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多了，我們來歐洲已經有了快一個月了，也找了幾家俱樂部，不過吃了不少不閉門羹，甚至被一家英乙的球隊轟出來過！」鍾琰淡淡的說，語氣裡沒有一絲激動。
「你們……真的打算就這麼找下去？」裴煒有點吃驚的問。
姚樂聳了聳肩膀：「是啊，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這樣下去，只要能在歐洲立足，以後應該就不成問題了。」
裴煒想了想，問：「你們找的是哪幾家俱樂部？按照道理來說現在俱樂部都是缺人的時候，應該不會就這麼直接的拒絕你們啊。」
鍾琰掰著指頭算了起來：「英乙的普茨矛斯、約克城、英甲的伯明翰和皇家巡林圓者……對了，還有蘇甲的鄧迪聯隊。」
裴煒張大了嘴巴：「怎麼都是英格蘭和蘇格蘭的球隊？」
鍾琰有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來歐洲的第一站就是英國啊，另外我們兩個人的身體都很好，比較適合打英國的聯賽！」
「天！」裴煒無力的撫摩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些俱樂部會趕你們走了。」
「為什麼？」姚樂問。
「勞工證啊大哥！」裴煒好笑的望著他們：「從英乙開始的英國俱樂部在轉進歐盟以外國家的球員的時候都必須要申請到勞工證才能讓你們上場，蘇格蘭的前兩級聯賽也是如此！你們就這樣找去，別人當然不敢收你們，就算你們真的有實力也無法上場啊，英格蘭的中小俱樂部現在都是銀根緊縮，那裡有餘錢養你們兩個吃閒飯還不見得幹活的傢伙！」
鍾琰和姚樂張大了嘴巴，互相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信息：「難道……我們兩個人真的是傻瓜？」
「不過現在還不算晚。」裴煒安慰他們：「要不你們來馬洛卡試訓？雖然這裡不是什麼大俱樂部，但是從主席到球員都很有人情味，而且西甲的風格應該很適合你們的！」
兩人又互相望了一眼，裴煒的這個建議確實很有誘惑力，但是在考慮了一會後，鍾琰斷然搖頭拒絕了：「不，裴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但是我們在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不靠任何人的力量，只依靠我們自己的實力在歐洲闖出一片天空！很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不能接受。」
姚樂點了點頭：「是的，我們在國內待得太久了，已經失去了以前我們一起衝擊全國少年聯賽冠軍的銳氣，我們之所以出來，就是為了找回當初那份熱情與熱血！我們會繼續這樣找下去的，一直到找到一個以我們自己的能力留下來的地方，用我們的汗水，找到我們真正的價值。」
裴煒低下了頭，一會兒才抬起來。
「我很感動。真的。」裴煒的眼圈有點發紅：「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心情，但是我真的很高興你們能有這樣的想法，我才來歐洲的時候也是一樣，一個人拚命的訓練，只是為了那一份學徒合同……你們現在起碼有兩個人，可以互相鼓勵，相信我，以你們的實力，一定會找到一個好地方的！」
鍾琰緊緊的握住了裴煒的手，沒說什麼話，只是用力的搖了搖。
看見氣氛有點凝重，姚樂打破了沉默：「哈，搞得這麼隆重幹什麼啊！裴煒，你放心吧，我們一定能找到一家球隊的，然後就是打上主力，被豪門看中……嘿嘿，到時候把你在中國的球迷全都搶光！」
「哈哈！」裴煒笑出聲來：「可以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這麼囂張！」鍾琰望向姚樂：「說說吧，怎麼收拾這小子？」
「嘿嘿……」姚樂把指節捏得「啪喳」響，陰笑著看向裴煒：「當然是趁他病要他命了！」
「你們幹什麼？來人啊！救命啊！警告你們啊，這裡可是我的地盤！」
「你的地盤我做主！」鍾琰叫道：「上！收拾他！」
一陣逗鬧後，三人無力的趴在床上——當然，鍾琰和姚樂的玩笑還是有限制的，並沒有太激烈的動作，他們害怕讓裴煒腳上的傷變重。
鍾琰突然問：「知道3月3號的消息嗎？」
他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也沒說明是問誰，不過裴煒卻心知肚明，鍾琰問的正是自己，他歎了口氣：「知道，在漢城，中國國奧隊0：1輸給了韓國國奧隊。」
「還有昨天，在武漢，中國國奧隊主場1：1打平了馬來西亞國奧隊。」姚樂慢慢的說。
「媽的！連馬來西亞也打不過，還是在武漢打成這樣的！」鍾琰「啪」的摔了個杯子。
「你說，我們是不是錯了……是不是因為我們退出了國奧隊才弄成今天這個局面？」裴煒問。
「當然不怪我們！」鍾琰叫了起來：「要怪就怪那個腐敗無能的足協！對付自己人倒是一套接一套，在亞足聯裡卻一個屁也不敢放！對馬來西亞的那場比賽你看了嗎？那個裁判真他媽的黑啊，黑得真是明目張膽了！那是我們的主場啊！這點面子都沒有，被別人這麼欺負！」
「你沒取得過什麼好成績，當然沒人把你當一回事！世青賽咱們拿了個冠軍，那段時間中國的球員和球迷走在大街上都是揚眉吐氣！可是現在呢，誰還把你當回事？足球的世界裡最是殘酷，你沒有實力，就沒人會尊敬你！為什麼日本、韓國、沙特和伊朗在亞洲總是得利？還不是因為他們的球隊在世界上表現好！就算是亞足聯的那批黑心官員也不敢對他們怎麼樣！而我們呢？有幾個人知道中國足球？」裴煒大聲的說。
「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要靠自己去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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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志不愧是國產教練中的佼佼者，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他硬是把這支缺少了大部分主力，殘破不堪的國奧隊重新整合成隊，定下了一個以唯一一名海外球員杜巍為核心的戰術，而在國家榮譽面前，國奧隊的大部分球員，包括一直在為何勁鳴不平的原中青隊成員都放下了心裡的疙瘩，全心聽從著沈志的調配。
3月3日的那場比賽，其實國奧隊表現得並不差，六人中場在防守上做得可謂是盡心盡力，而在進攻上，在幾次定位球的機會中，展風和杜巍的幾次頭球攻門都頗有威脅，如果不是運氣不佳的話恐怕早就破門了，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國奧隊在漢城起碼能拿到一分。
正當沈志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國奧隊在前場的一次丟球給了他嚴重的打擊，樸智星斷球後一路狂奔，甩開了趙林防守的他將球傳給了位置更好的前鋒曹宰榛，在杜巍上前助攻來不及回防的情況下曹宰榛無人防守，他面對楊勇一腳推射打破僵局。
失球後的國奧隊心態大亂，無力將比分追平，最後0：1輸掉了這場比賽。
而在一個星期後，對國奧隊最嚴重的打擊才到來，那名印尼籍的主裁判暗無天日的表現讓武漢全場球迷憤怒不以，在一次莫須有的點球判罰後，國奧隊在小組中最弱的對手身上只拿到了一分，這幾乎徹底的斷送了國奧隊出線的希望。
在主席台上看到這一幕的中國足協副主席嚴文強淚灑賽場，而賽後鋪天蓋地的批評更是讓他坐如針氈。
他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球迷的怒火，而是打不好成績自己的位置不保。
更讓他煩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去年才接手中超球隊武漢的翔羽集團本來默默無聞，只是屬於湖北的一家中型私人企業而已，在接手武漢隊後一直都沒什麼大動作，但是就在前幾天，翔羽集團的老總突然召開了一個大型的新聞發佈會，在會上，這名四十餘歲的老總爆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大新聞。
從翔羽集團接手武漢隊以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共有七名中間人找到過他們的俱樂部主管，為他們聯繫了上十位中超賽場上的執法裁判，公然的收取好處費，承諾在聯賽進行到關鍵時刻拉武漢隊一把，只要他們付出一筆不菲的出場費就行了。
聽著現場的錄音帶裡傳出的雙方的對話，在場的記者都驚呆了。
當他們反應過來後，他們各自攜帶的小型錄音機立即開始轉動起來，閃光燈也閃成一片。
「我們接手武漢隊不到一年半，就有這麼多的人找到我們，可想而知，在其他的俱樂部中，這方面的事情只會更多，而我們算了一筆帳，光是這筆開支，就要佔到我們俱樂部今年預算的三成左右。」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的前任會在財務上留下這麼大的窟窿，大家想一下，這麼大的一筆開支，在帳上應該怎麼算，是算做『公關經費』呢，還是『額外開支』，而我們主場的廣告牌，一共是二十四塊，而這二十四塊廣告牌的收益，足協就要抽走其中的十六塊，是誰賦予他們的權力？中超的俱樂部沒有贏利的，因為他們的收入只比得上各種開支的一小半，而這些開支中，不能擺在帳面上的收入佔了一大部分。」
「我現在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每個俱樂部的帳面上都是盈利，但是後台的贊助商卻是換了一撥又一撥，以前我一直很奇怪，既然盈利，為什麼不繼續做下去呢？原來，他們是有苦說不出啊！」
「每當賽季進行到奪冠和保級的緊要關頭的時候，就會有一批中間人在各個俱樂部裡面來回聯繫，說句實話，去年我們球隊打得不錯，提前幾輪保級，但是在保級之後，每一天我們的俱樂部都會接到這些中間人，他們都是直接了當的對我們俱樂部的經理說，願意出多少錢讓我們在比賽裡面放水——不瞞大家說，如果那些錢我們都收了的話，去年我們俱樂部的盈利恐怕要超過過去三年的總和了。」
「啊——」記者群裡爆出一陣驚呼。
「那你們為什麼不把這些事向中國足協報告呢？讓他們處理難道不比私自召開新聞發佈會要好嗎？」一名記者站起來問。
許多記者都在心裡罵著這位不知好歹的同行——不開新聞發佈會我們哪來的這批猛料？讓我們喝西北風去啊？這傢伙，會不會提問，才入行的啊？
老總苦笑了一下：「我們報告過——可以說從我們第一次接觸到這些人的時候就向足協通報過，但是每次的反映都是泥牛入海，沒有任何消息，效果倒是有，沒什麼人來找我們了，但是在聯賽裡我們遇見了很大的麻煩。」
記者們又是一陣驚呼，難怪去年開頭打得那麼好的武漢隊在聯賽的最後幾輪中連續遭到慘敗，本來有機會衝擊前六的他們在聯賽結束的時候一下子掉到第十名，差點就降級，幸虧前半段撈到了足夠的積分才勉強保級——原來，裡面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今天，我們當著媒體的面，把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並不是為了譁眾取寵，而是真切的希望，在我們的聯賽裡，能夠有一片清淨的天空，能夠不再有那些骯髒的東西，我們的聯賽，能成為一個真正具有良好活力和健康氛圍的聯賽，為中國足球的事業打下堅實的基礎。」
「我們歡迎司法機關介入，來調查我們這些俱樂部的內幕，我在剛才所說的話都可以拿到法庭上去，作為呈堂證供。」
「也許我們會成為第一批犧牲者，但是我們希望，能有那麼一天，聯賽中的隊伍保級不是靠著這樣或者那樣的關係網，而是靠自己真正的實力進行最後一博，哪怕是失敗，也要失敗得問心無愧！」
台下靜了一靜，立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那是記者們對這位第一個吃螃蟹者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