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之後,鱷便追上了一早出發的顏茲等人。自從當上少方的酋長之後,鱷便將自己的「生意」盡數交給顏茲打理。雖不過是些押運食鹽、青銅的小活計,但這山中猛獸卻也不少,鱷還是不太放心。用過年時候那兩隻牛留下的兩對牛角,鱷又精心製作了兩把大弓,分別交給顏茲和成許。
「鱷,怎麼這麼快就趕來了?」雖然鱷已經是酋長,但在鱷自己的執意要求下,顏茲他們還是直呼其名。
「風髓來了。」鱷若無其事地回到。
「風髓!」顏茲卻知道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神意的大軍快到了嗎?」
鱷看看左右,見都是自己的心腹,這才低聲說到:「沒有,不過應該快了。據風髓說神意大約在秋後收了糧食之後再發兵來此。現在已經快到秋天,我看過些日子可能就有神意的使者來聯繫我們。」
顏茲臉色變了數變,忽然笑了起來:「也好。這神意的人不來,我還要整日裡惦記著;來了好,來了好啊!我們不是早已商議過如何應對他們了嗎?到時候兵來將擋,我們還怕他們不成?」跟在鱷身邊這麼些日子,顏茲嘴中也不時冒出些成語來。
「呵呵,那是!我們少方難道還怕過誰不成?」鱷也笑了起來。「對了,你們最近的收成如何?」
「還能如何?有了你給的那些箭矢,又從鬼方、瓊方那裡得了不少大狗回來,這狩獵的事情別提有多輕鬆了。昨天小三他們十幾個人,又獵了隻老虎回來。可惜皮毛被損了,不然製成大裘穿著可是威風得緊啊。」顏茲掩飾不住滿臉的興奮,探手取下了背上的弓箭。顏茲雖是騎在馬上,但有了馬鞍和馬鐙,這射獵之術卻也不弱。雖是不能在狂奔之中準確命中獵物,但這等緩緩而行的時候,卻是十發九中。
瞄準遠處的一隻野鹿,顏茲低喝一聲:「著!」箭如流星,這邊弓弦還在不住顫鳴,那邊的野鹿已經應聲而倒。顏茲這一箭正中野鹿的眼睛,直入腦髓,那只野鹿哀嚎一聲,已是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顏茲手下齊齊歡呼一聲,幾隻大狗已是奔了過去,不一會便拖著野鹿跑了回來。
顏茲收起弓箭,略有些得意地對鱷說到:「鱷,你看我這箭術如何?雖然不可能人人都是這般,但每人每日獵取一隻黃麂還是不成問題的。當然了,大家按著你的吩咐,獵到了足夠的食物之後便不再濫殺。哈哈,你沒看到上次我們抬著幾十隻野鹿回去的時候,那幫子娘們眼睛都瞪圓了。要不是眼珠子後面連著肉,我看她們都要爬地上到處找眼珠了。」
「呵呵,這是自然。這裡物產雖然不少,但那些女子畢竟不比我們男子。不論是氣力還說身體,我們都要強上不少。以往不過是大家沒有趁手的工具,鬥不過那些野獸,這採集植物的事情又不讓我們插手,這才一直被她們女子壓著。現在我們又和她們搶著挖塊莖,又自己狩獵野物,她們哪裡鬥得過我們?嘿嘿,等到明年種子足夠了,大傢伙都去開荒種地,她們更要難受了!那些個石犁,我們男子都要出上好大力氣,她們那胳膊腿腳,哪可能拉得動?到時候我們天天吃肉吃飯,讓她們在旁邊眼饞吧!」鱷冷笑著,眼中精光閃爍,似是已經看到了那一天的情形。
顏茲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啊,男子已經被女子欺壓了這麼久,終於有平等甚至高過女子的可能,顏茲又怎能不笑呢?至於未來是否真的如鱷所預料的那樣,恐怕只有大神才知道了。
眾人趕著幾輛馬車,沿著道路緩緩行向集市。這道路,不過是鱷讓人將草木剷平、石頭搬開,草草清出來的小道而已。除了可以表明方向,方便馬車行駛,並無其它作用。但就是這不起眼的小路,卻將四方牢牢地聯繫在了一起,從此越走越近,最終成為了一個統一的部落。
夕陽西下的時候,鱷幾十人已經來到了集市。這個集市雖然才修建了百來天,但少方或者說鱷對其極為重視,早在搭建草棚的時候便派出了兩百多人,更是派出了鱷手下大將之一的葵虎來此。現在這個所謂的集市已經成為少方新的聚居地。少方三分之二的男子和四分之一的女性都居住在這裡。一來這裡水草肥美野物眾多,便於獲取食物。二來這一片土地極為平坦,對久具山地的少方人來說十分有吸引力。也由於這兩點,其餘三方的族人也不斷藉著「維護集市草棚」的由頭遷徙過來。若不是放不下那些珍珠,甚至連雪狐氏也想遷來此處居住。
遠遠地看著那千多座坑屋,鱷不禁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片土地,以往的四方不可能未曾發現。但由於缺乏足夠便捷的運輸工具,同時也擔心遭到其它部落的攻襲,沒有一個部落敢遷來此處。但現在四方已經結成聯盟,更在鱷的各種手段措施下日漸融合。雖然時日尚短,但鱷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即便自己不提出,也會有人主動要求四方合併的。等我摘取了果實……鱷想到這裡,目光不由投向了遠方。
「鱷,你來得正好!」葵虎得到消息,急急迎了出來。「今天兄弟們殺了幾隻牛,大傢伙好好吃上一頓。」
鱷臉上神色不變,心中卻有些不快。「葵虎啊,那些牛羊可都是我們將來發展的基礎,你們怎麼能三天兩頭地殺來吃呢?」
葵虎驚詫地看了眼鱷,忽然笑了起來。「哈哈,鱷,你最近天天忙著和澄月她們在一起,有些日子沒來,不知道我們這牛羊的數量吧?」
「我怎麼不知道?」鱷難得地臉上一紅:他最近的確整日裡忙著為澄月三女易筋洗髓,改造身體--當然這方法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我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你們不過是三百來頭牛羊。就算你們最近又有斬獲,難道還能超過千多頭不成?」
「呵呵,這倒是沒有。不過前些天我們出去的時候,又獵到了一個大牛群,一拱是一百七十四頭牛。由於圍獵的時候傷了幾頭,眼看活不過今天了,我就把那幾頭給殺了。」葵虎興沖沖地說到,「那地方似乎有些奇怪,那些個牛羊鹿麂野豬山雞還有兔子什麼的,經常到去河對岸的一塊地方去,也不吃草,卻專挑地上的土吃。我們那天就是在那設伏,一下抓了個牛群。」
「哦?的確有些奇怪。等明天的事情商議完了,我去看看。」聽到是因為牛重傷才不得已殺死食用,鱷便不再怪罪葵虎。其實這牛羊抓來飼養,還不是為了吃嗎?只是鱷擔心人們一時還不那改變以往的習慣,不適應放牧這種新生活,才這般強硬地禁止擅自殺死牛羊。
當晚眾人好好享受了一頓全牛宴。這一隻牛便有三四百斤,葵虎他們殺了四隻牛,在這裡的四方諸人都分到了不少肉。至於那些牛皮,自然被收藏起來製造皮靴。鱷傳授給了顏馨等人用草木灰揉制皮革的方法,現在少方幾乎每人都有一雙皮靴。當然這最好的皮靴,還是鱷用大蛇皮給澄月三女製作的高筒長靴。雖然三女穿著有些不習慣,但在外人眼裡,那可不是一般的威風漂亮。這之後,高筒長靴便成為了部落酋長、長老一級人物才可以擁有的物品。
第二天,四方的酋長再次聚集一亭。這座位於集市中心的議事亭乃是鱷親手修建的。雖然鱷的建築技術很是糟糕,畢竟他不是木匠出身;但這座仿造亭子還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而且這座亭子可以安上木板,再罩上獸皮,便密不透風,冬天的時候便不需感受那凜冽的寒風。這座亭子,也是後來四方新式房屋的雛形。
鱷大略地將風髓所說的情況向其餘三方的酋長介紹了一番,又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便準備聽聽雪狐氏幾人的意見。不料三位酋長說了句「鱷你自己看著辦」之後,便忙著討論起玉石和珍珠的區別來。葵方在得到珍珠產於河蚌之中的消息之後,也大力開發了自己部落之後的那條小河,雖然收穫要少於鬼方,但獲得的珍珠顆粒卻更為飽滿,更有不少紫色的大珍珠。自此之後,鬼方和葵方以珍珠、瓊方以玉石來交換其它部落的物品。三方酋長俱是女性,自是對著首飾等物有種天生的偏愛。除了與少方交換必需的食鹽和青銅之外,其它的珍珠大半都拿去與瓊方交換珍珠了。
鱷昨晚想了半宿的說辭,不料今天竟然全沒派上用場,不由有些悻悻。不過從雪狐氏幾人的態度,鱷也看出她們已經實際接受了自己的統治地位。只要沒有太多的族人反對,鱷已經可以統合四方了。想到這裡,鱷微微一笑,欣然加入了三位酋長的討論之中。
「三位酋長啊,你們可知這玉石和珍珠可以養顏美容?」鱷拿起雪狐氏面前的一顆珍珠,端詳起來。「嗯,這顆紫珍珠很漂亮,竟然有拇指大小。若是做成項鏈,必然可以為酋長你增色不少啊。」
「哦?鱷你說的項鏈我也知道,可是這珍珠如此堅硬,顆粒又小,如何製成呢?」雪狐氏自己有一條貝殼製成的項鏈,自然知道這項鏈的好處。她原也動過這珍珠的主意,只是沒有趁手的工具,在毀去幾顆珍珠之後,她便再也不敢隨意嘗試了。
「呵呵,極為酋長可能沒有好的工具,不過我可是有的。」鱷說著取出用來掏耳朵的銅耳勺,微微運起幾分魂力,瞬時將那耳勺捏成了一根細細的銅纖。再將那銅纖加熱燒紅,鱷小心地向著那顆珍珠插去。
「絲絲」幾下輕響,那顆珍珠自中間被打穿出一個小洞來。鱷心中長舒口氣,暗呼一聲:「好險!」這製作首飾的活計,鱷也是第一次嘗試,僥倖仗著自己的太一之力,矇混過關。
鱷收回銅纖,將那顆珍珠遞還給了還在那發呆的雪狐氏。「雪狐酋長,這顆珍珠你找根細些繩子穿過去,不就是項鏈了嗎?」
雪狐在鱷的提醒下,接過那顆珍珠,眼神兀自有些呆傻。「哦……啊……嗯?鱷啊,這麼點大小的洞眼,你讓我拿什麼繩子去穿啊?」終於回過神來的雪狐仔細欣賞了番那顆珍珠,發現了最關鍵的問題。
「拿根細的繩子不就可以了……嗎?」鱷這才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見過的繩子都是那些籐葛枝蔓搓揉而成的,一根繩子便有這顆珍珠粗細,的確不可能穿起珍珠來。「啊呀,我把這事情給忘了!」鱷懊惱地一拍腦門。
「雪狐酋長你先把那顆珍珠收好,我過幾天給你把繩子找來。」鱷不待三位酋長反應過來,急急衝了出去。
卻是鱷想起了自己在給葉雲縫合傷口的時候,曾經萌生的念頭--織布。雖然鱷不知道現代化的紡織機如何製造,甚至連封建社會的農家紡織機也不清楚其構造,但對人類歷史上最原始的紡織工具--紡輪、梭子,卻有些記憶。記得前世的時候在書上看到過,石器時代的紡**約有兩個銅錢大小,中間的小眼插著竹籤,簽子頂上繫著麻絲或是葛絲。用手轉動紡輪,利用紡輪在懸墜狀態時旋轉的重力和扭力,把幾綹麻線擰成結實的一根長線--紡輪質量越大,墜力就越大,紡出的線就越細;紡輪質量越輕,紡出的線越粗。這一帶不產竹子,但有黑木汁液的存在,倒也無妨。
紡輪好辦,鱷下午便交待顏馨燒製去了。而這麻絲卻有些麻煩。先要把麻或者葛的皮剝下來,然後浸泡在水中幾天時間,再用木棍棒子什麼的槌擊幾下,這麻絲或是葛絲就出來了。若是想麻絲或是葛絲更光滑一些,還可以向水中灑些泥土砂石。實際上這些事情對鱷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關鍵是這之後的紡線和織布。
第一次自然需要鱷來示範,但鱷一向以為男耕女織,真個要讓他一大老爺們一直做這些個活計,只怕鱷三天不到就要崩潰。
紡輪燒製出來之後,鱷在一群女子的圍觀之下開始演示如何紡線。鱷先將紡輪懸掛在一個木架之上,再將抽出來的麻絲繫在紡輪中間插著的木簽頂端,便開始旋轉起紡輪來。這個紡輪鱷特意加了份量,再加上鱷的氣力又大,這紡出的線自然是又細又結實。
紡出線後,鱷也不急著給雪狐,而是繼續紡了下去。鱷的目的,卻是織出一幅布來。待到紡出的線足夠多之後,鱷便將紡線的活計交給顏馨,自己則向大家演示起織布來。織布,就是把麻線分成經線、緯線,相互垂直地排列起來。只是這原理雖是簡單,可鱷似乎天生沒有這方面的天分,不是把線弄亂了,就是忘記把梭子壓過經線。
澄月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梭子,澄月推開鱷,坐在了木架之前。「鱷,你說怎麼做,我來動手。真是的,這事情看起來也不是那麼麻煩,你怎麼就是作不好呢?」
鱷忙不迭地讓在一旁。方才可是把他急壞了。這織布的原理極是簡單,鱷原以為自己雖是第一次嘗試,但也不會出什麼丑。想不到自己還真不是幹這些的料。見澄月主動搶過這樁苦差事,鱷不由長舒口氣,身上拭去了滿臉的汗珠。
「澄月你可不要著急啊,這織布的事情很麻煩的。這豎著的線叫經線,一端繫在木架上方,一端固定在木架下方。對,就是。這橫著的線叫做緯線。緯線要借助梭子,繫在梭子尾巴上。你拿著梭子,依次壓過、跳過經線,就可以把布織出來了。不過這個是個慢活,沒有一天的工夫,這些線你恐怕都織不完。」鱷很是體貼地倒了杯水放在澄月手邊。
澄月似乎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在鱷手中沉重無比的梭子,落到了澄月手中卻如同長了翅膀般上下翻飛,看得圍觀的眾人眼花繚亂,不時爆發出陣陣驚呼。澄月一邊飛舞著梭子,一邊數落著鱷:「鱷,虧你還是少方的酋長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作不好,還要我們女子幫你。」這些日子,鱷採取的一系列措施極大地打擊了少方部落女子,她們的食物逐漸減少,也不能換取到自己需要足夠物品。若非鱷對少方的食鹽敞開供應,只怕這些女子就要起來反對鱷了。澄月雖然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指責鱷,但逮著機會自然要替自己的姐妹們出口氣。
鱷自然知道澄月說這話的原因。雖是有心要反駁,但考慮到晚上還要求著澄月,只得恨恨地將話嚥了回去。倒是一旁的舞煙說了句公道話:「澄月姐,你可不能這麼說啊。若不是鱷發明了這些,我們也不可能幫得上鱷的忙啊。鱷,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