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魔法師通過魔術手段可以利用規則,即為魔法,因此祁連通過他的血液湮滅魔力,能夠使魔法失效。然而他的神秘之血終究也不過是一場浩大實驗的產物,那空間制約屬於博妮塔魔法師早先佈置下的被動型魔法,因此當他散發出神秘之血的氣息,便可以使之失效,而空間目標鎖定和那成片成片的魔力箭,卻是魔法師主動發動的,洶湧澎湃的魔力直令他膽戰心驚,那已經不是僅憑氣息就能解決的了。
——或許還可以放血去擋那魔力箭,然而那密密麻麻難以數清的數量,若不想失血過多,他就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能夠直面那鋪天蓋地的魔力箭的,就只有一把染了鮮血的匕首。
祁連用掌心握住了匕首,那割進皮肉的痛感對他來說早已習慣。鮮血染滿了匕首的刀刃,被遮去了光澤的刃面再難照見他閃爍著莫名神光的眸子。他沉下了呼吸,匕首橫在胸前,做出一個頗為奇怪的起手式。一霎那間,混沌的世界彷彿和他融為了一體,漂浮著金色符文導式的海洋裡再難找到他的氣息。
「這是……」博妮塔魔法師瞪大了眼睛,動作忽然一僵。
起手連上了接下來的動作,那把匕首舞動開來,在祁連的身前成了一片血色的刀幕。那片刀幕將所有的魔力箭都籠罩了進去,銘刻了規則的血液發揮作用,將一切魔力盡皆泯滅。
「好呀!」博妮塔魔法師艷麗的面龐忽然露出猙獰神色,豐滿的胸膛劇烈欺負,「好呀!一樣的套路,一樣的招式……你們原來竟然是一波的!」她忽然將胳膊高舉,魔力箭在頭頂上噴射而出,霎時間連成一片,新的魔術導式形成,混沌中的金色符文形成巨大的旋窩,朝著魔力箭導式的周圍匯聚,震盪的空氣令祁連連站穩都有些困難。
「喂喂喂,美女,不帶這樣招待客人的吧!」祁連嘴裡說著,身體卻不自覺做出了反應,被血染成紅色的匕首橫隔胸前,再一次做出那個起手式。
「哼,卑鄙無恥的小偷,盜走我的『了克裡斯分』,充什麼客人!」憤怒的魔法師劃下了他的手臂,魔法符文所構成的颶風朝著祁連甩了過去。祁連毫不懷疑,只要被那符文碰到一丁點兒,他就會被徹徹底底地粉碎。
「你們用身體的本能所接觸的規則,豈能比得上我三百年來研究所得的成果!」耳邊充斥著魔法師發洩似的沙啞怒吼,眼中看著剎那近身的魔法符文颶風,祁連忍不住嚥了口口水。這時候已來不及他去猶豫,他將身體交給了本能,再一次用處了剛才的那一招。身體帶著匕首舒展開來,血紅的刀芒攜起神秘的氣息,與金色的風暴撞在一起。
璀璨的金紅兩色光芒在混沌的世界裡爆閃,憤怒難以平息的魔法師都忍不住瞇起了雙眼。這一刻規則撞擊所爆發出的能量雖然浩大無比,連她的身體都頂不住隨著激盪的洪流搖擺起來。
光芒落幕。
一道人影驟然射出,博妮塔露出驚色,那褪去了血液的匕首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滿身傷痕和鮮血的祁連站在她的身側,氣喘吁吁狼狽不堪。
「美女,你……輸了。」幾個字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從祁連口中吐出。
「若不是我先前身體受了重傷,豈會輸在你的手上!」博妮塔的眸子斜覷著祁連,冷漠地回應。
「不。」祁連緩緩搖頭,「若不是你情緒太過激動,你不會輸在我手上。但你的失敗,與你的身體無關。」正如博妮塔所說,祁連雖然可以憑借身體的本能達到突破規則的層次,卻無疑要比三百年來專門研究規則的魔法師要大有不如,然而博妮塔卻因為憤怒而失去了理智,她沒有利用自己的優勢,對規則進行合理巧妙的應用,而是將魔法形成洪流,和祁連進行正面的撞擊。
但是正面的攻擊,卻不是魔法師所擅長的。
博妮塔微微一怔,卻默然不語,不再看向祁連。
「『了克裡斯分』,在、在魔術符文裡,是真理的意思吧?」祁連依舊喘息難平,「親愛的美女魔法師,請你好好冷靜一下。我們來這裡,並無意於你所說的『了克裡斯分』,我們只是想通過『世界規則鑄成之劍』,見到阿嘉麗,做出我們的祈願。」
博妮塔撇嘴冷笑,說道:「這麼裝模作樣,能誆騙得了誰?『了克裡斯分』就是『世界規則鑄成之劍』,你們把它奪走,並把我偷襲至重傷,現在又想耍什麼手段?」
【二】
祁連頓時怔住。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說道:「美女,你沒開玩笑吧?」博妮塔冷冷地瞥了祁連一眼,沒有說話。
祁連瞧見博妮塔的目光,心裡因勝利帶來的微光一下子暗淡下來,他想起博妮塔先前的一系列反應,以及當他用處那本能的招數時,博妮塔所說出的話,眉頭一擰,問道:「你是說,有個會使用和我一樣的招數的人,盜去了『世界規則鑄成之劍』?」
「哼,那是你的同夥吧?」博妮塔冷笑。
祁連輕歎口氣,緩緩搖頭,說道:「這世上確實有一個人能使用和我一樣的招數,而且他就是我的徒弟。但是我們絕對不是同夥。」
博妮塔依舊冷笑不語,那神色間顯然對祁連的話半點也不相信。
「因為我和他已有十多年沒有見過面。」祁連補充了原因,又繼續道:「他的話,確實有盜竊『世界規則鑄成之劍』的可能。他也是神秘之血的擁有者,但是我想不通的是,以他的能力,即使使用了我教給他的那一招,也不可能勝過你,要知道他的神秘之血,可不是魔力湮滅。那些魔法塔裡的機關,也不是他能破除的。」
博妮塔的神色稍微有些鬆動,而當祁連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忽然就激動起來,「若不是……若不是『了克裡斯分』幫助了他,他豈能到達單槍匹馬到達這裡,並奪走『了克裡斯分』!」她那水藍色的眸子裡透漏出瘋狂的神色,因太過氣氛而急促喘息,脖子晃動,連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都不顧了。
祁連看她神色,知道她再敵意已消,鬆了口氣,將匕首收回,一屁股坐倒下來,以緩解身體的疲憊。
博妮塔脖頸間威脅消失,卻兀自不覺,難以壓制的怒火令她有些癲狂,她開始來回踱步,發洩著對這脫離了掌控的事件的怨忿,「那該死的『了克裡斯分』,我千辛萬苦得到純容魔金屬,找最好的鑄劍師鑄造了它的身體,費勁我所有的精力將我畢生研究的規則理論銘刻在它的劍身上,我付諸我所有的愛於它身上,它卻竟然背叛了我!不可饒恕!不可饒恕!」她步伐忽然一頓,手指著祁連,眸中癲狂之意暴漲,「和你那什麼徒弟一樣不可饒恕!」
祁連地看著博妮塔不住踱步,近乎牢騷似的發洩,不禁苦笑,「愛上一把武器……你可真令身為男士的我傷心啊,美女。」
博妮塔蔑然瞥了祁連一眼,傲然道:「我所完成的『世界規則鑄成之劍』,他的威能,豈是你們這些尋常人能比的?」她說道這裡,忽然露出嚮往的神色,「我無時無刻都忘不掉我在它身上銘刻規則導式的時候,那時我和它所引起的共鳴,那種感覺多麼美好,一切規則都自動浮於腦海,我所理解的,所不理解的,通通都被我恍恍惚惚間銘刻在它的劍身上,在那一剎那,我甚至能感覺得到,它帶著我通往了這個這個世界的本源!」祁連看著她臉上流露出名為幸福的神色,禁不住目瞪口呆,就聽她繼續道:「然後,它的身上,銘刻出了一切的規則,擁有了靈魂規則的它產生了自己的靈魂,於是我給它起名為『了克裡斯分』。」
「那它為什麼要背叛呢?」祁連忍不住好奇,對於這樣奇特的情感他大感興趣。
「哼!」隨著一聲冷哼,博妮塔臉上的幸福神色頓時收起,跟著煞氣浮現,「我不過是為了防止它在最後一步鑄造完成時,吸引阿嘉麗現身,完全相同的世界規則發生吸引,將它帶離我的身邊,壓制了它最後的規則融合,它卻竟然因此而不滿,甚至不惜幫助前來盜取它的敵人,也要離開我的身邊!了克裡斯分……了克裡斯分……實在是不!可!饒!恕!」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地從她嘴裡吐出,沙啞的聲音帶著無邊的煞氣,在這混沌的空間裡久久迴盪,甚至連金色的魔法導式都因她的憤怒而震盪不已。
對於這樣的情況,祁連只能搖頭苦笑。他深吸口氣,勉強站起身來,混沌空間之外的雲鶴兒還在等待著他,那個小小身軀所背負的夢容不得他休息,「喂,美女,先冷靜冷靜,在這裡發怒還不如趕快去追他們。」
博妮塔一怔,應道:「對,去追捕它!那該死的混蛋,為了逃跑甚至對我使用了五十三種束縛規則,直到你進來時我才全部解開。」她轉身往混沌空間深處走去,邊說道:「你等我編寫好追查魔法,那個混蛋的規則氣息十分強烈,追尋並不困難。」
祁連應了聲好,沒有隨博妮塔前去,他正要返身去叫艾琳和雲鶴兒進來,卻見身後那黑色光屏忽然蕩起一圈圈漣漪,艾琳橫抱著雲鶴兒進來,神色倉惶而焦急,「祁連大叔,不好啦,雲鶴兒暈倒了,你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