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身影如電,旋風一般在營帳內捲了一圈,手起處,每個亂嚼舌頭的族長都被抽兩記響亮的耳光。好在她並沒有用真力,只是輕描淡寫的打得他們雙頰高高腫起,以示懲戒。
饒是如此,還有的人摸著自己腫脹的臉,呆呆的說道:「解鈴她打我了,真的打我了……手好嫩哦……」
解鈴翩然落在巴圖爾身邊,面色冰寒,冷冷的說道:「我故地重遊,不想多事。哪個再敢亂說,就不是打耳光的問題。我解鈴以水大師之名立誓,定殺不饒。」
水晴空已死……這話誰都知道不是鬧著玩的,就算再花癡的族長也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看到解鈴和秦飛坐在左首客座,沒有一個人敢多嘴。
「咱們還是繼續說會盟的問題吧。」巴圖爾急忙岔開話題。
野狐向南笑道:「會盟?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哪個部族的實力最強,族長就應該是大汗。難道我河合部兩萬八千名戰士,竟然會聽從你巴圖爾、只有七千老弱殘兵的捲鬚部指揮嗎?」
他把兩萬八千這四個字咬的極重,炫耀實力之意毫不掩飾。不得不說,在經歷了二十年雪原之亂以後,河合部一枝獨秀,兩萬八千戰士毫無水分,而且九成以上都是青壯年,個個都能彎弓騎馬。在雪原上,除了西北軍,就數河合部的實力最強。就算排名第二的雙西部,也只有一萬一千名戰士而已,精銳之士也較之河合部差得遠。
不過,實力弱就不代表沒有野心,否則還來會什麼盟?
雙西部族長兀那利冷哼一聲:「野狐族長此言差矣,當大汗,看的是能不能領導雪原各部抵抗西北軍的暴.行,能不能讓分散的各部聯合成一個大家庭,能不能讓雪原走向強大昌盛。至於兵多兵少?選出大汗之後,雪原所有的戰士都是大汗的鷹犬,還要分什麼河合部?捲鬚部?雙西部嗎?」
「這話說的漂亮哦。」秦飛暗暗讚了一句。
野狐向南早有準備,不慌不亂的反駁道:「當然不是,有些部族,全族不過幾百人,戰士不足百人。難道我們要選他們的族長?威望不能服眾,實力不足以震懾。這樣的大汗,又能成什麼氣候?今兒個,我既然來了,也就不怕在諸位面前透個底兒。我來的時候,部下兒郎都說,要是河合部拿不下大汗,大傢伙兒也就散了去吧,還結個屁的盟?」
野狐向南語帶威脅,要知道,雪原能戰之兵也就十來萬,其中河合部的兩萬八千人是主力。要是少了這些人,結盟的確沒什麼意義。可就因為如此,把大汗位置拱手送給野狐向南,沒有一個人心甘情願。
一時間,大帳裡安靜了不少。野狐向南趁勢追擊,高聲叫道:「讓河合部成為黃金族,讓野狐向南帶著大家走向昌盛,戰勝暴虐的楚國鬼子。有沒有人不同意?哪個不服的,請站出來說話。」
弱小的族長哪裡敢招惹野狐向南?他只需要輕輕打個響指,就可以派出一支千人隊,將那些小部族夷為平地。會場裡,只有巴圖爾、兀那利等寥寥幾人的聲音在表示著反對。
「我看,反對的只有三五人,餘下的都贊同,這事可以定下了吧?」野狐向南勝券在握,笑呵呵的問道。
「當然不能定下。」秦飛淡淡的開了口:「野狐族長,請問你,要如何帶領雪原各部走向昌盛?又如何反抗西北軍呢?」
野狐向南早已準備好了一番說辭:「尊貴的客人,野狐向南要是沒有計劃,也就不敢這麼說了。各部會盟之後,我會根據人口和棲息地,重新分配。把各部族精銳的戰士選拔出來,組建成新軍,這一點,我們要向西北軍學習。要有完善的軍制和指揮系統。隨後,我們要積極進軍,把西北軍壓回雪原之外。只要膽敢進入雪原的,立刻集中優勢兵力,將其殲滅。假以時日,西北軍不得不放棄外圍,退回四角城以東。我們光復了雪原之後,在要塞處修建城堡,設置關卡,層層設防,讓西北軍不能像現在這樣,揮軍千里,肆無忌憚。」
「你的理想的確很美好。」秦飛歎息道:「可惜,你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
「請指教。」
秦飛嘲諷的看著野狐向南:「西北軍之強不在於這一軍,而是楚國之強。他們有數千萬臣民,每年賦稅以千萬白銀計算。軍隊的武器日新月異,新晉補充的兵員源源不斷。而你呢?集結了十餘萬大軍之後,你就想一戰而勝?軍隊的體制是一天兩天能建立的?各部族之間的協調是馬上能做到的?你有自己的軍器監嗎?你有強大的後勤來支撐曠日持久的戰爭嗎?」
「除非你能攻入內陸,以戰養戰,用掠奪來的資源補充軍隊。否則,你根本沒有和西北軍開戰的資本……但是,一旦你攻入內陸,那就不是要面對西北軍,而是整整六十萬楚國大軍的怒火。要知道,楚國已經近百年沒有外敵踏入國土半步了。」
秦飛冷笑道:「讓你這樣的人做了大汗,不是帶著西北各族走向昌盛,而是帶著他們去死!死的乾乾淨淨!」
秦飛的話讓各族族長都出了一身冷汗,許多人都抱著和野狐向南一樣的想法,以為結盟了,軍隊多了,就可以和七八萬西北軍全面開戰了。他們對於戰爭的理解,依然停留在人多力量大的基礎上。可他們遊牧漁獵民族的本性,讓他們忘記了,人多不但力量大,消耗也大,十幾萬張嘴,每天吃掉喝掉的就是個天文數字,更別提三四十萬匹戰馬更是要消耗。在雪原自己的地方跟西北軍打打遊戲,沒什麼太大感覺,真的要會盟進軍了,後勤?後勤?後勤?
秦飛毫不留情,接著說道:「開戰之後,西北軍不怕消耗,他們損失了士卒,馬上有新兵可以補充進來。各地堆積如山的糧倉保證士卒吃飽,戰馬健壯。他們可以用排山倒海的箭陣消耗你們的騎兵。而你們的戰士,打一個少一個,失去了青壯年的部族,就會被雪原淘汰,要麼淪為其他部族的附庸,要麼徹底消失。漁牧帶來的資源,只能勉強維持現在的生活,如果你們不能強大到掠奪楚國,一切都是虛妄!」
野狐向南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理屈詞窮,根本無從駁起。
巴圖爾長身立起,用力的鼓掌,大聲叫道:「秦兄弟這番話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我們雪原人實在是把戰爭想像的太簡單了。如果真的按野狐族長那種做法,要不了幾年,整個雪原只怕找不到活人了。」
族長們心事重重,有氣無力的響應著巴圖爾的鼓掌。
野狐向南心中恙怒,卻又不敢得罪秦飛,反問道:「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秦飛施施然的坐下來,笑道:「我又不是大汗,關我屁事。」
這句看似不講理的話,其實卻是真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秦飛說的對啊,雪原又不是他的,管他屁事?
野狐向南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次面子算是丟到家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好,既然結盟也打不過西北軍,大家還結個屁的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還像以前那麼混著日子過好了,等哪天我們河合部完蛋了,又或者你們完蛋了,大家去雪山神那裡再商量吧!」
「稍有挫折就撂挑子不幹,這樣的大汗真是……嘖嘖!」秦飛咂舌道:「真是很慶幸野狐族長不是你們的大汗啊。」
解鈴忍不住掩口而笑,秦飛一改往日作風,今日一點面子都不給野狐向南留,這樣的手段對付野狐向南的確是很管用的。她轉念想道,假若水晴空還活著,假若今天是水晴空在這裡,他又會如何阻止野狐向南問鼎呢?
「要結盟你們結去,我河合部不幹了。」野狐向南憤然起身,向營帳外走去。
兀那利急忙喚道:「野狐族長留步……」
河合部要是一走,雪原實力大減,結盟之後的遊兵散勇也不成氣候,當真是沒有意義了。
野狐向南回頭冷笑道:「反正我的兒郎不會服其他人做大汗,我河合部有兩萬八千戰士,自保足矣。還留我做什麼?是要我在這裡給你們壯膽嗎?」
秦飛皺了皺眉頭:「野狐族長,我很少當面說人蠢,因為我覺得讓蠢貨一直蠢下去,比把他們教聰明了好。可是,這次對你,我準備破個例。」
野狐向南被秦飛這麼一罵,怒極反笑,仰天打了哈哈:「好啊,我堂堂河合部族長是蠢貨?你敢在我手下兒郎面前這麼說嗎?」
「當然!」秦飛冷冷的說道:「我還敢現在劈了你,提著你的頭去和他們說。」
「你……」野狐向南驚恐之色一閃而過。
秦飛搖頭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河合部不結盟不要緊,餘下的雪原各部不成氣候就會被西北軍徹底打垮。沒有其他部族的牽制,區區兩萬多河合部戰士,根本不夠西北軍一口吃的。到時候,雪原再無部族,男人全死光,女人淪為軍妓。你河合部也跑不掉!聽說野狐族長有幾十個年青漂亮的老婆,也好,你走吧,回去先把她們安排好。免得以後被西北軍抓去做了軍妓的時候,要死要活的。」
野狐向南咬牙切齒道:「你威脅我?」
「不……」秦飛索性翹起了二郎腿:「如果結盟可以做族長的話,我想,河合部很多人不介意野狐族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