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追擊
不過眾人只追出去不到二十里地，就不得不停了下來。
成許看著眼前的那道山梁，皺著眉頭，遲疑地問鱷道：「鱷，這晚上上山，是不是太危險了？」
鱷前世便有些恐高，這時候哪裡還敢在夜間攀爬那如陡峭如刀鋒的山崖，努力地嚥下口唾液，顫聲回到：「我看還是明天再追吧。那些人想來也是被我們打怕了，竟然在晚間上山。不過我們的命很寶貴的，不能和那些亡命之徒一般不在乎。大家說是不是？」鱷自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有恐高症，便回身詢問大家的意見。只是這般陡峭的山崖，便是白日裡，也很少有人上去，更何況是夜間？鱷這一問，純粹是為自己找個借口罷了。
果然，眾人異口同聲回到：「是啊是啊，我們對部落很重要的，怎麼能那麼不小心呢？還是明天再上山吧！」
鱷聞言暗自鬆了口氣。若是有哪個不怕死的、或是被方纔的戰果沖混頭腦的，一時衝動，鱷可不知道該當如何。不過現在既然大家都無意上山，鱷自然很是高興。當下眾人分出七八個人回去報信，讓酋長安排人手明天把那些屍體運回去祭祀。其餘人等，便在山下點起火堆，又獵了些山雞之類的野物，草草填了肚子，又安排下守夜的人員，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朝霞剛剛撫上大地的面龐，眾人便醒了過來。昨晚那一戰後，大家雖是極為興奮，但畢竟體力消耗過大，很是疲憊。經過這一夜的休息，鱷等人已是恢復過來。大家又去獵了些早起的鳥兒果腹，便去繼續追擊昊山一夥。至於昨晚回去的那幾人，為了抓緊時間，也只有不再等待了。
那道山梁，昨晚看的時候，由於夜色昏暗，眾人看的不甚清楚。這時候大家親身爬在山上，才感到那山崖的險峻。鱷貼在山壁之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在鱷身前不到一指之處，便是萬丈深淵。偶爾看上那雲煙瀰漫的虛空一眼，鱷便是一陣腿軟，隱隱有縱身躍下的衝動。深深吸上口氣，鱷不敢再看，摸著山巖，跟在眾人後面，繼續向前。
大黑倒是對這裡很是習慣，一蹦一跳地跑在最前面，只留下一條不住搖晃的大尾巴在眾人眼前。鱷苦笑著暗自歎息自己的膽怯，同時也對大黑是如何在這一腳寬的山崖邊緣上縱躍騰挪好奇不已。
終於，大家走過了那段懸崖。踏上寬闊堅實的平地之後，鱷方才撫著前胸長出一口氣。鱷暗暗在心底發誓以後再也不來這裡，剛剛走出兩步，卻又想起回去之時必然要再次經過，這冷汗便潸潸而下。大黑似乎知道鱷有些後怕，顛顛地跑了過來，頗有些炫耀地圍著鱷轉了幾圈，讓鱷很是鬱悶了一把。
雖然後面要好走上許多，可追擊的難度也更大了。昨晚昊山他們悍不畏死地上了這山，經過一個晚上的亡命逃亡，此時早已甩開鱷他們幾近百里。大黑努力地嗅著地上殘留的氣味，也只能大略地知道方向，跑不出幾里就要再停下來好好判斷一下。鱷曾問過成許為何不依靠地面、林間的痕跡來判斷敵人的去向。成許卻滿是錯愕地看著鱷，很是不解地回答說：「你說的是山間的猛獸吧？我們人哪裡有這種本事？」讓深受各種武俠玄幻毒害的鱷極為鬱悶。
就這樣又追了一天，眾人連敵人留下的一根寒毛都沒看見，這士氣便大為下降。好在這林間野物眾多，各種馬鹿獐狍獵了不少，大家倒也覺著不虛此行。到了後來，成許等人已是完全忘記自己的目的，全心全意開始狩獵。便是鱷自己，也失了最先那「宜將趁勇追窮寇」的氣勢，憊懶地揪著大黑的尾巴，在林間散起步來。這個時代，本就沒有追亡逐北的習慣，成許他們以往，也不過是擊敗敵人之後，將俘虜殺了祭祀大神。這次若不是鱷的提議，大傢伙絕不會跑到這處地方來的。再說敵人在晚上通過那處懸崖峭壁，不定有幾人能活著回去，何必再辛辛苦苦地追擊呢？
「鱷，今天的收穫不錯啊。」顏茲拎著一隻山雞，興沖沖地跑到鱷的面前。他那通紅的臉上，滿是晶瑩的汗珠，在陽光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鱷有些不在乎，漫不經心地回到：「哦。那好啊！大家多多狩獵，回去之後，可以少出去一次了。」說話之時，鱷的手，還在蹂躪大黑的那條尾巴。
顏茲卻是並未覺出些什麼，仍舊滿臉興奮地接話道：「是啊是啊。今天的獵物，快要抵得上平日裡三五天的收穫了。」說到這裡，顏茲的臉色變得有些疑惑，「奇怪了，以往我們也來過這裡，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收穫呢？鱷，看來你真的是我們部落的福星啊！」
「呵呵，顏茲大哥你說笑了。這些都是大家的功勞，和我有什麼關係吶？我不過一個十歲的小孩，便是有三頭六臂，也獵不到那麼些獵物啊。」鱷微笑著回答，心下卻回想起在風部落的種種：福星？若我是福星，又怎會落到那般可憐下場？若是我真的福星高照，又怎會那麼輕信別人？哼哼！我算是看透了，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若不是有這麼多獵物，你們會那麼看得起我嗎？若不是我指揮擊敗了那麼多敵人，你們會那麼客氣嗎？不過你們好歹比風部落那些白眼狼要好，最起碼不會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大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內心的不快，伸出舌頭在鱷的腿上舔了幾舔，以示安慰。鱷露出抹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俯身抱住大黑的腦袋，將面龐貼在大黑臉上，狠狠蹭了幾下，低聲說到：「大黑，只有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你才不會背棄我！」
顏茲有些羨慕地看著鱷與大黑在那親熱，心中暗自想著什麼時候自己也去找只大狗來。據說北邊的鬼方和瓊方都有被馴服的大狗，等到雪下完了，自己便找人一起過去討要幾隻來。暗暗打定主意的顏茲，當下便思考起如何討要來：嗯，鬼方的狐女氏，似乎和燧人氏酋長關係不好，那麼只有去瓊方找玉肜酋長了。前些年我們曾經幫助過她們部落，應該可以吧。鱷是一定要去的，他大概知道那些小狗崽長大之後比較威猛。成許也是要去的，他想要個打獵的好幫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顏茲正在那胡亂想著，耳旁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嘶嚎。「這是……」顏茲只覺得那聲音極是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呆呆地愣在那裡。便在此時－－
「不好啦！有熊過來啦！大家快跑啊！」遠遠的，一陣淒厲的慘叫傳了過來，「啊！救我……」聲音戛然而止。
鱷等人急忙放下手中的各式獵物，或是拿出石斧，或是彎弓搭箭，齊齊對著那慘嚎傳來的方向。山林之間，頓時為一股緊張恐懼的氣氛所籠罩。眾人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心跳，直到那一簇黑影，隱隱地出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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