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雷猛就在棚戶區拐彎處這邊的一家供銷社附近徘徊著,等待著捷克。供銷社正對著去鐵道附近的路口,路口的盡頭是一條田埂,幾顆歪脖子的柳樹佇立兩旁,樹上還有幾個老鴉的巢,樹下是幾個低矮的竹棚子。
不知道為什麼,雷猛的心裡有點空蕩蕩的,總覺得好像哪裡出了什麼問題似的,心老是吊著。在內心裡雖然對自己的計劃感到相當滿意,但他還是沒有敢和捷克一起去。
雷猛這個人已經變的謹慎起來。
供銷社附近有幾張破舊的檯球案子,有幾個閒漢在打球,旁邊有一張案子邊圍了一圈人在賭博,玩的是搖骰子賭單雙。賭注也不是太大,雷猛覺得一個人老是在四周晃來晃去太扎眼,就也擠進了人群裡,也跟著下起了小注。眼睛卻還是盯著來去的必經之路,捷克去了已經有一陣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他估計沒出什麼問題應該要回來了。雷猛的心懸的厲害,眼皮老是跳,是右眼。
管賭台的是個四十幾歲的漢子,一雙牛眼巨大而又混沌,就像兩隻沒孵化出的雞蛋,臉上滿是坑坑凹凹,鬍子拉碴,穿了一件滿是異味的軍大衣,一看就是個市儈無賴。看到個生面孔擠了進來,幾個當地人有意的擠兌他,不一會,雷猛身上的零頭鈔票就已經輸了個乾乾淨淨。雷猛根本就沒在意輸贏,他的眼睛還是牢牢地盯著來去的路口,每過一輛摩托都要偏過腦袋張望一下。看到自己的零頭票子沒了,雷猛就從懷裡掏出一疊鈔票來,從裡面抽出了一張大團結來,拍在了檯子上,眼神還是凝望著路口。
旁邊有人捅了捅他,指了指賭台,雷猛回頭看了看,那張十塊的大團結已經被管賭台的漢子摟到了身前。
「我沒有全押。」雷猛想把錢拿回來。
「那我不管,你扔的是十塊,要是你贏,我也照賠十塊給你。」管賭台的漢子說道。
雷猛的臉一下子掙紅了。***,現在什麼樣的阿貓阿狗都敢來欺負我了。雷猛把手伸回到了懷裡,懷裡是那把從賴長星的保鏢那裡搞來的手槍。槍柄被胸膛溫暖的熱呼呼的。
雷猛深呼吸了一口,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他覺得和這樣的無賴漢子糾纏也沒什麼意思,還是正事要緊。他想從人群裡擠出去,幾個面目不善的漢子抱住了膀子擋住了他的去路,冷冷地看著他。
「我不玩了還不行?」雷猛也發怒了,他也盯住了面前的幾個無賴,懷裡掖著的手槍讓他底氣十足。
又有幾個無賴模樣的漢子聚攏了過來,手裡都提溜著檯球桿子,檯球桿子輕輕地敲著各自寬大粗糙的手掌。「要走也可以,把你贏我們的錢全還給我們。」管賭台的漢子手按在了檯球案子上說道,他現在的表情是一臉的壞笑。
「我什麼時候贏你們的錢了?」雷猛摸了摸鼻尖問道。
「你懷裡揣著的那一疊鈔票不就是嗎?還有你夾的那個皮包?」無賴漢子先把髒兮兮的軍大衣脫去了,然後又拉開了裡頭的襯衫,敞開了胸膛,右邊胸膛上刺了一隻骷髏頭。無賴漢子歪著腦袋看住了雷猛,用手指住了雷猛腋下夾著的皮包,眼裡閃著掠奪的光芒。
雷猛真是有點哭笑不得,這真叫大水沖上了龍王廟了。懷裡這疊錢還是中午去買摩托時剩下的,沒有塞回皮包裡去,沒曾想,居然也被這幫無賴搭上了眼。雷猛考慮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抽出了一沓子,遞給了領頭的無賴,「算了,我多也沒有,這點錢給幾位哥哥喝個晚茶好嗎?」
領頭的無賴看了看那疊錢,也考慮了一下,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雷猛,雷猛的身形高大孔武。無賴明顯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錢。
「我不是太在乎錢,我這人喜歡交朋友!」雷猛拍了拍無賴漢子的肩膀說道,氣度不凡。
「夥計,一看你就是個爽快人!」無賴漢子也拍了拍雷猛的肩膀。
「來抽支煙。」雷猛掏出了一包中華,天女散花般扔給圍在邊上的無賴們。一群無賴都立刻換上了一副面孔,把檯球稈子也放下了,雙手接過煙,在鼻子上嗅了嗅,歡喜孜孜地點上了煙。
「夥計!」管賭台的漢子親熱地摟住了雷猛的肩膀,「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寧的,老往路口那瞧,看什麼那?」
「嗨,有個朋友說讓我在這等他。」雷猛隨嘴就編。
「我猜你朋友是飛車大盜。」無賴漢子撇了雷猛一眼,猛抽了口煙,徐徐吐在了雷猛的臉上。雷猛偏過了腦袋,被無賴的手又板了回來。
「不說話幹什麼?」無賴漢子繼續說道,「我們這比鄰鐵道線,每天上鋼五廠發往全國各地的列車都要打這兒走,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好多人都來這裡扒火車偷鋼錠,別看你穿的不錯,我一眼看出來了,你也是個賊。」
雷猛眼睛裡暴射出了一道精光。捏了捏拳頭,雷猛硬是勉強著自己笑了笑,僵硬的笑容讓雷猛的臉部表情看起來很滑稽。
遠處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推著一輛車向這邊燈火明亮處走了過來。雷猛的方向正對著他,雷猛暗道不妙,捷克是推著車過去的,沒理由還推著車回來啊。雷猛一邊吹捧著面前的這個無賴,一邊悄悄地挪動著腳步往雨棚下面的陰影裡鑽去。
「你這是幹什麼?」無賴漢子看到雷猛忽然敏捷地鑽到雨棚下面的鹹菜罈子旁邊,感到很滑稽。
雷猛還是盯著那邊那個隱約模糊的人影,理也不理他。無賴被他看的也起了興趣,也用手搭起了個涼棚,掂起了腳,看不大清楚,又躍到了檯球桌上去看,還是看不大清楚。
「操!」無賴漢子罵了一句,「小三,把咱們的望遠鏡拿過來。」
「你們怎麼有望遠鏡?」雷猛在鹹菜罈子後面探出了半個腦袋說道,「不要告訴我,你們也是扒火車偷鋼錠的,這望遠鏡就是用來觀察火車運行的吧。」
「是又怎麼地?」無賴漢子接過了同夥遞來的望遠鏡,「公安都管不到這塊兒,你算老幾?我跟你說,這塊是我們的地盤,你的同夥要是偷了鋼錠,我可要見者有份。」
「我們不是偷鋼錠的。」雷猛分辨道。他不喜歡偷這個詞架到自己身上。
「不是?」無賴漢子放下了望遠鏡,跳下了檯球案子,「我都看見了,油箱上擱著個大蛇皮袋子,不是偷的鋼錠是什麼?摩托車都不敢開了,可見這鋼錠有多重!瞧你*的就一副賊相,還他媽說不是。」
「給我來看看。」雷猛想伸手把無賴的望遠鏡拿過來也看看。
「看一眼十塊錢。」無賴把望遠鏡藏到了身後。
「*。」雷猛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再罵一句試試?」無賴漢子跳下了檯球案子,把胸膛一挺,把雷*了個趔趄,雷猛從無賴的眼神裡看到了肆無忌憚的罪惡。
「給你十塊。」雷猛把手伸到了懷裡摸錢。手抖抖索索的,不是怕,是氣的。「喏,這是十塊。」雷猛把一張大團結塞到了無賴漢子的手裡,自己伸手拿過了望遠鏡,也跳上了檯球案子。
「***!」無賴在下面吐沫四濺地嚷嚷道,「上了檯球案子得再加錢!」
「吧嗒」一聲,望遠鏡摔在了檯球案子上,蹦彈了幾下,落在了地上,鏡片也碎了一塊,檯球案子上面的絨子上全是碎裂的玻璃。
「你***個b!」無賴看到望遠鏡被摔碎了,抬頭就罵。
雷猛已經徹底傻了,嘴張大的就像條乾渴至極的駱駝。他在望遠鏡裡看的是自己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個老熟人——道明臣。那張臉,雷猛就是燒成灰也不會忘記。道明臣行走在鄉間的田埂上,推著那輛屬於捷克的摩托車,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趕過來,路邊的棚子裡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他的側臉,他的影子在燈火的背面拉的很長。
「怎麼可能?」雷猛喃喃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像得了中風的遲暮老人。
「可能你媽個頭啊!」無賴在下面一檯球稈子甩在了雷猛的屁股上,把雷猛也打醒了。
「我給你們錢!」雷猛把口袋裡的錢全掏了出來,塞給了無賴漢子,「前面那個傢伙是我的一個仇人,你們幫我揍他一頓。」
「哦?」無賴挑了挑眉毛,捏了捏手裡的這疊錢。
「你幹不幹?」雷猛問道。
「為什麼不幹?」無賴說道,「我只幫你揍他一頓,砍人我可不幹。」
「好!」雷猛趕緊貓著身子往東面往市區方向的岔道口走去,不時還倉皇地回頭看著。
潑皮無賴的頭目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幾個無賴被嘯聚了,無賴頭子交代了幾句,幾個無賴點點頭,抄起了身邊的檯球稈子迎著人影方向走了過去。其他的一群無賴簇擁在了一起,全部抄著手抱著膀子,站在了原地想看熱鬧。這時候雷猛已經跑到了岔道口,岔道口有兩個方向的路,路旁還有個垃圾堆,正對著供銷社那邊。雷猛怔了一怔,看看沒有人注意他,就貓著腰躲到了垃圾堆的後面;垃圾堆又臭又髒,污水橫流;四周黑黢黢的,狗尾巴草茂盛地在垃圾堆上面生長著。雷猛的眼睛就從狗尾巴草的間隙裡透出一道精光。他懷裡的手槍也被掏了出來,在大腿上一搓就上了膛。
雷猛也準備玩命了。
道明臣哪裡知道幾個潑皮無賴準備修理他一頓。仍然推著車往前走著,後背上一陣大汗,被風一吹,涼颼颼地。推到了一棵老歪脖子柳樹下面,道明臣停下來歇了會兒,點了支香煙,遠遠看見了幾個潑皮打扮的無賴漢子站在遠處燈火通明處,道明臣哪裡想到這些人是來找他的麻煩的,看他們手裡提著稈子狀的東西,道明臣心想,興許是出來打老鴰的人吧。那時候,拿著氣槍打鳥用現在的話來說是件挺時尚的休閒運動。
道明臣把大衣脫了下來,擔在了車籠頭上,繼續往前走,正眼也沒瞧這些潑皮無賴。
路口的幾個潑皮老早就準備好了,等這人一過來,走上去就和他撞在一起,然後再訛詐點錢,如果不給,就用檯球稈子揍他。以前他們也幹過這事,輕車熟路,套路是久已練慣的。
就在道明臣推著車和他們要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個潑皮假意腳上一滑,倒在了道明臣的摩托車輪前面,「哎喲哎喲」的一陣狂叫,抱住了嘉陵摩托的前輪胎,「媽呀,撞死我了!」潑皮嚎喪一般地嚷嚷道。
邊上的幾個無賴「刷」地圍住了道明臣,個個橫眉豎目,怎麼騎車的?啊?找死啊?搶台詞一樣地恬噪起來。樹上正在歇息的老鴰被驚的「撲稜稜」地飛走了。有兩個毛手毛腳的無賴還推了道明臣兩把。
「你們想怎麼樣?」道明臣知道碰上了癟三了,冷笑連連。
「口氣還挺沖?」一個癟三拿著檯球稈子連連戳了道明臣三下,道明臣被捅的向後退了兩步。
「真牛b。」道明臣對著這群無賴說道,「想要賠點湯藥費是不是啊?」
幾個無賴潑皮都把檯球稈子杵在了地上,連連晃動著大腿,目光裡毫不掩飾張揚著霸道。遠處的潑皮們口哨響起了一片,幾個無賴越發得意了。
道明臣把摩托車往前一推,狠狠碾上了躺在了地上還抱著車輪的無賴,無賴一聲淒涼的慘叫,他的手指摳住了車輪上的鋼絲,整個手面被絞了進去,手掌已經被絞的變了形。車輪碾在了他的肚子上,道明臣還用手按了按車籠頭,無賴慘叫的更加激烈了。
「這樣才叫受傷,才能賠醫藥費。」道明臣揚起了嘴角,香煙在他的嘴上,嘶嘶地冒著火光。
幾個潑皮憤怒了。道明臣的張狂讓他們感覺到了無比的羞辱,幾條檯球稈子掄成圓弧,狠狠地招呼過來。遠處站著的幾個潑皮全部摔掉了香煙,站到了檯球案子上觀察起戰況來。打鬥很快就結束了,幾個潑皮被道明臣三拳兩腳全部撂的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像一堆蠕蟲一樣扭動著身體,眼見爬不起來了,他們的檯球稈子被道明臣砸飛的遠遠地落在了田埂那頭去了。
「還是個硬碴?」遠處領頭的潑皮把指節捏的「辟里啪啦」一陣暴響,「兄弟們,抄傢伙!」
檯球案子那邊的無賴們紛紛在身邊抄起了板凳,檯球稈子什麼的傢伙什,有幾個還踹開了供銷社的大門,鑽進了裡面,不一會,又風一般地捲了出來,手裡掂著明光瓦亮的大菜刀,一窩蜂地匯聚在一起向道明臣狂奔過來。
想也沒想,道明臣就把嘉陵摩托兩隻手掄了起來,直砸了過去。有個潑皮掂著把菜刀沖在了最前面,被騰空飛砸來的摩托車砸了個正著,臉被撞癟下去一大塊,撲倒在了地上,後面的一幫潑皮倒抽了口涼氣,全站住了。摩托油箱上的蛇皮袋子也被摔開好遠,袋子上破了個洞,風一吹,幾張漏出來的鈔票被吹的悠悠蕩蕩地飄了起來,有一張被吹到樹枝上,被攔住了,「嘩嘩」作響。
「這貨有錢!」領頭的無賴眼眶都變紅了,拎著板凳的手顫微微地,一幫無賴的眼睛也全死死地看住了那個不起眼的蛇皮袋,呼吸也都越發粗重起來。
「砰」一聲槍響,打斷了他們所有的邪念。
潑皮們發現,對面的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把手槍,槍口朝天徐徐地冒著硝煙。道明臣又是抬手一槍,打在了對面的雨棚上,雨棚的鋼筋冒出一道火花,把所有的潑皮都嚇得一個下蹲抱住了腦袋。
幾個機靈點的潑皮拔腿就跑,跟著剩下的無賴潑皮們也恍然大悟,沒頭蒼蠅一般狼奔豕突化作鳥獸散。道明臣又開了三槍,射的對面雨棚一溜火光四濺,支架呻吟了兩聲「嘩」一下坍塌掉了,砸的下面的鹹菜罈子一陣破裂。
躲在垃圾堆後面的雷猛不敢再看了,翻轉了身,躺倒在垃圾堆的後面,心「崩崩」地跳個不停,他想打冷槍,又怕打不中,心裡矛盾的很。以前就知道道明臣身手敏捷,直到今天才知道,這個傢伙的反應是多麼的快,已經不是他能夠匹敵的了。雷猛雙手握住了手槍,腿忽然抽筋起來,疼的鑽心,雷猛把槍柄塞進了嘴裡,木頭槍柄被雷猛咬的咯吱直響,槍柄上一股鹹鹹的汗味。等抽筋的疼痛緩過去之後,雷猛取下了手槍,慢慢地爬上了垃圾堆,把頭謹慎地伸出了一點,透過狗尾草的空隙,又打量起場內的情景來。
道明臣正站在了原地,有個反應比較遲鈍的無賴驚慌失措地看著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道明臣正看著他,一發一發地往打空的彈匣裡納著子彈,無賴睜著一雙空洞迷茫的眼睛,道明臣壓一發子彈,他眉毛跳一次。
「有沒見著一個大圓臉,脖子挺大,長的像個茄子苞似的中年男人打這兒過?」道明臣俯視著蹲在了地上的潑皮用好聽的普通話問道。
潑皮的眼睛始終隨著槍轉來轉去,沒回答。
「問你話呢!」道明臣沒心沒肺地揪了揪潑皮的頭髮,潑皮的臉被揪得痛苦的一個後仰,清醒了過來。
「大哥,你說什麼?」潑皮臉已經變白了。
「問你有沒在這的拐彎這見過一個中年男人,圓臉,挺大個腦袋。」道明臣比畫著雷猛的模樣。
「見過見過!」潑皮一下子聽明白了。「就是那傢伙,長的挺壯,啤酒肚子,穿的也講究。就是他讓我們來找你麻煩的。我見過!我見過!」潑皮小雞啄米似地狂點頭。
「他怎麼看見我過來的。」道明臣回頭看了看,「這黑燈瞎火的。」
「他用望遠鏡看的,那是俄羅斯老毛子的虹膜望遠鏡。」潑皮沒敢說這望遠鏡是他們給的。
「日!」道明臣把槍掖回了腰裡,「這貨人呢?」
「早跑了。」潑皮指著前面的岔道口說道。
「你會騎摩托車不?」道明臣問道。
「會騎。」潑皮緊張的不得了。
「去把摩托車推過來。」道明臣指著躺在了地上的摩托車說道。
「哦。」潑皮一轱轆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了摩托車那兒,地上的那個潑皮被砸的滿臉是血,半邊臉已經模糊了,車把手上全是血跡,潑皮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腦勺後面出了一排痱子。
發動了幾下,摩托車又吼叫了起來。潑皮看著道明臣正背對著他把地上的蛇皮袋揀了起來,用大衣把破的地方又包好了。潑皮手抓住了離合器,心裡開始猶豫著要不要騎車逃跑,看了看道明臣插在背後的手槍,這個念頭又被按了下去。
此時的雷猛心情也和潑皮一樣也在猶豫。
他顫巍巍地把槍架在了垃圾堆的頂上,瞄了半天,覺得還是沒把握,他的手抖的厲害。
「雷猛!不要怕!他也是人!」雷猛自己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刻意壓抑的粗重呼吸把嘴唇邊的狗尾巴草吹的拂來拂去。他的手心裡全是汗,不時地在衣服上噌一噌。
「再等一等吧。」心底裡又冒出了一個念頭,「等他靠近點。」
身邊的垃圾堆忽然發出一聲「啪」聲。嚇的雷猛的亡魂冒出了半截,趕緊矮下了半截身子,雷猛一口氣也不敢出了,憋的臉都漲紅了半邊。聽了一刻,好像外面的道明臣根本就沒聽到這聲響,雷猛長吁了口氣,手摸了過去,原來是剛剛夾在胳肢窩下面的裝著巨款的皮包滑落了下來,因為一時緊張,雷猛差點忘了,自己腋窩下面還掖著個皮包呢,裡面裝的全是上次搜刮來的巨款,雷猛把皮包摟到了胸前,就像在擁抱初戀的情人潔白的胸膛。
雷猛把頭又探出了一點,看見道明臣已經跨上了車,拍了拍騎車的潑皮,摩托車開動了,車子在糟糕的路上歪歪扭扭地開向了這邊的岔道口,不知道是不是騎車的癟三太緊張還是路況差勁,摩托車開的速度並不快。
雷猛把手槍又架在了垃圾堆上。
「機會就只一次!」雷猛提醒著自己。越是這麼想,越是緊張。摩托車的越來越近了,車燈把坑坑凹凹的路照的雪亮,車越來越近了,雷猛又把身子往下壓了壓,閉上了眼睛祈禱起滿天神佛來
.
「啪啪」兩聲槍響。道明臣的腦袋被飛弋的子彈被打成了碎片,腦漿飛濺到了小路的兩旁,道明臣晃了兩晃,整個人從摩托上重重地摔下,鮮血就像盛開的玫瑰,染紅了地上的積雪
.
雷猛痙攣著睜開了眼,不停地顫抖著的雙手,正捏緊了那個裝滿了巨款的皮包。他抑制不住地抱住了喉嚨一陣乾嘔。架在了垃圾堆上的手槍依然靜靜地臥在了草叢裡。
望著已經遠去的摩托車尾燈,雷猛跳出來壓低了喉嚨破口大罵道,「***道明臣,老子已經在幻想裡宰了你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