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紙面上的和平
「帝都也動手了！」
伊格納提總督放下手中的軍報，對身旁的老管家說道：「真是一個有趣的巧合啊，就在接到暴風軍團駐紮的惡魔要塞受到進攻的軍報同時，帝國也在安爾斯行省集中了兩個主戰軍團，渡過安爾斯河，突襲了薛岳帝國布蘭行省的要塞城市裡米克城，並且在帝都情報署的人配合下成功策反了裡米克城的總督蘭多，一個鐘點的時間都沒用就攻佔了裡米克城。!quanben!這樣算來，整個帝國和薛岳帝國的邊境線，南邊有安爾斯山脈擋著，北邊帝國已經佔據了完全的主動，裡米克城之後就是一整塊直達薛岳帝國第二道防線的平原，那裡的薛岳人如果不能在我們站穩腳跟的時候反攻回來，那麼主動權就已經牢牢掌握在我們手裡，這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現在還沒有宣戰？」老管家躬身問道。
「還沒有，現在還只是試探而已，按照帝國以往的慣例，宣戰的時候，也就是全國緊急動員的時候了！」伊格納提雖然老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於這一場戰爭的精準把握，雖然在很多總督府邸的老人眼裡，這一任的總督在處理家務事上軟弱了一些，他的食指指尖敲打著桌子上的這一份軍報，思索著在這一場戰爭裡，總督府要扮演的角色。老管家送上了一杯適合老人飲用的精靈酒，低聲說道：「帝國這一次戰爭，這不是太急了一點？」
「也許我們的皇帝陛下等不及了吧！」伊格納提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這位跟隨自己許多年的老管家，心裡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不覺多了一分悵然。皇帝陛下等不及了，他何嘗也不是等不及了？有些事情也只有自己這個快死的老頭來做，才做得下去吧……就像許多年前的那位將軍，許多年後的伊嵐大帝。伊格納提用手揉了一揉額頭，有些疲倦地說道，「薛岳帝國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他們國內的造反者和野心家們，想必很樂意看到這一場戰爭的到來，畢竟戰爭才有混亂，混亂才能讓看不見希望的人看見希望，才能讓看不見光明的人看見光明。」
「總督閣下呢？您是怎樣想的？」老管家有些越職地問道。
伊格納提微笑著回答道：「也許我也是其中之一吧，戰爭會死很多人，也會讓很多人打破束縛在身上的枷鎖，看吧，上位者大聲呼喝著，心裡算計著，並不只是贏得這一場該死的戰爭，還有某些人未來，還有設計著隱藏在戰爭下的美妙陰謀，也許，我也是其中之一。」
「也許，您的兒子也是其中之一。」老管家緩緩說完這句話，又有些吃力地行了一個禮，說道，「他們不會只是旁觀者的。」
說到這裡，總督閣下沉默了。
「也許他們想打破我這個枷鎖也不一定。」伊格納提的臉上重新恢復了和善的笑容，看著提醒他的老管家，慢慢說道，「雪鷹長大了，荊棘花的枝葉也已經足夠強壯，不再需要老人們的庇護，也許這就是東大路哲學家們鍾愛的宿命吧！我老了，你也老了，加菲爾德老了，皇帝陛下也老了，其實我們都在做一件事，你信不信？」
「總督閣下，拉比斯先生似乎有意加入這一場戰爭？」
「這是他的事情，況且後勤這個部分，原本就應該讓他來負責，作為尉行省的第一政務官，這並不是令人大驚小怪的事情。」對於這位老管家，伊格納提自然十分瞭解，他知道這個老朋友為什麼談論起這個話題，也知道他並不擔心自己因為他的越權而責怪他，但這個敏感的時候，他還是認為有需要敲打一下這位老人。伊格納提輕聲問道：「你剛從她那裡出來吧？」
老管家眉眼間閃過一絲緊張，但他沒有要隱瞞的意思，說道：「是的。」
「荊棘花家族，終究不是一個女人能左右的，你要明白。」伊格納提警告道，「無論我做出怎樣的選擇，一個強勢的母親對於孩子們只有壞處，到最後，我寧願毀掉她！」
老管家顫顫巍巍低著頭，沒有回答，但心中想的卻是，那位素來強勢的夫人，可是有一個更加強勢的兒子。
「走吧，老朋友，有時間多去鄉下莊園住一住，那裡的空氣對你有好處。」人們評價的最念舊情的一任總督，並不只是嘴巴上說的，雖然他已經明白了老管家因為某些原因，在偏離自己給他劃定的路上走得越來越遠，擔仍然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安度晚年的機會，「和以前的那些老兄弟多聊聊天，聽聽他們的話，沒事不要再東奔西跑了！」
這算是……放棄自己了麼？老管家有些苦澀地想道，他知道老總督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存在，也許過不了幾天又會讓他回來，但老管家的心裡頭仍然空落落的，自己在伊格納提心中的作用遠已經不像幾年前那麼重要了。
老管家有些步履蹣跚地離開了總督的房間，伊格納提低下頭想了想，拿起筆寫下一封信。
給加菲爾德將軍的信。
尉行省是帝國最大的一個行省，更重要的是，帝國和薛岳帝國的漫長邊境線，尉行省就占掉了一半還要長，安爾斯山脈的北端連接著大片的交通不暢的丘陵地形，一條安爾斯河由北向南，在安爾斯山脈的北端往東南方向陡然變了個方向，最終注入把尉行省分割成兩個部分的拉裡河，安爾斯河東岸向來是雪狸帝國另兩個主力軍團的駐防區。暴風軍團面對的薛岳帝國，也是薛岳帝國最大的的駐軍行省，地形要比尉行省南部平坦許多，有大片的平原。
伊格納提總督寫給加菲爾德的信很快送出了，這個時候，不用傳訊石而用人送信，無疑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作為暴風軍團的統帥，事實上加菲爾德將軍和伊格納提往來並不多，甚至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加菲爾德沒有去過幾次維爾格城，伊格納提總督也沒有離開過幾次維爾格城。此刻在桂郡西部一座名為加納城的駐軍城市裡，加菲爾德的面前同樣擺著兩份軍報，一份來自惡魔要塞，一份來自帝都軍務署。
桂郡是尉行省最大的一個郡之一，東部有很多大貴族的莊園，風景優美，西部的土地卻十分貧瘠，緊靠著安爾斯山，暴風軍團的總部就在這裡。
加菲爾德住的地方是一個外形簡潔的三層建築，這裡也是總參謀部所在的地方。
「克裡斯多夫將軍。」坐在加菲爾德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伊格納提的兒子，克裡斯多夫子爵，加菲爾德十分看重的年輕軍官，「你的任命，我已經給你看了，有信心做到嗎？」
克裡斯多夫滿臉嚴肅的神情，目不斜視地說道：「有信心。」
加菲爾德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頭髮略微有些白色，額頭禿了一些，但能勉強用後面的頭髮遮擋住，身體有些胖，穿著一身十分不怎麼合體的帝國元帥禮服，但這無損於他的威嚴。加菲爾德將軍瞇了瞇原本就有些小的眼睛，站起來笑著拍了拍克裡斯多夫的肩膀，走到地圖旁邊說道：「無論有沒有宣戰，戰爭已經開始了，作為統帥者，我希望你能暫時摒棄別的考慮，一切為了勝利考慮！我已經得到消息，利安德爾在惡魔要塞，要面對的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帕特裡克親王，我懷疑他們有些別的意圖，否則不會明知道正面進攻惡魔要塞會損失慘重，還會放過薛岳帝國內部的起義軍來進攻我們。你的第一步兵師團唯一的任務，便是要試探出薛岳人的真實意圖，看看他們的進攻重點到底是放在惡魔要塞，還是放在北邊！」
克裡斯多夫點了點頭，說道：「從惡魔要塞以南一百多千米的紅石要塞出發，是一條十分崎嶇的山路，如果走這裡勢必不能攜帶任何騎獸，只有步兵，用步兵來進行奔襲作戰，是非常冒險的。雖然將軍已經找好了幾個騎獸牧場，但將軍也知道，一個騎兵和他的騎獸之間的默契不是一天能形成的，而且牧場裡的騎獸數量也不足，這會很大程度上影響第一步兵師團的戰力。另外，我們雖然是步兵師團，但士兵們都進行過騎射訓練，就算不能全部改編成騎兵，也能成為不錯的步戰騎兵，如果將軍給我的士兵都配備上幾匹騎獸，我願意從更南邊的黑石要塞出發，那裡有一條峽谷，後面就是平原，更適合完成將軍的計劃。」
「你既然已經接受了我的任命，那麼我也不再多說什麼，我信任你，具體的計劃就你自己來擬定吧，我說的只是建議。而且計劃，向來就是用來打破了，戰場上哪有這麼多能夠精確計算的可能性？」加菲爾德將軍同意了克裡斯多夫的請求，笑著說道，「你的第一步兵師團也休整了一段時間，也該讓他們好好活動活動了！」
「惡魔要塞呢？」克裡斯多夫問道。
「這裡是問題的關鍵。」加菲爾德沉重說道，「惡魔要塞背後是一塊更大的平原，如果沒有了，我們就只能和薛岳軍團進行野戰，他們的戰力我想你也十分清楚，很可能我們的防線一退就要退到拉裡河，不過那裡有利安德爾，我相信他能應付好。」
「能配合將軍的意圖嗎？」
「我相信他。」加菲爾德微笑著重複了這句話。
克裡斯多夫離開了，加菲爾德站在地圖前沉思起來，有幾次僕人想要進來收拾一下有些髒亂的桌子，都被這位將軍打發了出去。帕特裡克親王在薛岳帝國的名聲並不比他小，甚至如果不是當年雪狸帝國的那位將軍橫空出世，他將會成為百年來第二位，成功打到雪狸帝國帝都城下的薛岳將領。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位老親王也變得愈發難以捉摸起來，而在自己這一方，帝都有帝都的計劃，加菲爾德有加菲爾德的計劃，這或許就是雪狸帝國最大的弱點吧？
「傳令官！」加菲爾德停止了思考，大聲喊道。
「請下命令。」傳令官飛快走了進來，一邊行禮說道，一邊拿出了記錄本。
「用傳訊石最高秘密級，給惡魔要塞利安德爾以下命令：薛岳帝國進攻惡魔要塞的消息，我已經通過別的情報線路得知，但因為那份情報有太多不確定性，且不能確定薛岳軍團士兵數量，所以總部不便於給惡魔要塞任何意見，我授予利安德爾臨時決斷的權力，任何關於戰爭的決定可以在戰後另行報告。另外，戰爭已經開始，告誡我們的士兵，放棄幻想，這是一場兩個帝國決定生死的戰爭，不允許有任何猶豫和疏漏！以上，加菲爾德。」
惡魔要塞。
黑夜到凌晨要多長時間？
從生到死需要花掉的時間！短短的幾個小時，天已經微微亮的時候，文職軍官和參謀人員忙碌地那個寬大無比的房間裡，已經在紙面上見識到了這個時間是多麼的短促，又是多麼的漫長，薛岳帝國的偷襲行動，在要塞派遣出各個斥候小隊應對之後得到了有效的遏制，並且在付出數千人的犧牲後，也大概弄明白了對面薛岳軍團的部署。
至少有十萬人，駐紮在要塞對面的棘齒城。
獲得這個消息，是從幾個薛岳貴族軍官的口中。
利安德爾坐了下來，下達了幾個命令之後，便坐下來翻看關於俘虜那幾個貴族軍官和幾十個薛岳士兵過程的報告，這是剛剛送過來的，因為時間短促，記錄的並不怎麼詳細，而且有很多錯別字，但利安德爾依然很輕易地從這份報告裡看到兩個很有印象的名字。
一個是某個斥候大隊的隊長羅連，另一個……則是他推薦過的第三批，前往維爾格城的軍事學院學習的名單中的一個，很有潛力的年輕軍官，他曾經見過一面，名叫斯帕克。
按照報告所說的，斯帕克所在的小隊在丟失了他們駐紮的堡壘後，被迫撤退，路上遇到了正在和薛岳搜索小隊廝殺的斥候大隊，加入了戰局，使得他們能在薛岳人的援軍到來前結束戰鬥，然後又是在斯帕克的建議和帶領下，斥候大隊得以深入到薛岳人的後頭，打了幾場漂亮的小戰鬥。
「帶斯帕克和羅連進來！」利安德爾命令道。
兩個人都沒有好好睡一覺，頂著一副黑眼圈，但疲倦的神色卻掩蓋不了他們眼神中的興奮。
「將軍！」兩個人行了一個軍禮，然後便筆直地站在利安德爾的面前，一動不動。
利安德爾讚賞地笑道：「你們兩個做的不錯，夠從我這裡拿走一枚銀葉勳章！」
羅連和斯帕克頓時覺得振奮了許多，連那僅有的疲倦都已經不翼而飛。
「但是……」利安德爾緊接著的話卻讓兩人都緊張起來，「但是，你們也各自違反了幾條軍令，我沒有讓部下功過相抵的習慣，功勞就是功勞，犯錯就是犯錯。」
利安德爾只說犯錯，讓斯帕克稍稍放下心來。
「我得處罰是，暫時撤銷你們的軍職，調到我的近衛營，當一個小兵，你們願不願意？」利安德爾見兩個人都沒有不滿的表情，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調到利安德爾將軍的近衛營，就算是真正撤銷軍職也願意啊？這可是真正的絕對精銳，不是想進就能進的，聽說裡面一個小兵的津貼就有外面一些低級軍官薪水多了，更何況只是暫時？羅連和斯帕克當然欣然同意，利安德爾也笑了起來，說道：「至於你們應得的，除了銀葉勳章，你們還有你們的下屬都會獲得每人十到五十個銀幣的獎勵。」
「好了，你們離開吧！」
羅連和斯帕克再次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出了房間。
「將軍，這是加菲爾德將軍傳訊過來的命令。」一個負責傳訊石正常運轉的文職官員匆匆走了過來，在一疊文件裡抽出了一張記錄紙，交到了利安德爾手上。
上面的內容沒有多長，利安德爾很快看完了，按照慣例把命令記錄紙遞給書記官編號存放起來。
「回復加菲爾德將軍，說惡魔要塞會配合將軍的反攻計劃！」
利安德爾說完，又處理了幾份關於後勤調配的文件，書記官便勸說他先去休息。
「我不累。」利安德爾比克裡斯多夫要年長十幾歲，正是頭腦和經驗都達到巔峰的時候，自然不願意在這時候，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他揮了揮手，開口說道，「我們到要塞城牆上走走！」
利安德爾不是一個人去，還帶著一幫子參謀人員和幾個書記官，他們去城牆上的目的，也不是看遠處的山巒和樹林，而是檢查城防系統有沒有什麼出問題。大凡是堅固的要塞，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而像惡魔要塞這樣的巨型要塞，哪怕內部有投降的叛徒，只有幾個的話依然無法讓要塞面臨危險，只有讓整個城防系統出現一些不明顯，但卻致命的漏洞，才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在看完了守城巨弩和拋石車後，利安德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身後的陪同官員道：「聽說上一次帝國和薛岳帝國的戰爭，薛岳軍團中出現了一些十分奇怪的種族組成的軍隊？」
「是的。」利安德爾詢問的是在惡魔要塞呆了四十多年的老倉庫管理，他經歷過兩次和薛岳帝國的戰爭。
「說說看。」
那個老頭很高興能在利安德爾面前賣弄一番，大聲說道：「好像是第三次戰爭時期吧，薛岳人被戰神大人帶領軍隊一路追殺，他們的南路軍直接退出了惡魔要塞回援薛岳帝國的國內，然後我所在的步兵師團便駐紮在了這裡。就在到這裡後的第三天晚上，天空上忽然出現了很多火把和裝滿火油的罐子，砸在了我們堆積在空地上的糧食和物資，燒掉了一大半，我們的追擊也被迫暫緩了……」
「是什麼種族干的？」利安德爾打斷了老頭的話。
老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他們會飛，而且能飛得很高，在晚上很難發現，有兩個翅膀，力氣也很大，投下來的長矛能輕易刺穿重型盔甲，對了，他們的身體很像是精靈，皮膚是雪白色的！只是後來的戰爭就沒有再出現過了……所以現在也沒有人能知道他們是什麼好種族！」
「就知道這些？」利安德爾問道。
「呃……」老頭支支吾吾，沒了什麼可說的。
就在這時候，遠遠站著的另外一個老頭忽然喊道：「將軍我還知道一些別的！」
利安德爾頓時好奇起來：「是什麼？」
那個老頭湊過來，神秘地低聲說道：「當時我也在要塞裡，神明作證，我看到一架守城弩的弩箭射斷了一個怪物的翅膀，翅膀掉了下來，流了很多血，而且……他們的血，是藍色的！」——
ps1：縱橫首發，請勿轉載。好吧，繼續求票求收藏啥的，訂閱啥的，包養啥的……要來個打賞就更好了。國慶俺放七天假，每天盡量多更，我也不能保證什麼，畢竟作者懶人一個，要說話不算數就那個啥了……——
順帶在這個時候說點啥吧，這本書也寫到五十多萬字了，這本惡徒，應該是分上下部來寫的，這是上部，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四十的樣子，喜歡本書的想必也知道，作者喜歡挖坑，喜歡藏伏筆，喜歡走暗線，部分線索不會在這一本書裡結束，因為那已經是之後的故事了，所謂的之後，就是沒有主角出場的時候，那些線索會在另外一本書裡解決掉。惡徒的下一部不會在這本完結後寫，寫這樣的小說太累了一些。下一本書希望能有一個輕鬆點的風格，也能夠有一個不那麼倉促的開頭和人物設定——
零點過後會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