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這話對於秦飛一點用都沒有。他用斷歌拍了拍吳昌的臉蛋:「這位笨蛋五皇子,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在吳國有政治地位嗎?你有繼承權嗎?你是吳國皇帝的心頭肉?還是說,你掌控著鎮撫司的什麼秘密?你只是有個好爹而已,一個混吃等死的酒囊飯袋,居然跟我談條件?」
「你什麼意思?」吳昌驚恐的回頭問道。
秦飛聳了聳肩膀:「我的意思是,抓你回去徒然浪費糧食。作為一個不值錢的皇子,拿你的人頭回去,跟帶你活人回去,價值是一樣的。所以……安心上路吧!」
吳昌張口結舌,堂堂吳國五皇子的身份,到了秦飛的口中,跟街上要飯的差不多,這種羞辱讓吳昌怎麼受得了?
地上的鮮血緩緩流到吳昌的膝下,刺鼻的血腥味,讓養尊處優的五皇子如同深陷地獄。他眼巴巴的抬頭看著解意,這當兒,他居然又希望解意能夠說些什麼,為他爭取一線生機。可是,他分明看到,解意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她的小手抬了起來,握著秦飛的手,而秦飛的手中,正是那柄切人就像切豆腐一樣的斷歌。
斷歌一點點切入他的肌膚,吳昌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血管被隔斷,氣管被隔斷……爆出的血霧彷彿在眼前飄忽不散。然而,他的思緒,也就到此為止。
解意鬆開手掌,感激的看了秦飛一眼,她知道,如果秦飛不想讓她『借刀殺人』的話,哪怕她用出吃奶的力氣,哪怕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無法讓眼前的男子有絲毫動容。一劍殺死吳昌之後,解意的心中忽然全都空了,腦子裡一片混沌,她苦笑一聲,想要說句什麼,卻已天旋地轉的倒了下去……
待到她悠悠醒轉的時候,已是躺在一間臥房裡,解語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顯然是一夜沒睡了。
「二姐,我……」解意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解語將想要坐起身的妹妹按下去,低聲道:「什麼都不用說,我都知道了。秦飛這個混蛋雖然抓了我們姐妹,可這件事,我還是謝了他一句。」
「他沒有把你關起來?」解意詫異的問道。
「沒有!」解語看了看窗外,窗戶是開著的,院子裡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秦飛說,這個院子暫且關著我們姐妹,只要不逃走,那就什麼都好商量。可要是有什麼想法,他保證我們逃不出去,而且……這個混蛋說,要是姐姐帶頭跑,就殺妹妹。妹妹帶頭跑,就殺姐姐!這是什麼人啊……」
解意慘笑一聲,人在刀板上可不就是這樣的無奈?清晨的陽光,溫暖的透過窗戶,灑落在她身上,讓她蒼白憔悴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光彩。可那樣的光彩,看起來跟絕望又有什麼不同?
「我頭很暈,肚子也很疼……」解意喃喃說道。
「當然,你流產了。」解語恨恨的說道:「那個王八蛋的孩子,流了是最好。對了,早上秦飛那混蛋派人送來的藥和雞湯還在桌上,是熱的,等我給你端來。」
解意忽然露出一絲笑容:「這麼說來,我倒是不覺得他很混蛋了。」
………………
秦飛手中捏著一塊方帕,抽搐著紅紅的鼻子,他已經打了一早上噴嚏,不知道是因為昨夜受傷還是今天早上被人背後罵了太多次。那碗苦的就像敵敵畏的湯藥,還是九公主連哄帶騙,最後紅著臉不顧公主的儀態,在秦飛的『脅迫』下,親了他一口,才讓秦飛皺著眉頭喝下去的。
殺死一位吳國皇子和一批吳國高手,這事兒當然得斟酌,怎麼上報才比較合適。至於太子?秦飛早已看穿了他外強中乾的本性,在察事廳門外鬧了大半夜,硬是不敢自己踏門一步。等到秦飛帶著傷回來的時候,想要睡會,聽見太子和部下還在門外叫罵,心煩意亂外加剛剛殺人之後還有些暴虐的秦飛,提著一柄長刀就衝出了察事廳大門!
無論是太監還是侍衛,一見光著膀子提著長刀出來的秦飛,立刻嚇得作鳥獸散。太子當時就嚇得白了臉,兩腿發抖差點就沒力氣跑,幾乎是扶著牆蹭走的,不過,太子爺還是丟下了兩句場面話:「秦飛,你以下犯上,等我好好收拾你……」
這麼多爛攤子要收拾,饒是秦飛智計過人,臉皮又厚,也有些吃不消了。
窗戶上一聲輕響,秦飛嗯了一聲,隨即窗戶被推開,一人靈蛇般鑽了進來,一進門就笑嘻嘻的說道:「我的乖乖好徒弟,你真是給為師長臉啊。昨天夜裡,安州城裡裡外外都能感覺到你那幼稚而不成熟的劍意。不過,幹掉兩個吳國宗師,好徒弟,說出去,人家也會說是名師出高徒……我看這樣好了,以後你就不要瞞著別人了,哪怕楚國狗皇帝問你,你也說是我徒弟。長臉啊長臉……」
秦飛冷冷的抬起目光,充滿寒意的看著孫涸:「我找了你一個多月,你就是不現身。非得我自己出去跟人拚命,拼的差點死掉,你才出來是吧。」
孫涸連連擺手:「徒兒啊徒兒,為師一聽說你小子收服了任平生那傢伙,心想,壞事了。任平生那人說話太過於耿直,腦子不轉彎的,肯定跟你說了些什麼皇族啊,什麼斷歌的破事。你肯定要亂猜,又要問我。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只好先躲幾天。好在你小子現在的修為還淺,我真要躲起來,你還真找不到我。」
「師傅……」秦飛苦著臉叫道:「不至於這樣吧?」
「怎麼不至於?好,那你說,絕不問我斷歌之類的亂七八糟事。」孫涸蹲在椅子上,老實不客氣的抓過茶几上的蘋果就咬了起來,一邊讚道:「腐敗啊,徒弟當了高官,吃的蘋果都比在菜市場買的好……」
「那,任平生說的是不是真的?」秦飛仔細看著孫涸的臉色。
「真作假是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孫涸含糊不清的說道。
「那到底是是,還是不是?」秦飛耐著性子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孫涸翻了翻眼睛:「你又不是我生的,再說了,你老媽生孩子,我一個大男人能站在旁邊看嗎?好吧,我只能這麼說,反正如果你是,那成信就是唐隱的孩子,如果你是唐隱的孩子,那就是成信。反正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也懶得跟你解釋,把斷歌給你,是因為我覺得你修為比成信好,這劍在你的手中,更能發揮作用罷了。」
秦飛聽著他這番不老實的話,卻也知道無法逼問與他。於情於理,孫涸是長輩也是師尊,總不能真的揪著鬍子不讓他吃蘋果吧?
「算了,你說,早上來應該不是誇我的吧?」秦飛換了個話題。
「正經事!」孫涸把蘋果丟在一邊,嚴肅了起來:「解家有姐妹三人,解語解意現在在你的手上。她們還有個大姐……」
「大姐?我不熟!」秦飛懶洋洋的說道。
「錯了,你熟得很。」孫涸解釋道:「如今也不怕讓你知道了。解家這一輩嫡系女孩有三人,大姐叫做解蕾蕾,哦……你別那個表情,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沒錯,就是那個臉皮跟你一樣厚,完全不把我老人家放在眼裡的那個死丫頭,也是你唯一拿她沒轍的姑娘。」
秦飛的神情十分精彩,短短瞬間已經變化了七八次,人生啊人生,總是這樣充滿了戲劇性。當你遇到一個人的時候,從沒想到,居然還能拐七八個彎兒,跟別人扯上關係。
「解臨風當年執掌鎮撫司,後來他不許解家子孫出仕,是有原因的。不過,鎮撫司漸漸勢弱,快要鬥不過你們察事廳了。在皇室的請求下,這一代的天才少女解蕾蕾便化名彥青,進入鎮撫司,試圖力挽狂瀾!哎,你嘴巴別張這麼大,當心下巴掉了……對,以前你去接舞陽公主的時候,那個彥青是假的,是蕾蕾在鎮撫司的幌子……」
秦飛用力的合上下巴,一言不發的看著孫涸,倒要看看他還有多少料可以爆出來。
「解家三姐妹的感情非常好,那,蕾蕾是我的好徒弟,我在江南,她可把我伺候的不錯。不像你小子,連給我老人家捏個背都要推三阻四。現在解語解意已經落在你的手裡。你把她倆放了,我老人家先帶回草原去,等差不多了,讓任平生的手下把她們送回吳國。」
「師傅……」秦飛歎了口氣:「我跟那兩個女人無冤無仇,也不是想弄死她們。我好歹是個官兒,當官就要寫報告,現在吳昌被我殺了,太子被我嚇的黃膽都快破了。再把那兩個丫頭給放了,這次抓捕吳國細作的行動,公文,你教我怎麼寫?」
「寫公文這種事……老人家給你推薦個得力人選!」孫涸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誰?」
「當然是唐黛兒。」孫涸笑道:「別小看這丫頭,能哄得楚國狗皇帝、皇太后、皇后那麼多人都喜歡她。這丫頭的扯皮本事,絕對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