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博妮塔的話還未落下,江乾就突然爆發出瘋狂的笑聲。他雙手舉起了「世界規則鑄成之劍」,巨大的劍體將一切光芒和法則都收攏回來,束於己身。
「不好!」祁連一聲驚呼,就見那帶著無窮威壓的長劍朝著阿嘉麗劈去。阿嘉麗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閃動著無窮規則的純淨眼眸裡印著劈來的劍刃,卻卻似毫不在意,身體一動不動。但是就在這一剎那間,完全相同的規則已經開始初步的碰撞,毀天滅地的能量爆炸也似地擴散開來,令人身體踉蹌搖擺,難以穩定。
祁連再次將身體交給了本能,窺探了法則的身體爆發出超越人之極限的速度,疏忽間出現在阿嘉麗身前,他紮下馬步,兩手相合,用盡自己的全力夾住了那寬闊的刃面。然而那容魔的劍體無時不刻不在吸收著魔力,並將其轉化為規則威壓,祁連毫不懷疑自己下一刻就會被那威壓壓倒。他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胸膛迎了上去,鋒銳的劍刃刺入了他的身體,同樣帶著規則力量的血水沿著劍神緩緩流出,借取血液之中生命力的規則鑽了容魔劍體的空子,讓那把召喚出阿嘉麗的劍突然間失去魔力——
——規則消失。
規則的威壓也消失了……
「博妮塔,快來幫我!艾琳,帶鶴兒過去接觸阿嘉麗!」感覺著身體裡力量不斷流失,祁連發出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叫。博妮塔用她的行動做出了回應,她發動了大片的魔力箭,朝著江乾飆射而去。不斷撞擊的規則令山下的林海都搖擺伏到,而那規則力量早已混亂,她無法再使用排練組成魔法。艾琳應了祁連一聲,便拉起雲鶴兒朝著阿嘉麗奔去,祁連的模樣讓她忍不住鼻子發酸,眼淚不自覺湧出。
雲鶴兒被艾琳拉著跑動,突然間眼淚流了出來,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她似乎有了什麼不祥的預感,她尖聲大叫:「祁連,祁連,你受傷啦?」
「我沒事。」祁連勉強令自己的聲音不顯得虛弱,「快去觸摸阿嘉麗,才能傳達你的想法。」他身前的弟子江乾伸手在那劍身上摸了一把,用染了神秘之血的手消融了博妮塔的攻擊,緩緩拔出了巨劍。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裡鑽進了涼颼颼的風,無力的眩暈感鋪天蓋地地襲來,到那劍完全離開了身體,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軟到在一片殷紅的血泊之中,迷迷糊糊間,耳邊傳來雲鶴兒帶著哭泣的顫聲:「祁連……祁連……願望我不要了……你不要死呀……」
然而他已無力,意識正在逐漸離開他那虛弱的身體。
「師父呀師父,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江乾輕輕搖著頭,他的臉上竟然也流出了兩行眼淚,「阿嘉麗是絕不會拒絕和與她完全相同的規則的具現體碰撞的,你的阻擋毫無效果。」他用帶血的手不斷地消融著博妮塔越來越勉強的攻擊,將巨劍插在腳下巨石上,隨手從身上撕了一塊衣服,把劍身上的魔力湮滅之血拭去。
而這時艾琳已然拉著雲鶴兒到了阿嘉麗身前,她轉眼看到祁連倒地,耳邊響著雲鶴兒哭咽的話語,不覺也和雲鶴兒一樣,淚湧如泉。她把雲鶴兒抱起來,哽咽著說道:「不要說喪氣話,完成你的夢,別讓祁連傷心。」
雲鶴兒抽噎著點了點頭,在艾琳的指引下朝著阿嘉麗伸出了她的小手。
江乾舉起了巨劍,席捲著規則風暴的劍身再一次劈下——沒有任何阻擋。
【落】
祁連睜開眼睛,身上的傷口不知為何已經消失不見,若不是胸口出破開一道大口子的衣服,他甚至要懷疑這是一場夢境。
「了克裡斯分……阿嘉麗……了克裡斯分……」耳邊傳來博妮塔沙啞的呢喃。他用力支著疲乏的身體坐起,卻見不遠處博妮塔躺在地上,沒有了神光的雙眼看著天空,不斷地重複著那兩個規則具現體的名字。
滔滔的雲海已經恢復了平靜,而雲下的山林卻已被摧殘殆盡,被冰雪覆蓋的高山留下滿目瘡痍。一切規則的氣息,都已消失無蹤。
「祁連……祁連……你醒了麼?」耳邊突然響起雲鶴兒虛弱而細微的聲音,他尋聲轉頭,只見雲鶴兒躺在山崖邊上,那塊原本江乾站立的巨石已然被那劇烈的撞擊波及崩潰。他忙起身,踉蹌過去,才又跌倒。雲鶴兒的小臉蛋帶著妖異的紅光,他卻忍不住心下一涼——那是屬於迴光返照的臉色。
「結束了呢……祁連。」雲鶴兒的聲音風輕雲淡,「艾琳她被震得昏迷了,你的弟子也離開了。」
祁連說不上話來,突然間淚流滿面。他的淚水滴在雲鶴兒臉上,雲鶴兒抬起胳膊,摸見他的臉,輕輕地將淚水拭去,「為什麼要哭呢,祁連?」她露出似乎安慰的笑,「告訴你哦,祁連,我看到東方了,是阿嘉麗讓我看見的,原來世界的樣子啊,比我想像的還要美麗。」
祁連咬牙忍著,不讓自己已難以控制顫抖的聲音發出來。雲鶴兒忽然歎了口氣,繼續用她虛弱的聲音說著:「阿嘉麗真的很好呢,她雖然沒有能力讓我回到東方,也不能延長我的生命,卻能救活在你呀……祁連。可惜她那麼好,也已經死了……」
祁連默默無言,把雲鶴兒扶起來抱在懷中,兩人就這麼安詳地坐著。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他們沒再說話。博妮塔漸漸連呢喃的力氣都沒有了,空洞的眼神望著碧藍的天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而艾琳,也一直沒有醒來。
夜晚姍姍來遲,漫天的星光之下,依舊是安靜坐著的兩個人。
「祁連。」
「嗯?」
「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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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