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一腳踩下去,雪地不堪重負似的發出清脆的聲音。秦飛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光著膀子站在這裡也不會覺得寒冷。唯一讓他覺得不適應的是,如今的月份在東都只是秋天而已,而這裡已經開始下雪了。西域的天氣,果然和內陸不同。
解鈴依然是那身白衣走在秦飛的身旁,她隨身只帶著一個小包裹,想來也沒裝什麼行李,可這些天過去了,她的白衣依舊無暇,看她的神情,就好像準備去參加宴會似的,哪裡像是長途跋涉到西域來看雪的人?
一望無際的大地儘是白雪,鏈接天地的潔白,遮蓋了大地一切污穢與陷阱,只有這樣的天,這樣的地,這樣的雪,才會讓人真正領略到,什麼才是壯闊。北方的大漠草原,有這樣的寬洪,卻失之淡雅。內陸的繁華錦繡,又豈能代替這裡的寧靜?
「我們越過了臥虎山,就進入了西北軍的戍區。這裡,會讓你意想不到的。」解鈴淡淡的說道。
秦飛不知道她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也懶得去問,把這一路當成一次難得的苦修便是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跟隨一位大宗師到處亂跑,解鈴的脾氣儘管有些難以接近,可她畢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宗師,還曾經和水晴空並肩共游,眼界之高,見識之廣,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
遠處能隱隱約約看到覆蓋在白雪中的群山,秦飛是第一次來到西域,據聽說西域有很多高山終年積雪。這些雪山,把人類的腳步困在此地,不能再度西進。古往今來,沒有人知道山的那邊是什麼,也從沒有人能夠翻越那些一望無盡的雪山。曾經有些高手組成隊伍,想要探索山那邊的世界,他們帶著希望和勇氣出發,卻再也沒有回來過。當地人,把這些不可跨越的雪山,稱做『死地』。
秦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陌生的世界,忽然間,他詫異的看著遠方,遙指西北方向:「好大的火……」
幾道火光沖天而起,濃黑的煙柱扶搖飛天。解鈴卻沒有驚訝之意,反而帶上一絲冷酷的笑意:「少年,你太年輕了。這些事,二十年前我就和水大師一起見過了。今天,就讓你也看看……」
在看不到盡頭的雪地裡,幾道火光顯得十分醒目,要跑到火光所在,卻不是一段很近的距離。秦飛和解鈴都是當今高手,兩人踏雪無痕,幾乎是滑著雪地到了那邊。
火光沖天的是一個小部落所在,他們的帳篷、草料、傢俬……都在火光中付之一炬。近百匹戰馬繞著圈兒緩緩的打著轉,在圈子中間,橫七豎八的倒臥著許多屍體。能夠活下來的,都是女人,她們的年紀普遍不大,驚恐萬分的抱在一起哭泣,驚叫。
馬上的騎士們倒是得意洋洋,手中的馬刀上,一滴滴鮮血順著刀尖滴入雪地中,還帶著熱氣的血珠,擊穿了積雪,卻被馬蹄踩的一片狼藉。
騎兵們穿著楚軍制式盔甲,腰間的紅腰帶和背上的白披風,證明著他們的身份是楚國西北軍。
「都站起來!」一名騎兵越眾而出,揮舞著馬鞭狠狠的朝那些女子兜頭抽下,斥罵道:「哪個磨蹭的,老子就一刀送她上路。」
相擁而泣的女人們,惶恐不安的站了起來,她們的身前不遠處,躺著兩百多具屍體,有她們的父親,有她們的兄弟,有她們的丈夫,也有她們的孩子……那些片刻前還活生生的人,如今都悄無聲息的躺在雪和血之間,永遠不會醒來。
「都把衣服脫下來。」那騎兵高聲叫道:「快脫。」
女人們用秦飛聽不懂的語言尖叫起來,看她們的神情,也能猜到她們在叫喊著什麼。
那名騎兵殺氣十足,提馬躍入人群中,揮刀向叫聲最大的兩名女子劈下。他騎術精湛,刀法不凡,借助馬力,輕而易舉的將那兩名女子砍成四段。熱血噴了他滿頭滿臉,他卻滿不在乎的伸手一抹臉,刀鋒指著倖存的女人,喝道:「還有哪個不脫的?」
或許是被同伴的遭遇嚇傻了,又或許是求生的慾望戰勝了羞恥的本能。那些女人悉悉索索的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寒風刺骨,她們的肌膚剛剛暴露在空氣中,便全身發抖,她們拚命用雙手遮蓋著羞處,卻是顧上顧不得下,顧左顧不得右……
騎兵們放肆的大聲狂笑起來,隨即用貪婪的目光在那群可憐兮兮的女人中肆無忌憚的挑選。
「他們是西北軍啊!」秦飛低聲說道:「現在西北軍的軍紀已經敗壞到這個程度了?」
解鈴冷笑道:「西北軍一直如此,你身為察事廳高級官員,今天才聽說麼?」
秦飛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屏息凝神,念力擴展之處,周圍風吹草動,竊竊私語都離不開他的耳目。
「這次的收穫不錯,看那兩個丫頭長得很好,副將大人應該會滿意。你仔細看看,她們倆的腿啊腰啊屁股啊,十有八九還是雛兒呢。哈哈哈……」
「副將大人是享受慣了的,來咱們西北邊陲哪能受得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咱們弟兄的機會,伺候好了副將大人,將來他回東都的時候,只需要跟兵部提提咱們的名字……陞官發財不敢多說,至少能調回內陸的花花世界,不用在這裡每天對著雪地,對得老子的眼睛都要瞎了。」
「那是自然,副將大人在東都的時候,什麼樣的女人沒玩過?西北軍的營妓,那種貨色……唉,換了我是副將大人,我也不願意用一個別人已經上過幾千遍的女人。西北苦寒,沒什麼好吃好玩,能有個女人就算是享福啦。」
「隊長,這兩個留給副將大人,那剩下的……」
「老規矩,自己動手,誰先搶到誰先辦事,沒搶到的後邊排隊去。待會兒,就地殺了。」
「隊長,太浪費了吧,這裡邊還有幾個長的不錯的。弟兄們還打算帶回營地樂呵幾天呢……」
「作死是吧?回營地了就老老實實花銀子找營妓去,娘的,你們以為自己是副將大人麼?沒那個身份,就別想在營地玩女人……」
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女人們,全然不知她們的命運在那些騎兵的幾句話中已經被注定了下來。還有人跪在雪地中拚命的給騎兵們磕頭……還有人神情木然,連遮蓋私.處的手都已經放了下來,絕望的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騎兵們轟然下馬,獰笑著向那群裸女衝去。他們爭先恐後,生怕慢了一步就拔不到頭籌,就搶不到漂亮的,就要心急火燎的站在一旁排隊……
除了那兩個準備留給副將大人的女子還無人敢動之外,餘下的女人已經被那些急不可耐的男人按到在雪地中,她們絕望痛苦的叫聲只能讓那些欲.火焚心的男人更加興奮。
一道身影從雪地裡躥出,拉著兩個女子的隊長,直覺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出口相詢,脖頸上忽然一寒。
他下意識的伸手向脖子上抹去,熱熱的,黏黏的,紅紅的,滿是血!
怎麼會有血?是我的?是誰的?
他的思維就此停止。
那兩個赤身裸體的女子捂著口鼻驚叫起來,在她們的眼中,只來得及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像傳說中雪地裡的幽靈一般,飛也似的掠到隊長的身邊,跟著,一道炫目到耀眼的光芒,從人影的手中升起,燦爛的光芒在陽光和雪光的反射下,如暗夜驚雷,輕描淡寫的劃過隊長的咽喉。熱血足足噴出去一尺多遠……
那道鬼魅般的人影竄入士兵群中,方纔還如狼似虎,屠殺了數百人的官兵,在他手中盡皆成了待宰的羔羊,沒有一合之將,沒有還手之力。有的只是此起彼伏的慘呼和四處飛濺的熱血……
剛開始還敢抵抗的官兵徹底崩潰了,他們不知道是從哪兒出來的人,這麼神勇,這麼決絕,每一招都要收割一條生命,每一步都要踏進血河……
甚至已經有人想到了傳說中雪山中那些異族的守護神……
四散奔跑的官兵根本來不及找到戰馬,那人的動作太快,身影就像在飛。在他們的眼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一個致命的傷口……
戰馬驚恐的刨著蹄子,哀鳴不已,卻不願離開已經死去的主人。火光和濃煙依然沖天,卻似乎帶著嘲笑的意味,在空中變幻著姿態,戲謔著剛剛從屠殺者變成羔羊的士兵……
最後一個官兵,目瞪口呆的跪在地上,他的咽喉頂著一柄鋒利的短劍,他的眼前站著一位年輕的男子。
秦飛片刻間殺盡百人,膨脹到極點的殺氣令那個官兵幾乎無法呼吸。可他的手依然穩如泰山,斷歌沒有絲毫顫抖,只是恰到好處的刺破那個士兵的油皮。
「察事廳鎮督秦飛執行軍法!」秦飛冷冷的說道:「在場士卒違反軍紀!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