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名醫命中都應劫(五）
一直等到大中午，也不見張夫人下來，林石聞著酒樓裡飄過來的酒菜香味，口中唾液大量分泌，小趙和小五卻像沒事人一樣坐著，彷彿他們從來都不需要吃飯一樣。
等了半響，才看見偏門裡一個小廝下出來，端來四碗麵條，上面飄著幾根青菜和肉絲，熱氣騰騰。林石大眼一瞄，迅速從這幾碗飯裡找出肉最多的一碗，不待其他人挑選，自己端了就跑。吃了小半響，林石湊到小趙的身邊，見小趙筷子一翻，面下出現幾根肉絲，再一翻，又出現幾根。林石學著小趙的樣子翻麵條，結果一根肉絲都沒出現，不禁感歎連連，人的命就是不一樣。
飯還沒有吃完，剛才的小廝又過來了，對著正吃的四人道：「誰是林醫生？」
林石從碗裡抬起頭，悶聲道：「我是，怎麼了。」
「上面有一位夫人要你進去一下。」小廝長著對腫泡眼，眼神卻極為機靈，看來是個有眼色的，大凡這種人，也肯定欺軟怕硬。他看看林石，勾勾手，示意林石跟他走。林石對他這個姿勢感覺極為不爽，但是看看小五冷冷的眼神，還是跟著小廝去了。
林石跟在小廝後面，向偏門走去，林石奇道：「為什麼不從正門上去？」
小廝切了一聲，鄙夷的看了林石一眼：「正門是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走的，像咱們這種下人，連站門前都嫌髒了門吶。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一番話聽的林石胸中怒火熊熊，這個小廝的奴性已經強烈到了這種地步，還把自己也當成和他一樣的人，實在是惹人憤恨，林石氣憤之下，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胸前那柄飛刀。
張夫人應該在二樓，小廝領著林石進了偏門，又拐向後院的一個樓梯。樓梯一面靠著院牆，一面被高高的柴堆擋住，周圍很是僻靜，林石心中一動，也許，這是個機會。經過這幾天的事情，林石心中暴戾指數狂增。他心中居然暗暗產生了一個念頭：如果自己在這裡放倒了這個討人嫌的小廝，再馬上回到醫館，領了林平遠走高飛，是不是就能逃離魔掌？
他偷偷將手移到胸前，感覺自己一顆心已經要跳出腔子，口中陣陣發苦，看周圍的東西開始恍恍惚惚，有點不真切的感覺。林石迅速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即將做的事：先向前衝去，壓倒小廝。用刀戳進他左邊第四根肋骨間，同時另一隻手摀住他的嘴，然後，逃跑。
「楊子，三桌快吃完了，去送客。」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響起來，林石瞬間嚇出了一身汗，放在胸前的手猛的一抖，迅速放回身子側面。他抬頭一看，樓梯上面探出了一張癡肥的臉，臉色是一種很不健康的黃色。
小廝聲音諂媚，帶著十分的討好，道：「鄭叔，謝謝你啦，你總是這麼關照我。」
「嘿嘿，說的什麼話，還不是你小子機靈，討喜，要是我去，客人才不賞錢。」
「鄭叔哪裡的話，明明是鄭叔提攜我才對。鄭叔，賞的錢老規矩，五五分。」
林石滿頭大汗，好險，原來這裡還有人，如果自己剛才真的一個衝動放倒小廝的話，這會兒估計已經小命不保了。
小廝領著林石到達包間，包間裡除了張夫人，還有另外五六個人。張夫人看見林石進來，笑著對身邊的男人說道：「這個就是神醫了，你可見到了。神醫說我不能喝酒。」
這個男人國字臉，笑令紋，正三角的眼睛，身材很是壯實，他不理林石，只是對張夫人說話，張夫人看他對林石好似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再搭理林石，任他在那裡站著。林石本來就餓，剛才的麵條只吃了一點，勉強塞塞牙縫，這會兒聞見酒菜飄香，肚子嘰裡咕嚕叫起來。
林石尷尬無比的站了半天，發現沒有人理他，心中悲涼，原來自己的地位，果真是和剛才的小廝一樣。
「正門是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走的，像咱們這種下人，連站門前都嫌髒了門吶。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小廝的話清晰無比的在林石腦子中迴響，原來自己才是最可悲的，小廝至少還能擺對自己的地位，可是自己呢，還自以為高人一等，原來在別人的眼裡，自己也不過是和跑腿的雜役一個地位。不，我和他不一樣。林石忽然憤怒起來。我怎麼可能跟他一樣呢？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過，世界上每個人從靈魂上都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賤上半分。別人看不起我，難道我也要看不起自己？
林石心中冷笑連連，最近他看到了許多以前看不到的事，愈發覺得事態炎涼，總是不自覺地冷笑。那群大人物言笑晏晏，林石在旁邊聽了半響，都是關於上流社會的一些軼事，中國人談事情，總是會在飯桌上解決，這次也不例外。一個乾瘦的胖子有意無意間說了句：「張將軍讓夫人這次來，想是又有大手筆了。」說完一對小眼睛看向林石。張夫人會意，對林石點點頭道：「林大夫辛苦了，你先在房間外面等一下吧。」
林石默默的轉身就走，林夫人又在身後補充：「不要走遠了，待會兒還有事情要請教林大夫呢。」
出了包廂們，林石往牆壁上一靠，很是痛苦的摀住胃，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沒多久，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身體的主人，哪裡都好，就是胃不好。這次餓的久了，胃裡疼痛起來，實在是難忍。
「林石。」
一個略有點熟悉的嗓音響起來，林石抬起頭，看見一張精緻的臉龐，居然是沈瑤瑤。沈瑤瑤笑盈盈看著他，彎著纖細的腰肢，眉目如畫。
林石趕忙站起身來，沈瑤瑤看他捂著肚子，詢問道：「你是胃疼吧？」林石奇道：「你怎麼知道？」
「我姐姐有胃病，喝了酒就難受，她胃疼起來就是這樣。你喝酒了？」
「沒有。」林石垂頭喪氣道，「是餓的，兩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
「餓的？你不是來這裡吃飯的麼？」沈瑤瑤漂亮的眉毛打了個問號。
「不是，是被人抓來看病的，還不給飯吃。」林石無奈的實話實說，聽起來反而像開玩笑。
「那我拿東西給你吃好吧？」沈瑤瑤沒相信他被人抓來，但是看他臉色不好的樣子，倒真像是餓的。「對了，姐姐也在，我讓她來見你。」
林石一想到那個成熟有韻味的美貌少婦，就心頭大動，那天晚上和她的親密接觸，後來曾經在他夢中出現過數次。
過了沒一會兒，沈瑤瑤左手一盤桂花糕，右手一杯熱水，身形裊裊走來。林石看著那杯熱水，大是感動，多細心的女子啊。沈瑤瑤一手遞給他水，一手端了盤子遞到林石眼前，道：「姐姐後來聽我說了那天的事，也是很感激你呢。她去取胃藥了，馬上就來，你先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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