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個平靜的聲音,一個人重重的從牆外被丟了進來,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濺起一片灰塵。
另一個飄逸的身影輕飄飄的出現在牆頭,笑道:「從來只是聽說過斛律方的名字,還沒有交過手,今日試了試,不免有些失望。東都名過其實的人太多了……」
無論是誰,看到那個飄逸的身影,都不覺有些神往。相對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易老頭和龐真來說,這位公認的大楚第三高手經常被人見到,所以也失去了些許神秘感。可正因為他的出現,才讓本來就緊張侷促的場面,變成一片瀰散。
就像一張繃緊的弓,隨時可能發射出致命的一箭,可就在這個時候,弓弦斷了!
斛律方就是弓弦,而柳輕揚便是拉斷弦的那個人。
「真的這麼不堪一擊?」秦飛皺了皺眉頭:「好歹是龐大師親自挑選的人啊!」
「龐真看得上他,是因為他的協調統帥以及危機應變的能力,可不是他的個人修為。」柳輕揚淡淡的說道:「不過,據說當年的斛律方差不了我多少,如今可能是在宮中待的太久,滿腦子想的都是陞官發財,功力沒有多少進步。我只用了三招!」
三招拿下斛律方?魏丙寅的濃眉緊鎖起來,看著飄然出塵的柳輕揚,頓覺有些詭異。今日的柳輕揚和以前有些不同,具體是哪裡不同,他也說不清楚。但他有一種很危險的直覺,彷彿自己的小命就被捏在柳輕揚的手中,只要柳輕揚握緊大手,自己的脖子就要卡嚓一聲斷掉。上次有這樣的感覺是面對誰?龐真?還是易老頭?
忽然間,魏丙寅想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後果……難道說,柳輕揚在踏足宗師巔峰多年之後,終於到了突破的邊緣?
他沒有猜錯!現在的柳輕揚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大宗師境,只是另一隻腳還沒完全走進去。雪山一戰,當世三大絕頂高手的表現令柳輕揚獲益匪淺,而秦飛劍氣縱橫,無數大宗師劍意力阻雪崩,更是在一瞬間爆發出天道之意!這樣的場面,絕不是簡簡單單的看過就看過。而是,一場悟道!
原本察事廳的幕後有個易老頭坐鎮就已經夠可怕的了,要是柳輕揚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功進階大宗師的話。擁有兩位大宗師坐鎮的察事廳,絕對是沒人敢招惹的。如果再讓秦飛成長下去,成為第三位大宗師,而易老頭那時候還沒嗝屁的話……
三位同一陣線的大宗師,甚至可以踏平大半個楚宮。
想到這個可怕的場面,魏丙寅忽然笑出了聲,他大咧咧的往後挪了兩步,懶散的靠坐在紅漆欄杆上,小腿懸空,帶著節奏感一抖一抖的晃動。
「秦總督,你都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看樣子,除非我馬上找到龐大師,否則根本無法跟你對抗。」魏丙寅坦然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費力氣了,你要帶我走,行,抓我吧。」
他雙手一伸,做了個帶鐐銬的手勢,臉上的笑意壞壞的:「不過,秦飛,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你可知道誰在我的房間裡麼?」
他拍了拍巴掌,從房內走出一位白鬚飄然的老者。那老頭看起來起碼有七十歲了,可精神矍鑠,面色紅潤,健步如飛。老頭的身上穿著大紅袍,手中還提著一個黑色木頭箱子。
「太醫院三百年來最出色的大夫,舒老爺子。父皇曾經說過,只要是還有口氣的,送到舒老爺子手中,起碼能吊住性命。」魏丙寅笑呵呵的說道:「很不巧的是,舒老爺子昨天晚上剛剛給我檢查完,他說,我體狀如牛,隨時可以打死三頭老虎。而且,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兒毛病。連痔瘡腳氣都沒有。舒老爺子在問診方面,絕對是天下第一號人物。就算是你們金石司,也絕不敢質疑老爺子的判斷吧?」
繁朵兒衝著秦飛擠了擠秀眉,作為金石司的資深人士,她當然聽說過這位老爺子的大名,正如魏丙寅所說,只怕整個楚國都找不出一個敢質疑他的人。
「今天我被秦飛帶走,麻煩老爺子去皇宮轉告父皇,順便把我的身體狀況說個清楚。如果我在察事廳掉了一根汗毛,呵呵!」
魏丙寅陰險的冷笑,抬眼看著秦飛。
「你不會掉汗毛的。」秦飛微笑道:「我本來就沒打主意要揍你。需要挨打的,是其他人!對了,大內密探班剛剛成立,或許還不知道一些刑訊求供的手法,不如,今兒個,我讓部下替四皇子開開眼,以後大內密探班問不出話的時候,也好使用一番。」
順著秦飛的話音,一小隊察事廳軍官已經押著數人走入院落。
這幾人都被捆的結結實實,申請委頓,鼻青臉腫,看來都受了點傷。
可魏丙寅看到他們,臉色就有些難看了。這幾個人,都是他的貼身侍衛,他們的修為決不至於不堪一擊,但是抓他們進來的那一隊察事廳軍官卻是毫髮無損,走路都活蹦亂跳的,就像剛去樹林抓了幾隻小白兔似的。
魏丙寅的瞳孔漸漸亮了,那幾人進入院子之後,習慣性的左右張望,迅速佔據了出入口的有利位置。每個人看似滿不在意的隨便一站,可落在行家的眼中,他們的動作標準而充滿了爆炸力,一旦有異變發生,他們可以隨時變化為作戰姿態,完成對敵人的反擊。
這樣的人,不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誰信?
「執行司的?」魏丙寅淡淡的問道。
秦飛聳了聳肩膀:「四皇子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是執行司。不太好意思,我知道你那幾個侍衛都是好手。大家都是斯文人,您是皇子,我大小也可以算個高官。要是在這兒打的山呼海嘯驢喊馬嘶的,始終不太好。讓外邊的人聽見了,還以為院子裡在殺豬呢!我這些執行司的部下,別的不行,就是打悶棍拍黑磚最為擅長,於是,我就讓他們把您的部下手到擒來了……」
「你準備做什麼?」魏丙寅心中已經有些慌張,卻還強撐著場面。
秦飛乾脆的打了個響指,傲然指向那幾個傷痕纍纍的侍衛:「用刑!」
「哦!」繁朵兒吐了吐舌頭:「你還沒說要問他們什麼呢。」
秦飛揉了揉腦門:「是啊,我也沒想到要先問他們什麼,只好先打著,或者打著打著,我就想起來需要問什麼了……」
這種混蛋邏輯也只有秦飛也能說得理直氣壯,可站在牆上的柳輕揚,堵著出入口的執行司殺手和二十柄寒光閃爍的手弩,就是秦飛的歪理邪說。
一名執行司的殺手提起一個侍衛,蹲在一邊,粗暴的撕破他的衣衫,露出結實雄健的肌肉和黑乎乎的胸毛。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人就已經從腰間取出一柄牛角尖刀,仔細在那侍衛的身上比劃了幾下,忽然狠狠一刀刺了下去,隨後熟練的剔骨去肉,片刻後,幾條白森森的臂骨便露了出來……
「卑職執行司陳浩!」他一邊翻飛著小刀,一邊解釋道:「我家父親這邊上溯七代都是朝廷的儈子手。而母親娘家那邊時代都是屠夫!在我小時候,家父希望我能子承父業,成為大楚唯一一家可以用三千六百刀凌遲犯人,還能保證他不死的儈子手!」
秦飛點頭讚道:「這是一份榮耀,並不是每個儈子手都能幹凌遲的活兒,事實上,如果凌遲的犯人死的太快,那個儈子手說不定都要陪葬!」
陳浩應道:「總督大人見多識廣,正是如此。大楚除了我們陳家之外,真的找不到第二家能用三千六百刀凌遲的。可,這是我父親的意願,偏偏他是個妻管嚴……」
「家慈的想法很簡單,她娘家沒有男丁,可她們家在東都賣牛肉已經賣了一百多年了,牛刀剔骨堪稱東都一絕,這個絕門手藝也不想失傳了,就讓我學著。」
「總督大人您看,我爹想要我當儈子手,我娘想要我當個屠夫。我只好都學,學著學著,莫名其妙就被察事廳看上了,隨後就把我丟到了教習司。君提督親自考核我,他說我從小學會說話就知道說殺人,學會走路就去了斷頭台,學會摸刀子就開始給老牛開腸破肚。這樣的人,最適合去殺人,保證殺得痛快淋漓,自己一點兒負擔都沒有。我那時候糊塗啊,被君提督這麼一忽悠,就去了執行司,沒事就殺殺人,喝喝酒!」
「君提督對你的看法沒錯啊!」秦飛笑道。
陳浩索性抬起頭,笑呵呵的看著身邊眾人,全憑著手中的感覺,把那個侍衛的胳膊剔的皮肉橫飛,白骨和血管卻是完整恐怖。
「總督大人,再後來,元提督說了,我這一手,適合去欺負那些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人。你看,這個傢伙被封了命門氣海,雖然痛的死去活來,可連話都說不出來。我要是再剔下去,他只怕就要瘋了,大人,想到問什麼了麼?現在問吧,保證他願意告訴你,他親娘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