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劍鋒、小刀關上店門,在夢遊的帶領下,三人騎著三頭小青驢,出了城之後,慢悠悠地向著書香山莊方向行去。盧玉瑩則自行回家不提。
路上,夢遊和易劍鋒漫無邊際地閒聊一陣,見易劍鋒已漸漸進入談話狀態,有問必答,便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不知易先生尊師是哪一位?」
夢遊是老奸巨滑。他猜想易劍鋒帶著一妖物在身邊,其中定有莫大圖謀,便生出對付易劍鋒及小刀之心。但是易劍鋒身上的氣息卻堂堂正正,可見他的師尊定非凡人。打狗還需看主人,要對付易劍鋒,自然也得弄清楚易劍鋒的靠山是誰。
易劍鋒不虞有它,加上正說得順溜,心中沒有半點防備,當下脫口而出:「說實在的,我沒有正式拜過師,也沒有什麼師父。夢老先生您看我身有佛光是不?那是承蒙五台山菩提禪院白雲大師傳了我九世金身。除白雲大師之外,我只跟我這小刀兄弟學了幾路刀法而已。」
夢遊心中一驚,失聲道:「白雲大師的九世金身便是傳了給你?」
易劍鋒點了點頭,道:「是啊!怎麼夢老先生也認識白雲大師嗎?」
夢遊一時心亂如麻,點了點頭,悶聲道:「白雲大師十年前曾到敝莊做過客,老夫侍奉過大師一段時間。唉,前些日子我家老爺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後神情黯然,連歎正道又失一倚柱,老夫問起老爺所為何事,老爺只是長歎不答。原來……原來是白雲大師仙去了!」
易劍鋒有些奇怪地道:「夢老先生,小子方才只說白雲大師傳了九世金身給我,並未說大師已逝,您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夢遊道:「白雲大師的九世金身是他歷經九世修煉所得。大師每輪迴一世,圓寂前都會脫去金身,藏在一個安全的所在,待轉世之體取回金身。大師既已將金身傳給了你,那定然是已經圓寂了。唉,大師縱然元神不滅,可再轉輪迴,可是沒了金身,他下一世,至少會損五成的修為。難怪老爺會說,正道失一倚柱啊!」
夢遊一邊說一邊連連搖頭歎氣。他本打算對付易劍鋒和小刀,可是現在得知易劍鋒是白雲大師親傳弟子,以白雲大師的如炬慧眼,所識之人定然是人中龍鳳,正道棟樑。可是,這易劍鋒為何會與妖物混在一起?
帶著滿腹的不解,夢遊作出關懷白雲弟子的樣子,很是親切地問起了易劍鋒的身世來歷,以及他與白雲結交的經歷。
易劍鋒雖小奸巨滑,卻還不是好獵人,暫時還鬥不過老狐狸。他見夢遊與白雲是舊識,加上書香山莊是有名的正道棟樑,便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經歷盡數告訴了夢遊。
夢遊聽到後來,已知道了大概。他心下冷笑,暗道:「原來白雲大師當時將金身傳與這小子是別無選擇!與其給那血神教的血星使奪去,徒增他害人的本領,倒不如傳給這沒有任何根基的醜小子,這樣算來,白雲大師當時是為形勢所迫。哼,老夫是說以白雲大師識人的本領,又怎會教出一個心術不正,會與妖物混在一起的徒弟。現在看來,對付易劍鋒這小子,倒不算得罪大師了。」
書香劍仙夢牧嫉惡如仇,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於正義一途有著異常極端的見解。在夢牧眼裡,妖就是妖,魔就是魔,不可能有好妖好魔,凡是妖魔,無論現在害人與否,將來都會害人,所以必須在第一時間,斬盡殺絕。在夢牧的影響下,書香山莊上下人等,都是極端且固執的性格。
夢遊心裡已將易劍鋒定為心術不正之輩,但暫時還沒打算跟他們翻臉動手。第一,小刀的妖氣是夢遊生平僅見的強大,若真翻臉的話,夢遊沒把握打贏小刀。第二,以易劍鋒的道佛兼修之體,再加上小刀強橫的妖力,說不定真可以將小姐的病治好。
基於這兩點考慮,夢遊仍和易劍鋒、小刀虛與委蛇,作出慈祥長者的模樣,對易劍鋒和白雲大師的遭遇深表同情,長吁短歎,連說上天不公。
書香山莊離青州城僅有三十里,出了城,往東南方向行了一陣,上了已披上一層翠綠的香山,沿著山間小道盤旋上行了一陣,便能見到那藏在翠竹林中的書香山莊了。
易劍鋒與小刀隨著夢遊穿過一片已漸次盛開的桃花林,再走過一叢整齊的翠竹林,便到了書香山莊大門之前。
山莊大門前擺著兩尊白玉狻猊,易劍鋒看著那兩隻相貌威武,栩栩如生的玉石狻猊,恍惚間竟錯覺它們正轉動著那蘊著層層雲霧的銅鈴大眼,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作勢欲撲。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易劍鋒再仔細一看時,卻又發現那兩隻玉石狻猊根本就沒有絲毫動靜。
「書香山莊果然不簡單!單就門口的這對石獅子,竟似也有靈氣,跟活物一般!」易劍鋒心中暗凜。他見識少,不識狻猊,還以為這只是兩隻石頭獅子。
三人跳下驢背,在門前馬樁上拴上青驢,然後夢遊在前,易劍鋒與小刀在後,跟著他進了書香山莊。
山莊裡靜悄悄地,易劍鋒與小刀跟著夢遊穿過了兩重佈滿花石,雲霧繚繞的院子,卻未曾見著一個人。
直到夢遊帶著二人帶了一個佈置得相當精緻典雅的院子裡,才見兩個青衣童子自院中一座小廳中迎了出來。
夢遊對易劍鋒與小刀說道:「二位請先進廳坐著,用點熱茶點心,老夫前去知會老爺一聲。」
易劍鋒點了點頭,道:「夢老先生請便。」
夢遊微微一笑,又對那兩個青衣小童道:「好好招呼兩位天師,不得怠慢。」
那個青衣小童應了聲是,將易劍鋒和小刀領進了那小廳裡,招呼二人坐下之後,奉上香茶點心,在旁好生伺候。
卻說夢遊出了那小院,穿過一叢花園,來到一個栽滿修竹的院子裡。
這院子正是夢家小姐夢如煙居住的院子,她的閨房就在院中小閣樓中,夢牧此時正在她房中伴著她。
夢遊上了閣樓,來到小姐門前,輕輕敲響房門,恭聲道:「老爺,青州城的兩個天師已經請來了。」
房門輕輕打開,夢牧站在門前,看著夢遊,緩緩地道:「那兩個天師依你看來,是否有真本事?」
夢遊道:「真本事是有的。那天師小易,是道佛兼修之體。說來也巧,他正是白雲大師的親傳弟子,白雲大師的九世金身,便是傳給了他。」
夢牧點了點頭,道:「唔,原來是故人之徒。既是白雲大師的弟子,說不定真能替如煙驅邪。夢遊,你去把他們請到這裡來吧。」
夢遊小心翼翼地道:「回老爺,那天師小易雖是正道弟子,可是他的兄弟,卻是一隻千年老妖!」
夢牧神色一凜,厲聲道:「什麼?白雲大師的弟子跟千年老妖稱兄道弟?既是妖物,你為何還將他們帶進山莊污我寶地?為何不將他們就地正法?白雲一生正直,弟子卻如此不堪,你為何不直接殺了那天師小易,替白雲清理門戶,還來見我作甚?」
夢遊忙道:「老爺教訓得是。不過小人已將天師小易和那老妖帶進了『乾坤伏魔陣』中,隨時可以發動陣勢,誅除二人。小人來見老爺,正是想請老爺決斷!」
夢牧擺了擺手,厲聲道:「馬上發動陣勢,取他二人性命!以後遇上這樣的事,無需向我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