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語言能夠形容水手們的震撼,他們大多數人活了大半輩子也就見過先天級高手的戰鬥。眼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踏浪而來,他腳下的半截矛桿就像撐滿了風的帆船,乘風破浪,直逼戰艦。
秦飛的雙目依然沒有睜開,僅憑意海鎖定飛馳而來的人。陡然間,秦飛睜開雙目,四箭連珠而發,幾乎不分先後,上下左右斷絕他每一條退路,隨即迅捷無比的抽出一箭,凝神彎弓,直取心窩。
彷彿是眼前出現了幻覺,那人竟然身形扭曲起來,幾乎已經不成人形,卻在間不容髮之間避開秦飛的五箭,頓時招惹船上一片驚呼。
「準備艦炮!」秦飛冷冷的下了命令。
站在秦飛身後的任道還沒搞清楚情況,忍不住插口問道:「讓他上船,我們一起上,還能打不過他一個人?」
「那是燕王手下第一人,劉任重!」秦飛丟下天目神弓,劉任重的修為實在太高,弓箭已經無法發揮作用。他的手掌緩緩摸到斷歌,必要的時候,只能使用這見不得光的玩意來對付劉任重了。
「劉任重?」任道顯然在海島上待的太久,對於這樣的知名人物居然只是有點耳熟。
任平生淡淡的瞥了兒子一眼:「如果劉任重上了船,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我們這船人還真不夠他殺的。」
戰艦的側舷推開幾扇炮窗,六門黑黝黝的火炮,炮口對準了劉任重。士卒忙碌的裝填火藥,準備點火。
任平生瞇起眼睛,迎著陽光,判斷著劉任重可以躲避的方向,計算著炮彈籠罩的範圍,親手調整大炮的角度。火折子一瞬間擦亮,跳躍的火頭迅速將藍幽幽的火焰傳遞給引信。水手們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海面上那人。
距離戰艦只有數十丈,劉任重顯然也看到了那些火炮,他在海面上退無可退,索性腳下發力,真氣灌注,硬是要憑著數十年苦修,在炮彈轟擊之前,逃出射程範圍。
轟轟轟,六門火炮終於爆發了自己的威力,偌大的戰艦似乎被強勁的爆炸力震驚,船身微微發抖。一片煙霧火光籠罩著海面,許多炸裂的鐵片鋼珠,一時間沒有沒入水中,一路打著水漂向遠方的海面彈去。
戰艦早已掛滿全帆,迅速向南方轉移。秦飛一直警惕的注視著海面,直到戰艦行駛數十丈之後,海面上忽然冒出個人來,他的身體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卻不敢妄動,只能平躺著身體隨波逐流。
「沒炸死,實在可惜。」秦飛歎了口氣,如果換了是他,也會和劉任重做出同樣的選擇,在炮彈還沒有轟擊到身上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至少也要潛下十幾米的距離,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
任平生忽然笑了起來:「堂堂宗師巔峰高手,據說只差一步便可以和龐真等人比肩的人物,居然是個旱鴨子。」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要小看了他。獨尊北疆二十年,不是吹出來的。」秦飛撿起地上的天目神弓,轉身走入船艙。
船艙裡有些小房間,秦飛低著頭,走入其中一個房間。
房間裡很昏暗,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透著陽光。太子呆呆的坐在窗邊,看著海面上一片蔚藍,或許,他的心情,此刻就像海水那麼藍。
「你不應該把我帶出安東。」太子頭也不回,已經猜到是秦飛走了進來,他平靜的說道:「身為皇家子弟,東宮太子。我應該留在安東,和逆賊一戰。雖然是必死無疑,至少我死的時候,是太子身份,可以安葬皇陵。你把我帶回去,明面上看著是保住了我的性命,其實,為了那把椅子,什麼樣的事都可能發生?我算得很清楚,回去了,太子之位肯定不保。廢太子的地位連個得寵太監都不如。昔日東宮門下客,盡皆另攀高枝。到那時,無論是端王還是齊王得勢,想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我帶你回安東,不因為你是太子。」秦飛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靈兒派人送信給我,無論如何,你都是她的表哥。她叮囑我,如果安東形勢有變,一定要帶著你回去。」
太子苦笑一聲,茫然看著大海:「堂堂太子,竟然要靠表妹來保全了嗎?」
秦飛摸了摸懷中,其實,他的懷裡還有另外一封信。這封信寫的非常高明,引經據典,繞了十八個彎,所有的話都說得似是而非。這封信,出自端王親筆,高就高在,哪怕秦飛把信給天下人看,端王也能扯到完全不著邊的事情上。而,信的內容,就是一句話而已:太子玩完了,沒必要活著。
端王或許不知道,他感覺,這是對朋友的一個要求。但是在秦飛看來,意義就完全不同!皇位的爭奪的確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要求秦飛弄個死太子回來,就超出了這份友情能夠承擔的重量。
既然我不是你的下屬,也不靠你吃飯,為什麼要幫你殺親兄弟?
當年的楚帝,也沒有要求龐真去幹掉燕王,或許,這就是楚帝高明的地方。
「雖然皇后和管家的關係不太好,可她畢竟是管家的人,你有事,就會牽扯到她,管家人不會坐視不理。」秦飛淡淡的說道:「管家是楚國望族,要保住個把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不瞭解父皇,如果他想要我的命,誰敢擋在我前邊,誰就得死。別說管家,就算管雷唐三家一起上,也是個被屠戮一空的命。立國以來,從沒有一個帝王能有父皇那麼高的聲望,一統江北啊,還有機會統一天下。只要他的威望在,就沒人能在楚國翻了天!」太子冷笑道:「如果他決定把皇位傳給哪個兒子,不需要那個兒子動手,父皇就會替他把其他的對手解決的乾乾淨淨,他可不希望再出現一個燕王。」
「有沒有什麼例外?」秦飛問道。
「有!不過,也可以說,沒有!」太子笑道:「既然我現在沒死,到了東都,我肯定是要想辦法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