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戰鼓聲在軍營外響起,高舉著盾牌的第一鎮官兵,排著整齊的隊伍,緩慢而堅定的向狼牙軍營逼近,比人還高的盾牌遮擋著襲來的羽箭。盾牌手的身後,一隊隊長矛手和刀手魚貫而上,這是大雨降臨人間後的第一次衝鋒。
雨水落在乾涸的地面上,沙土被雨水打成一個個小窩,順著雨勢越來越大,地面已滿是泥漿,穿著釘靴的戰士,一腳踏上去,泥水便濺起老高。
弓箭在雨中失去了效用,一臉愁容的李虎奴,心有不甘的看了看天空,沉聲道:「如果軍營被攻破的話,你們執行司的人就馬上帶著公主和孔璋回東都。」
這幾日,九公主才發現,自己的身份在北疆來的軍馬面前,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除了她倚仗的尊貴身份之外,她再沒有別的資本,一直幫不上忙,心中還有些害怕。如今聽見李虎奴這麼說,嬌俏公主緊咬銀牙,恨恨的說道:「這些亂臣賊子,真敢勾結北疆燕王,置朝廷理法於不顧,若是我能活著回到東都,必請父皇出兵,剿滅北疆叛逆。今日和燕賊勾結的安東官員,一個個都給誅了九族!」
「大人也不必如此悲觀。」周禮淵伸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露出一絲令人欣慰的笑容,安撫著眾人:「秦鎮督自從離開之後,一直沒有被第一鎮抓獲。公主、大人,你們想,要是第一鎮殺死或者生擒了秦鎮督,那還不馬上拿來打擊我們的士氣嗎?既然秦鎮督已經離開,說不定已經找到援軍回來馳援。」
「他呀!腳底抹油不知道比誰溜的都快!」九公主不屑一顧的說道:「他還有他的靈兒在東都呢,你怎知道他現在不是已經回到東都,正和管家小姐在一起談人生聊將來呢?」
李虎奴和周禮淵相視一笑,周禮淵還偷偷做了個鬼臉。女人若是想要吃醋的時候,是完全不問任何時間,不問任何理由的。只要她的心裡酸了,這口醋就算是兵臨城下,也一樣吃下再說。
李虎奴指了指天空:「老天這場雨就是想要害我們呢。安東三面受敵之地,去哪裡找援軍?秦鎮督人面廣,想要找到援軍,至少也要跑出安東,一來一回已不知道要幾天了。」他又伸手指了指軍營外密集的第一鎮官兵:「可是,人家已經到眼皮子底下了!」
李虎奴轉身拍了拍周禮淵的肩膀:「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從村子裡出來,早就預備著這一天。稍候戰火一起,你們馬上從西面逃走,我自引軍強突東側,吸引第一鎮注意力。你們記住不要戀戰,路上遇到敵人阻攔,迅速擺脫,走的越快越好,第一鎮好歹名義上也是官軍,不敢追的太遠。他們還指望,把安州的爛攤子推到蠻族人頭上呢。」
第一鎮官兵的腳步雖然很緩慢,可依然在瓢潑大雨中逐漸淹沒了軍營前那片空地。地上之前鏖戰的血跡,被雨水不斷沖刷,化成一道道帶著紅色的水流,向低窪處流去。
失去作用的羽箭零星毫無力度的射出,絲毫不能讓他們的腳步停下哪怕一刻。
李虎奴伸手抓過狼牙大旗,站在瞭望台,奮力揮舞。已被雨水打濕的大旗,在他手中竟然飄揚起來,旗號所令,便是突圍!
已經逼近軍營的第一鎮軍陣中,忽然一人如離弦之箭飛出,身影如電,直取高高在上的李虎奴。
人未至,他手中長槍已挑出,去勢凌厲,威猛難當,雨水彷彿為之停滯,在瘋狂攪動的勁氣下,四散飛濺。每一滴飛出去的雨水,都像是急速的飛箭,將瞭望台的欄杆打出無數個窟窿。
李虎奴怒吼一聲,大旗倒捲,偌大的軍旗靈動如蛇,便要將那人包在旗中。
未曾想,那人來勢洶洶,竟然不避不閃,任憑李虎奴的大旗包裹。周禮淵等人已經下了瞭望台,回頭見到這一幕,心中大喜。李虎奴何等修為?被他手中大旗一裹,常人直接變成了肉餡,哪怕對面來的是一位宗師級高手,被李虎奴這一卷,也要吃不消。
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消散,周禮淵的神情已然大駭,那人彷彿身形暴漲,將狼牙戰旗寸寸震裂,手中長槍依然如龍,點點寒光在雨中已難以看清,但所取方向,依然是李虎奴的咽喉。
「彫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那人長笑道:「上次你和秦飛狼狽為奸,暗算了我,這次,我看你哪裡逃命?」
李虎奴旗桿脫手而出,射向劉任重胸口,反手抓起身後的銅棍,一聲怒吼,騰空而起,當頭猛砸而下。
「找死!」劉任重冷哼一聲,長槍一縮一放,槍尖電光火石之間撞上銅棍,原本彈性極強的槍桿,竟然沒有彎起,而是直直將銅棍撞飛。李虎奴暗叫不好,卻已來不及放手,從手臂到心窩,如遭雷殛,喉頭一甜,一口血狂噴而出。
「我們回去幫忙,一起打他!」九公主跺了跺小腳,一片泥水濺上她的褲腳。
周禮淵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對不住,給部下使了個眼色,架住九公主就往西面跑。
「混蛋,一群膽小鬼,這麼多人一起上就打不過他嗎?」九公主奮力掙扎,長長的手指甲不知道抓破了幾人的手背,叫罵道:「混蛋,放我下來,再不放,就誅你九族……」
周禮淵苦笑一聲,狼牙部隊全部精力要應付已經快要逼到門口的第一鎮,而無力應對瞭望台上的戰鬥。自己這十一名先天級衛士,上去了只是給劉任重練手而已。今日劉任重全力以赴,躍上瞭望台之後的每一擊都是毫無保留,務求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掉李虎奴……自己現在不跑,待會兒只怕想跑都來不及。至於,公主威脅要誅九族……火燒眉毛顧眼前,明日愁來明日憂!
李虎奴翻身倒躍,雙腳勾在瞭望台欄杆上,手臂伸展,抓住飛出的銅棍,隨即穩穩站住,銅棍橫捧胸前,一臉凜然的看著劉任重。
「你自裁吧。這樣痛快點!」劉任重捏了捏拳頭,清脆的骨脆聲在雨中依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