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遭遇
「鱷,你就不要去了吧。」澄月幫著鱷收拾著弓箭石刀,擔憂地說到。
鱷看著大黑把最後一塊肉乾扒進嘴裡,裝出副不在乎的神態來,說到:「不用擔心的,姐姐。今天我和那個人交過手,也沒什麼可怕的。真不知道你們怎麼那麼擔心呢?難道那個塗戚厲把你們嚇成這樣?」說到後面,鱷隱隱露出些蔑視。
澄月微微一皺眉,卻不反駁鱷的話,只是溫柔地把弓箭給鱷背上,又幫他插上石刀、繫上水囊。理順了鱷的衣服,澄月這才溫言道:「鱷,姐姐說的,你現在怕是不會聽得進去了。唉,姐姐也不攔著你,你自己小心吧。只是姐姐要勸你一句: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鱷愣了片刻,似是在思考澄月那句話的潛在意思。難道澄月看出自己在拉攏人心了?鱷暗暗想到,旋即又將這個想法甩開。若是澄月真的發覺了自己這些舉動的真實目的,怎麼會不去告訴酋長?
接過澄月遞來的火把,鱷向小小等人道了聲別,便向外走去。部落大門那裡,成許、顏茲諸人,早已打點停當,在那等著鱷了。鱷歉意地向眾人打了個招呼,大家便舉著火把、拎著石斧等武器,走出部落去了。
眾人這番出戰,部落之中竟是只有寥寥數人前來送行,讓鱷極是不滿。但看眾人均是毫無異色,鱷便猜知這乃是常事,除了心內暗自長歎一聲,卻也不多話,靜靜地夾在眾人之間,奔著北方的山林而去。
這茫茫夜色之下,便是成許這樣的好獵人,也是不易追蹤敵人蹤跡。但有了大黑,眾人還是極為輕鬆地便發現了敵人逃脫時的痕跡。鱷等人跟在大黑身後,藉著火把發出的微弱光芒,在寂靜幽深的森林之中不斷前行。
忽然,大黑低低嘶吼一聲,停了下來。鱷急忙走上前去,抱著大黑的大頭,細聲問了幾句。大黑嗚咽數聲,鱷瞭然地點點頭,起身走回成許身邊,壓低聲音說到:「大黑說前面有敵人,而且正在往這邊來。我們是不是藉機伏擊他們?」
成許回身掃視了眾人一眼,見大家都點頭同意,便回給鱷一個「你處置」的眼神。鱷粗粗打探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又彎腰詢問了下大黑,這才把眾人招集過來,低聲說到:「敵人比我們多,所以不能硬拚。大黑說敵人正在往這裡來,估計和我們的想法差不多,要去夜襲部落。不過他們現在被我們發現了,算是他們倒霉。這邊樹木眾多,便於埋伏。我們把火把熄滅了,埋伏在樹林之中,等到敵人過去一半的時候,等我號令,再發起攻擊。」
眾人當下按著鱷的吩咐,分成兩組,隱沒在樹林之中,爬在樹上,成弧形分佈開來,靜靜等待敵人的到來。鱷他們剛剛準備好箭矢,前方便亮起點點火光,傳來陣陣響動,偶爾還有人咳嗽的聲音。鱷爬在一棵樹上,緊張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閃動人影。一個、兩個、三個……鱷暗暗地數著,當數到三十的時候,鱷正要發令--
「崩!」一聲弦響,隨即傳來箭頭入肉的低沉聲音。「啊!」伴隨著慘叫,一個人倒在了地上。卻是鱷這邊一人,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恐懼,鬆開了拉滿的弓弦。由於鱷建議眾人在箭矢上加裝石製箭頭,又盡量更換了獸筋弓弦,這一箭才能重傷敵人。
鱷無奈地大喊道:「放箭!」其實早在鱷發令之前,已經有十幾枝利箭飛射了出去。少方部落的獵手們,對這弓箭之技,自是嫻熟無比。眾人雖有些許緊張,這一輪射擊,仍是傷了二十餘人。而緊接著而來的一輪,又是二十幾人中箭倒地。倒是鱷氣力不大,射出的兩箭,堪堪只擊殺一人。饒是如此,第一次殺人的鱷,胃中也是一陣翻騰。好在鱷自小便嗅著血腥之氣長大,那瀰漫林間的濃濃血腥,他倒是毫無感覺。
不過這兩輪箭擊,卻未傷著半個首領級人物。原來昊山、原戚走在了最前面,是以逃過這一劫。其實出於戰士的本能,昊山早已感到這一帶有些不對勁,但從未遭遇過伏擊的他,又如何能想到還有這樣一種戰法?直到身後傳來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和哀嚎,他才想到:自己能想到夜襲,那敵人也可以。只不過敵人是如何發現自己行蹤這事,昊山卻是摸不著頭腦。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昊山一聲大吼,便要回身去救僥倖躲過前幾輪箭雨的手下兄弟。
只是昊山部下,也是第一次遭遇到這樣的伏擊--便是遭到塗戚厲追殺的時候,雙方也是正大光明地硬碰硬。從未經歷過這些的他們,為了躲避那無處不在的箭矢,一時間四處逃竄,渾然遺忘了自己身為戰士的尊嚴。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這種夜間的伏擊,敵在暗、己在明,只能挨打無法還手,任誰猝不及防之下,都要吃個大虧。
尤其鱷和成許他們,還極為陰險地躲在了樹上。雖然這樣減少了許多射擊的角度,但也更不容易被發現和遭到攻擊。昊山手下只覺四面八方不斷有箭矢射來,自己一個不留神便挨上一箭--若是中在胸腹等要害,只怕當場便要死在此處。眾人這時也記不得什麼兄弟情義了,紛紛四下躲藏,有些人更是扛著同伴的屍體來遮擋箭矢。至於火把,早就丟棄在地了。
可惜鱷他們人還是少了些,只三十來人。雖然在前幾輪的攻擊之後,敵人已經有近半失去了戰力,但剩下的也丟棄了火把,躲在陰暗之處,眾人卻也難以發現對手。便是發現了,箭矢也難以擊到。一時間,大家頗有些束手無策之感,不由自主地拿開了控弦的右手。
昊山反身的時候,正是雙方都暫且停住之時。昊山帶著三十來人,要去救那些尚且存活的手下,卻忘記了熄滅手中的火把。剛一走進鱷他們的伏擊圈,不待鱷說話,便是又一輪箭雨飛下。
此時成許等人,經過方纔那番射擊,見厲害過塗戚厲的敵人也不過如此,心情大定之下,這準頭便高了不少。加之昊山等人又點著火把,一副憂心自己看不見的情形,眾人哪裡還會客氣?往往一聲弦響,便是一個敵人倒下。只一輪,昊山手下,便所剩無幾了。
「大哥!情形不妙,我們是不是先撤了!」原戚死命揮舞著手中的火把石斧,不住隔擋著四上射來的箭矢,大聲喊道。原戚見己方只能這樣被動挨打,心中又怒又驚。但生性奸詐狡猾的他,自是不會生起諸如「拚個你死我活」之類的念頭。看看情勢不妙,原戚便打定主意,要說服昊山逃跑。
昊山也不是那種怒氣上湧便不顧死活的魯莽漢子。看到自己手下死的死、傷的傷、躲的躲,還站著的不過自己和原戚三五個,便有了退意。只是作為首領,昊山卻是不好不顧其他人死活,厚顏下令逃跑--畢竟真要跑起來,還是自己和原戚幾個跑得更快。這時聽原戚一喊,昊山心下大喜,急急喊道:「原戚說的對!大家不要在這裡站著了!快些往回跑吧!」話沒說完,他自己便已一人當先衝了出去。
當下,剩下的那些人緊跟著昊山便往北邊狂奔而去。鱷等人只來得及再射傷幾個見機慢了的,便再也傷不到人了。看看敵人逐漸逃遠,眾人紛紛滑下樹來,收拾起戰果來。粗略地點數了一下敵人留下的屍體,成許等人大喜過望:每人不過是**支箭,敵人便死傷了有七十多人。這麼些敵人,正好拿去祭祀大神。眾人想到此舉帶來的大神的庇護,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
鱷卻是擔心地找到了成許。「成許大哥,這事不能就這樣完了啊!方纔我們藉著夜色掩護,又是出其不意的伏擊,這樣也不過殺傷了七十來人,可見敵人的確很強。我剛才大略地估計了一下,逃走的敵人還有三四十。若是他們不甘就此敗逃,躲在咱們周圍暗地裡偷襲,只怕……」
成許還沉浸在獲勝的喜悅之中,猛聽得鱷這麼一說,霎時清醒了許多。「的確,我們這邊不過三十多人,靠著伏擊便擊敗了一百多的敵人。假若那些逃走的敵人暗中偷襲,以他們的力量,恐怕我們還抵擋不住。那鱷你的意思是?」經過這幾場衝突交戰,成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鱷當作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物了,而不再是個十歲的小男孩。
「斬草除根,除惡務盡!」鱷一字一頓地咬牙說到。經歷過許多事情的鱷,終於把前世那些略微曉得的生存之道,理解了一些。鱷知道,如果那些人可以活著回去,即便不能招來更多幫手,僅僅他們自己,就可以把少方部落攪個天翻地覆。其實鱷有些多慮了:以鬼方狐酋長對昊山等人的猜忌,這次昊山敗逃回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哪裡有「閒情雅致」來報復少方部落?日後鱷知道這些的時候,也不知是該歎息還是該感激自己這時的決定。
「好!」顏茲走了過來,把手搭在鱷的肩上,沉聲道:「就讓我們把那些可惡的敵人殺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吼!」眾人為顏茲那番話中的強悍氣勢所感染,情不自禁地揮舞起手中的武器,放聲高呼起來。大黑感受到場中的這股氣氛,也忍不住仰天長嘯:
「嗷嗚--」
地上的枯草,此時正燃著雄雄火焰,映照在眾人堅毅的面龐上,反射出一片血紅色來!
收藏,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