想法,這兩個女人都是自己的老婆。但這事兒畢竟還沒有成,所以此刻就這麼明目張膽地享齊人之福,怕有所不妥。
韓履霜心中偷笑,這下可找回場子了。哼,鄧姍是吧,我記住你了,情敵!
韓履霜小腦袋瓜兒撲在陸豐的懷裡,微微向外一探,正好看見一臉鬱悶的鄧姍站在那裡。看著鄧姍那氣得暈紅的臉頰,還有那鼓囊囊的腮幫子,心下就一陣好笑。
「小師姐,你這太突然了!」陸豐抱著韓履霜的雙肩,然後把她扶好。雖然和小師姐擁抱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但他可不想在鄧姍面前做這件事。一個不好,鄧姍可是會鬧到掌門那去的。要是跟人家說什麼自己想娶兩個老婆的事情,那以後可別想在崑崙派裡混了。哪怕自己的雲虎再牛逼。
「豐哥,這是怎麼回事?」鄧姍跺了跺腳,走了上去問道。
「啊,是這樣的。」陸豐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但他卻知道,此時要是不說些什麼的話,怕是以後想解釋也解釋不了了。所以陸豐下了很大的決心,撒謊!
「剛才小師姐正好路過此地被我撞見了,然後突然刮了一陣風,不巧又吹進了小師姐眼睛裡幾料沙子。正待我幫小師姐把沙子吹出去的時候,又一陣大吹從對面吹來,正好把小師姐吹到了我的懷裡……」陸豐顯然發揮了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就待他以為自己的謊話撒得有多麼完美的時候,卻看到鄧姍的眼淚兒流了出來。
啪!
一個耳光打在了陸豐的臉上,這一記正是鄧姍賞給他的。
「為什麼打我?」陸豐不明所以,覺得自己撒的謊挺真實的呀,沒有什麼破綻。
只是沒注意到站在旁邊的韓履霜,差點沒笑出聲來。雖然鄧姍給了陸豐一記耳光,但對於修真者來說,這不疼不癢的耳光根本就不會被誰看在眼裡。
傻瓜,哪有這麼撒謊的?一陣風能把一個修真人吹到別人的懷裡?韓履霜心裡想著,陸豐果然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雖然這種人有的時候很吃不開,但卻有一個好處,就是對人有著絕對的真誠。
「你當我傻麼?我就站在這裡,你卻睜眼說瞎話。有風?能把一個修真者吹到你懷裡的風在哪呢,我怎麼沒感覺到?怎麼不把我也吹到你的懷裡?」鄧姍有些發狂,雖然明明她看到了是韓履霜主動趴在陸豐懷裡的,但鄧姍還是忍不住想大聲罵幾句。畢竟看到陸豐被韓履霜抱時,那副很享受的樣子,她就來氣。
「嘿嘿!」陸豐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果然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其實那個……」
「你不用解釋了!」鄧姍小聲說道,「你是想說,她是你正房,所以就算抱一下也沒有關係是吧?那我問你,我算什麼?」
這個時候,鄧姍終於忍不住自己的一股氣火,發了上來。
陸豐看到鄧姍的表情已經認真起來,自己也不能再那樣玩世不恭,要不然還真指不定要姑奶奶發飆到什麼程度呢。
於是,陸豐也認真地道:「姍妹,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
鄧妯看了看陸豐,並沒有理會站在一邊的韓履霜。
陸豐以為鄧姍會說些什麼,但等了一會卻只等來了鄧姍對自己的怒視,卻沒有聽到一句話。
「小師弟,你們先聊著,那我沒事就先回去了!」韓履霜已經得到了陸豐對自己的肯定,心下高興不已。見陸豐有意想與鄧姍說清楚關係,自己在場也不是太好,怕這呆小子再發不開。索性自己先走,給陸豐與鄧姍一點空間。
聽了韓履霜要走,鄧姍才沒好氣地漂了她一眼。要說打架,她自然不是韓履霜的對手。但是搶男人,鄧姍還是有點自信的。雖然她對這方面沒有什麼經驗,但從小生活在大家庭裡面,就算自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道麼?
鄧姍見韓履霜離開,也許是一件好事。有她在,自己倒說話不方便。男人最怕女人什麼?是眼淚麼?不錯!還怕什麼?
所謂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貴婦人最常用的伎倆。在家庭中,鄧姍別的沒學會,這一手倒是記得很牢固。
陸豐應了一聲,也知道韓履霜是在給自己空間。那麼這件事情就畢竟盡快解決,不然別說是小師姐和姍妹了,就連自己的日子也沒想好過。
看著站在對面不停流眼淚的鄧姍,陸豐心頓時軟了起來。小聲道:「姍妹,你別這樣!有話好說嘛!」
「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就在當場,你都敢和別的女人這麼親熱!」鄧姍不敢喊得太大聲,怕剛走不久的韓履霜聽到。對付男人的手段,她可不想讓韓履霜學去。雖然鄧姍與韓履霜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隱約感到,韓履霜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一隻狐狸,對就是一隻狡猾略帶一些小聰明的狐狸精。這是鄧姍給韓履霜的評價。
熟不知,其實這個評價反送給鄧姍才是最為合適的。
「不是,那個是小師姐她……」陸豐的語言開始支吾起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山上苦練。別看有的時候其他師弟妹會來找他,平時又有韓履霜陪他。但大多數的時間還是陸豐自己一個人練劍的,原因無它,就是因為陸豐練得是最基礎的長劍劍法。
想來,這麼多的弟子之中,有哪個可以一練就是九年的長劍,不學別的了?也就只有陸豐這樣的,因為不明原因,一直在道門的功法上得不到要領,不能進入築基,所以不得不一直學長劍劍法。同時,他也別無可學。
所以,長時間一個人的陸豐卻養成了不擅言談的「好習慣」!對著鄧姍的哭像,陸豐本來是想說幾句好聽的來哄她,卻張口欲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詞窮得厲害。
「豐哥真的傻了麼?還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呀?要是換了別的男人,怕這個時候有多少甜言蜜語都得砸來。可是豐哥卻……」鄧姍心裡這樣想著。
鄧姍努力地又擠出了兩滴眼淚兒,試圖等待陸豐能美言幾句。但讓她失望得是,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竟然總是欲開口說話卻硬生生地給憋回去,這是什麼個情況?
「豐哥!」鄧姍見這招不行,只好改變戰略。小哭了一會兒後,拉走陸豐的手往小溪邊上走去。
「姍妹,我看你今天也累了,不如你先回去……」陸豐正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卻突然看見鄧姍很不友善的目光投來。
饒是陸豐有金丹期的身後,也不禁覺得後背發涼。
哼!
鄧姍哼了一聲後,把拉著陸豐的手甩開。既然一哭不好使,那就二鬧!
「把我支開,去找你的小師姐是嗎?」鄧姍這個時候可以放心地大喊了,反正旁邊也沒有人看熱鬧,不怕丟臉。
「姍妹,你這說得哪門子事兒呀?」陸豐有些心虛,照鄧姍所說的,他還真有回去找韓履霜的意思。但聽了鄧姍這麼一說,反倒不敢去找了。
「我說得哪門子事兒?你說我說是是哪門子事兒!」鄧姍似乎要發狂了一般,用雙手捶打著陸豐的胸膛。
但對於主修身體的陸豐,這一點點的捶打根本就是在撓癢癢。陸豐不明白平時嬌滴滴地姍妹,今天怎麼會這麼異常?
在陸豐眼裡,鄧姍是在為剛才的事情發洩不滿,只要讓她打一會,把那不滿的情緒發洩出去,就會沒事的。於是,與不理會鄧姍如何捶打自己,卻也是站著不動。不阻止,也不還手。
哪知,在鄧姍心裡更加鬱悶。在她想來,一個正常的男人見自己的紅顏知己如此發狂,就算不勸幾句,也得說幾句安慰話吧?可這個木頭疙瘩,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真的傻了麼?
捶打了一小會兒,鄧姍見陸豐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只好放棄了。只是在想,那一會的三上吊應該如何去演?難道成真得去上吊,萬一豐哥還是像前兩次那樣,一點也不理會人家,怎麼辦?
鄧姍那小小的心眼兒,有些開始打退堂鼓,再怎麼說,一哭二鬧沒有成本,要是三上吊真發展起來了,可真會要命的。
陸豐看見鄧姍的情緒稍有穩定,才開始張口說話。道:「好點了麼?」
這一句話,真叫得了鄧姍的心坎上了。鬧了這麼半天,見陸豐都沒有反應。就算一開始沒有真情緒,現在也得有了。哪知就在自己無計可施的時候,陸豐竟然說了這麼一句安慰自己的話。
「好點了麼?」
這是什麼意思,就是說陸豐一直站在那裡讓她發洩情緒。當看見自己不打鬧了,才知道自己的情緒穩定而開始關心起自己。
鄧姍只覺得鼻頭一酸,眼淚兒又流了出來。原來,豐哥並沒有真的放棄自己,他還是關心自己的。
鄧姍微微地趴在陸豐的懷裡,她不敢太用力撲過去。她害怕,是的,她怕陸豐拒絕讓她抱著。
但是慶幸的是,陸豐並沒有拒絕。不僅如此,還反過來抱緊鄧姍,讓她更緊切地融入自己的懷中。
鄧姍只感覺自己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一般,要是一輩子都能這樣趴在豐哥的懷裡,該有多好?只不過,這一切好像顯得那麼的不真實。因為,就在剛才,同一個男人卻抱著另一個女人。哦不,是被另一個女人抱著。雖然僅是如此,但這也夠鄧姍嫉妒的了。
如果豐哥對韓履霜沒有意思的話,為什麼會讓她那樣的抱著?並且,一想到陸豐被韓履霜抱時那享受的表情,一股怨火又湧上心頭。
「告訴我,你今天是怎麼了?」陸豐扶正了鄧姍的身子,然後表情嚴肅地問道。
其實陸豐有些多此一舉,鄧姍這明顯吃醋的樣子,就算陸豐再傻也應該看得出來吧。但是陸豐就是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語言來安慰鄧姍,所以無奈只好先說些廢話了。
鄧姍噗嗤一笑,看著陸豐那一臉無辜的樣子,就好像一切事情都跟他無關似的。不過鄧姍也無所謂,反正只是被抱一下而已。通過剛才的哭鬧,好像心情似乎沒有那麼糟了。
鄧姍悠閒地走到了小溪邊,重新坐到了剛才的位置。陸豐沒有離開,見鄧姍心情有些好轉,不想讓她再氣過去。所以也跟著走到了剛才的位置坐了下來,但聽鄧姍道:「我在家的時候,見過很多女人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法對付男人。她們只要一有情緒,就會用這些方法對付她們的夫君。」
陸豐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鄧姍剛才又哭又鬧的,原來這都是跟別辦學的。哎,這小丫頭學啥不好,非學這個。得回沒真去上吊,要不然自己再以為她在發洩情緒而不顧,那就悲劇了。
鄧姍微微一笑,並沒有直視陸豐,而是用柔和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小溪清水。道:「她們用的這些招數,屢試不爽。幾乎每一次,那些男人都會用超級甜蜜的話來感動她們!」
陸豐看著鄧姍沒有理會自己,反而一個人在那自說著,心裡卻想著:姍妹家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呀。怎麼聽上去,這麼想春滿樓?
不對,陸豐同時又想到,自己家鄉的那個春滿樓中的姑娘,好像不是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法來招待男人的。雖然那個時候自己才七八歲大小,但小有成熟的陸豐,已經開始注意到那鮮為人知的春滿樓了。為什麼那裡只許大人進,而不許我進呢?
鄧姍沒有注意到陸豐的表情,而是繼續說道:「那些男人的甜言蜜語,別說是她們了,就是在一旁偷聽的我,都有些耐不住寂寞跟那些男人示好!」
陸豐嚇了一跳,鄧姍生在什麼樣的家庭呀這是,太可怕了!
「只是……」鄧姍微微一笑,那輕盈的面容,防諾出塵芙蓉一般,道,「那些男人所說的話,雖然都非常動聽,非常讓人心坎高興。但是……」
說到這裡,鄧姍突然轉過頭來,看著一臉驚訝地陸豐道:「但是卻沒有你剛才說的那幾個字更能讓我心中滿足!」
陸豐有些不明白,鄧姍到底想說什麼?
鄧姍微微一笑,有些靦腆地說道:「本來,我哭鬧的時候,以為你會像那些哄我姐妹們的男人一樣,用最甜的語言來哄我。可是,你卻什麼也沒說。正待我失望的時候,你卻說了一句『好點了麼?』」
陸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說過這一句話。
鄧姍雙眼略有些迷離,道:「就是因為這一句話,我是那樣的感動。就這麼四個字,我覺得卻比那些男人哄我姐妹的千言萬語都更加的能讓心動。」
陸豐有些汗顏,本來剛剛認清自己的感情,但現在又開始模糊起來。
就在剛才,韓履霜的那聲哭泣,徹底打醒了陸豐的心。讓陸豐知道,自己的真愛到底是誰。可是鄧姍呢?看著鄧姍那暈紅的臉頰,看著鄧姍那窈窕的身姿,要說一點都不心動那是撒謊,但陸豐卻明白自己的真愛是韓履霜,而不是鄧姍。
那剛才聽到鄧姍的表白,為什麼會有心跳的感覺?陸豐想不明白,自己對鄧姍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真的是愛情麼?
如果,如果現在和自己說話的人不是鄧姍,而是韓履霜的話,自己會不會也同樣背地裡想著她呢?
懷著這個態度,回憶著剛才與韓履霜在一起的時候。
沒有!
在回憶裡,當韓履霜抱著自己的時候,陸豐並沒有想著鄧姍。不僅如此,反而還全心全意地想呵護韓履霜,想反過手抱緊她。那充實的感覺,讓陸豐難以表達。
但是現在和鄧姍在一起的時候,他卻沒有那種感覺。不僅如此,陸豐的心還不能夠集中精力。一邊聽著鄧姍說話,一邊心裡還要分出神來想著韓履霜。
自己真是萬惡呀,不僅一山望比一山高,而且還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陸豐這樣想著,但卻無奈口上不能這樣說,要不在別人眼裡,自己成什麼了?
鄧姍此時深情地看著陸豐,期待陸豐能再一次給予她承諾。可惜的是,陸豐卻什麼都沒有說。雖然也是同樣地看著她,但那眼神卻不是鄧姍想見到的。因為眼神中告訴她,陸豐對她的感覺,是友情,而不是愛情。
此時,鄧姍又哭了。
如果說第一次流淚只是演戲的話,那麼第二次流淚則是感動,那麼這一次的流淚,卻是傷心。
是的,當一個人發現自己愛著的那個人,對自己有的僅是友情而不是愛情的時候,誰都會傷心。就算是看慣世間冷暖的修真者又能如何?何況鄧姍只是一個剛剛踏入一隻腳的小輩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