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道明臣翻閱著帳簿,「駱四那邊這個月該我們的「搬磚頭」的鈔票怎麼還沒到位?」
「前天去問過他了,這老小子說沒有流動資金,暫時先壓一壓。」張楓無奈地聳聳肩膀,「我看丫估計根本就不想給。」
「這小子我看他是活膩了。」道明臣輕輕合上帳簿,「他以為他那條噴子真的能嚇住誰呢,成天神氣六谷(天都俚語:囂張的意思。)。一心想把上次的面子給扳回去。」
「得把他收拾了,留著也是個禍害。」道明臣抿了抿嘴,自言自語道。
「天都現在玩槍的瘋狗就黃幫這幾個,別的還真他媽稀罕,原來黃幫就靠這個去威懾群雄,真是***老天無眼。」張楓搖搖頭道。
「也不光他們一家,上次我聽說菜刀隊和河南人幹起來,河南人也動了槍了,就不是什麼好槍,全是火藥的,只能打一發,要是有幾條真傢伙,怕是菜刀隊會死的很難看。」
「我們也要抓緊了,這玩意就跟核武器一樣,真的用場是派不上的,也就是威懾嚇唬一下別人。」
「我也很頭疼啊,天都不比那些民風驍悍的地方,我們又沒有熟人,談何容易啊,子彈到是很好搞。」道明臣把頭髮抓的白屑紛飛。
「要是真的有了槍,憑我們的槍法,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張楓笑嘻嘻地說道。
「要真有了,也只能給你們管,別人我也不放心啊。」道明臣揉揉太陽穴,「你什麼時候回去看看,看能不能從你們那的獵戶手裡買幾隻先湊合湊合。」
「沒希望的,我們那兒的獵戶全是少數民族的,兩樣東西不會借人,一個是槍,一個是獵狗,你和他老婆通姦都不要緊,要是想打他這兩樣東西的主意,他能殺了你。我沒參軍之前,我們那兒有個流氓,把一個獵戶家的狗給吃了,這個獵戶找了一年,看到了那張狗皮在那個流氓家門口掛著,把那個流氓用繩子捆起來,嘴裡塞上了土製的炸藥,把腦袋炸掉半邊。少數民族國家又是保護,結果蹲了五年又放回來了。」張楓搖了搖腦袋。
「老大,你們的槍法很棒嗎?是怎麼練出來的?」紅鬍子頗有興致地問道。
「都是國家拿錢燒出來的,槍法這東西就和習字畫畫是一個道理,要苦練,還得有天分。」道明臣嘟著嘴歎了口氣。
「大哥的槍法拿過「半移動側身靶」的第一名,當年和越南人在一個平台上交火,人家三十幾個,他們就倆,還沒掩體,把人家干的雞飛狗跳的。你說厲害不厲害?」張楓忍不住吹了起來。
「得了吧你,不是震撼擋住了我,不是偷襲人家,我能打死幾個?你知道不知道震撼的骨灰裡有多少子彈頭?」道明臣問道。
「能裝滿一個飯碗。」道明臣吁出一口長氣,神情說不出的落寞。
紅鬍子伸了伸舌頭。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道明臣欣喜地拍了拍腦袋,「如果弄的好,接下來槍估計倒是有可能搞的到。」
「哦,怎麼搞?」張楓一下子來勁了。
「前幾天,我們村子不是要進行換屆選舉嗎,幾個年紀大的要推選我當村長,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你不是推辭了嗎?」
「嗨,我恨不得現在踹自己一腳。如果我做了村長,組織村裡的治安聯防和民兵工作不就可以搞到槍了嗎?」
「不可能吧,現在人武部已經不發槍給民兵了。」張楓潑了盆涼水。
「先試試看,我反正不抱多大指望,以後搞到槍也可以比他們名正言順點。這個村長看來還是有些甜頭的。」道明臣摸了摸鼻子,「歐必斯拉奇,那我不是國家幹部了嗎?」
「是最小的國家幹部啦。」張楓繼續潑涼水。
「最小就最小,你別說,這麼一核計,我覺得這村長還真的能幹,有很多的好處。」道明臣沾沾自喜地在腦海裡盤算了一下。
「大牛呢,在哪兒呢,我要告訴他,他今後就是咱們翻身村的治保主任了,看小子高不高興。」
「大牛在和倆俄羅斯的妞在培養感情呢,要不要我去叫。」
「、、、、、、、、、、、、、、」
這時門開了,小貝一臉落拓地走了進來。道明臣錯愕地看著喪家犬一樣的小貝,差點沒認出來。「你小子是掉糞坑裡還是怎麼著?」道明臣問道。
小貝抹了抹臉上的血水,臉上的豁子上面的血已經凝結,黑忽忽的血塊就像是醬油潑在了上面。「我們去北城玩的,被人給打了,小三和漩兒他們被扣住了,人家讓你去領人。」小貝低聲說道。
「什麼什麼?」道明臣側著身子問道,「是什麼人下這麼重的手?什麼原因?」
「是架勢堂的。」小貝接過張楓遞來的毛巾,摀住了眉眼,毛巾很快就被浸染的變成了紅色;「帶頭的那個人說你上次把他兒子給打了,還拿了他的車。那傢伙還灌了我一杯女人內褲泡著的啤酒。真他媽倒霉,怎麼送到他口上去了呢。」
「媽的個巴子!」道明臣猛地一拍桌子,「他們的膽子太大了!你被人打成這樣就沒還手?你身上的斧頭呢,抽出來砍呀。」
「我想還手,可是對方人太多了、、、、、、」小貝支支吾吾。
「你把褲子先給我拉好,都***快走火了。」道明臣斜瞥了一眼。小貝低頭一看,褲子拉鏈還真忘了拉好了,趕緊手忙腳亂地把它合上。
「這幫賣*的「白相人」也他媽敢這麼老卵?讓我帶人把他的鴨巢踏扁咯!」張楓粗聲大氣地說道。
「白相人」是天都的特產,改革開放以來,春風和蒼蠅一起飛進了這扇大窗子,國家雖然對*業一向抓的很嚴,但是在天都這樣的濱海城市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所謂的「白相人」說穿了就是吃軟飯的人,架勢堂的很多人都靠女人來養的,來投資的港台富婆對大陸仔的**功夫大加讚賞,認為雖然花頭不多,但是力氣足。所以催生了「白相人」的產生,雖然架勢堂並不是完全靠這個過日子,但在整個天都,提到「白相人」就非架勢堂莫屬。
架勢堂的「白相人」其實還是很有一套的,他們不像別的幫派那樣長髮飄飄,背心短褲,他們都是西裝革履,金絲眼鏡,賣相一流。而且他們嘴甜,能說會道,很會哄女人開心。真正的「白相人」每天是不吃飯的,他們為了保持旺盛的性能,一般只吃三樣東西:「蛤蚧、象拔蚌和龍蝦」。當然這三樣東西價錢也是大的邪氣。
一般的架勢堂的小馬崽,也能把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女駭馬扁的暈頭轉向,然後再操縱他們*,一旦有事要跑路,他們帶著女駭在身邊就像帶的是流動的錢庫一樣。不像別的幫派的人,提到跑路就擔心鈔票。
天都的流氓一般都不大看得起架勢堂的人,同樣架勢堂的人也一樣不大看得起別的幫派的人。
他們自認為是新時代的流氓,玩刀,也玩派。
「歐必斯拉奇!」道明臣把大班椅轉了個圈。
「這件事是你自己搞出來的,你自己去解決。」道明臣冷冷地看著小貝說道:「你現在也算是統攬一方,怎麼能說被人欺負就被人欺負。想當初,我二十八把斧頭開家,把這些阿貓阿狗殺的屁也不敢放一個,今天倒要受他們的鳥氣,你自己該知道怎麼辦。」
小貝咬了咬牙:「我曉得了,我現在就去把這些「白相人」的小卵子卸下來餵狗。」
「等一等」!道明臣喊住了他;「你是不是準備帶齊人馬去幫他抄家?」
「嗯。」
「狗屁」!道明臣痛罵道:「你小子真是他媽跟我白混了,你帶足人馬殺過去,半路就要被警察一鍋燴了。就算警察不抓你,明天你也要上報紙了。」
「畢竟是城北。」張楓補充道:「我也認為這麼一擁而上不是好辦法!」
「那怎麼辦,小三他們還被他們看著呢,不去救他們,這些人會把他們手腳的筋挑斷的呀。」小貝著急的都快要哭了。
「這就看你的本事了。」道明臣慢慢悠悠點了支煙;「我馬上就要當翻身村的村長了,你不要給我捅什麼簍子。」
「我認為、、、、、、、、、、」張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道明臣的手勢打斷了。
小貝低頭楞了一楞,「好,我自己想辦法!」
小貝抬起頭時,神情異常的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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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廳裡嚴陣以待的打手不由得一陣意外。上上下下把小貝搜了一遍,也沒找到什麼傢伙,馬崽對領頭的漢子說道:「大哥,這小子身上沒帶傢伙,也沒帶人過來。」
「去外頭轉轉,看有沒有人。」帶頭漢子說道。一個馬崽出去晃悠了一圈,回來朝帶頭漢子搖搖腦袋。
「好小子,一個人也沒帶?」帶頭漢子很意外。
「就我一個人。」小貝冷冷說道。
「你師傅沒來?」
「沒來,他不願意來。」
「他是怕了吧?」帶頭漢子身後響起囂張的笑聲。
「他是不願意來,不是怕。」小貝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師傅龍潭敢闖,刀山敢上。」
「那你憑什麼把人給領回去?」帶頭漢子用拇指頂了頂自己,「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
「我是北城的南風哥。」帶頭漢子淡淡說道。
小貝雖然有所心理準備,還是有點倒抽一口涼氣,南風是天都出名的楞種,和當年的張建國一樣,管你是天王老子,他發起瘋來一概不讓,多年前把一個對頭挑斷了手腳筋,把人家的老婆蒙著頭套,拖到荒郊給當著面輪了。事後雖然有人抗了罪,還是判了十年,去大西北聽信天游的人,一般超過五年,回來就沒位置了,但是南風是個例外,年紀的增加讓他只有更暴戾。
「今天我來就一定要把我的兄弟帶走。」小貝咬了咬牙說道。
「你憑什麼說這活?」南風饒有興致的問道。
「憑這個。」小貝拿起了一個啤酒瓶。
「你想幹什麼?」邊上的馬崽紛紛把帶鞘的馬刀抽了出來,「蒼朗朗」全都出了鞘,森亮的刀鋒全指住了小貝,只要他一動,就要開砍。
小貝把啤酒瓶敲在桌子上,酒瓶變成了鋒利的銳角,像狼牙一樣。小貝倒轉酒瓶,狠狠地紮在了自己的右腿上,尖利的玻璃一下子戳進了肌肉,鮮血孜孜地往外噴,小貝把玻璃瓶慢慢地拔了出來,牛仔褲上洇紅了一大片,幾個深深的大片狀的孔洞往外流血,玻璃瓶上也在滴著濃稠的鮮血,每個人都傻了,沒想到還有人朝自己的腿上捅一傢伙,看的出來,這是真的捅,玻璃瓶上的血跡起碼有五公分深,這麼用力捅自己的真是不多見。
「身有幾條筋,剝開皮囊尋。老大你要不滿意,我就捅到你滿意為止。」小貝一隻手拎著血泠泠的酒瓶,一隻手按著腿說道。
南風瞪著白眼翻了半天,方才豎起了大拇指;「小子,你真帶種!我兒子被你師傅打,你今天三刀六洞的還我,你跟我的事算扯平了。」
「不過,這幾個小子想回去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了。除非他們也和你一樣,也給我開個三刀六洞。」南風獰笑道;「你的師傅未免膽子太小了,我真的搞不懂黃幫怎麼會收了這麼個白癡的。」
「我聽到誰他媽在罵我啊?」一個熟悉的聲音飛進了眾人的耳朵。
所有的人全部回過了頭。
「你***。」小貝跳了起來,還沾著血的酒瓶一下子扎進了南風的肋部,一手掐住了南風的脖子,一隻手拿著酒瓶指著所有的馬崽。異變陡生,馬崽們都怒吼了起來,個個都擎刀在手,一步步逼上來。
「都他媽站住。」小貝的腿站的根青松似的挺拔,酒瓶抵在了南風的眼珠子上,「你們再走一步給我試試?」
酒瓶上的鮮血流了南風一臉,順著下巴撲簌簌地往下滴落。
所有的人都想不到小貝戳傷了大腿,還能有這麼迅捷的身手,現在不知道怎麼辦了,個個傻了吧唧站在那兒。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南風的呼吸有點急促,不知道是不是小貝掐的。「我要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老東西!」小貝冷笑道:「我死你他媽也活不了。」
「都他媽滾後半米,再進一步,老子先把他眼睛剜出來一顆!」小貝緩緩地往牆邊退去,傷腿在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印子。
馬崽們全都虎勢眈眈,又有點投鼠忌器。
「怎麼沒人理我?」道明臣隨音樂擺動著身體,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神氣六谷的樣子讓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師傅,你怎麼來了?」小貝興奮地喊道。
「歐必斯拉奇!」道明臣罵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徒弟,我想來想去還是看看誰這麼狠,把他傷成這樣。」
「你是道明臣?」南風沉聲道:「你想硬吃?你知道這是什麼後果麼?」肋上的傷口讓他皺了皺眉毛。
「你幹嘛不去吃屎!」道明臣大喇喇穿過了馬崽的隊伍,走到了小貝的身邊,撕下南風的領帶先給小貝把傷腿包紮了起來。
「都他媽給我起來,別像個娘們似的。」道明臣對著地上四個小子吼道。漩兒雖然腿被踩斷了一條,還是在互相的攙扶下爬了起來,蹣跚地走到了道明臣的旁邊。
道明臣「劈里啪啦」一人賞了一個半斤重的大嘴巴子,「下次打不過別人自己不要來見我。」道明臣沉著臉說道。
「我是架勢堂的人,就是雷猛也要想想這是什麼後果。」南風惡狠狠說道。
「今天我們就兩師徒來,你也別架勢堂、黃幫的拿出來了。」道明臣說道;「你剛剛是哪只手打的小貝?」
「你想幹什麼?」南風警覺了起來,想要掙扎,被小貝在肚子上又捅了一傢伙,這一下不是很重,南風卻老實了。
「想幹嘛?」道明臣拽著他的頭髮按在了桌子上,把眼睛貼在了他的臉上,直勾勾地看著他,「你把我徒弟打成這樣,還問我來幹什麼?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剁下來?」
南風怔了一怔,扯著喉嚨喊道:「你們***還不上,把他們全給我砍咯!」
「啪」一柄斧頭擦著南風的臉皮斬在了桌子上,馬崽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道明臣把拚命掙扎的南風的左手按在了桌子上,手上的斧頭晃了晃,作勢就要砍下去。
「等一下。」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人急急忙忙插進來喊道。
道明臣收住了手,疑惑地看住了他。
「兄弟,我和雷爺很熟的。我是劉憶苦,給我個面子,大家各退一步,就這麼算了好不好?」中年漢子說道。
「劉憶苦?你是架勢堂的二當家?劉思甜呢?」道明臣問道。
「家兄去廣東了,月經哥的大名我們也是久仰了、、、、、、」漢子剛想說,就被道明臣揮手打斷了。
「得了吧,知道我的名號還把人打成這樣,不知道還不得燒成骨灰還給我。」道明臣拿出一根火柴,把南風的褲子拉了下來「嗤、、、」在白白的屁股上劃出一道紅磷的痕跡,慢悠悠地把嘴裡咬著的香煙點著。
「說吧,你想怎麼樣?」道明臣吐出一口煙。
「我希望你能放開南風。」劉憶苦說道。
「放開?等著被你們砍啊?」道明臣嘲諷地笑道。
「我保證你們的安全。」劉憶苦說道。
「毛!」道明臣把香煙吐在了地上,「少他媽來這一套,我就這麼帶著他走,到了門口上了車,我也不為難他,今天的事也就一筆勾銷,以後你們要玩我奉陪。」
「你知道這事的後果麼?」劉憶苦拉下了臉。
「你知道惹了我的後果麼?」道明臣也拉下了臉。
「、、、、、、、、、、、、、、」
「走!」道明臣帶著幾個傷兵,勒著南風向大門走去,馬崽們也亦步亦趨地跟著,門口挺著一輛拖拉機,張楓在上面正在抽著煙,看到道明臣出來了,手裡還拖著個褲子褪了半截的漢子,笑的差點從拖拉機上摔下來。
「歐必斯拉奇!這老小子是不是讓你從女人肚皮上揪下來的啊?」張楓笑死了。
南風的臉氣的變成了醬紫色。
「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道明臣吐了口吐沫,用手扇了扇南風的臉莢,「你心裡肯定在說,等放了我,老子要把你們大切八塊去餵狗。」
「你最好別那麼想。」張楓冷冷地說道:「你會全家死光的。」
「龍騰的人沒人能欺負。」道明臣說道;「沒人!」
「是麼?」南風冷冰冰說道,眼睛裡全是仇恨的目光。
「不信你試試。」道明臣摸了摸他的臉。
拖拉機冒出了一股又黑又濃的煙,「突突突」地啟動了。
「走」!!
光著屁股的南風被一腳踹了下了正在飛弛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