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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昌二十三年正月初九,東都鞭炮齊鳴,禮花遍地。三千御林軍威風凜凜從北二門一直排到北大門。兩百名童男童女捧著花籃,站在御林軍之前。無數察事廳和大內侍衛的高手,潛伏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只要發現有意圖不軌的人,便果斷上去制服他,至於是不是真的刺客,今天反正是沒空審了,來日再說吧。
良辰吉時,禮炮三響。華麗的車隊走進北大門,看熱鬧的老百姓頓時歡呼起來。他們是純樸的,從來不曉得朝廷高層有那麼多鬥爭,在他們的眼中,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而現在走進北大門的女子,就是未來的皇后。皇帝皇后,那豈是凡人,能夠近距離看到如此貴人的場面,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太多。於是,一個個不同的嗓子都在拚命的尖叫,發洩內心的激動和澎湃。
熱鬧喧囂的街道,和安靜沉默的察事廳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易總督捧著一碗熱茶,彷彿永遠都睡不醒似的,隨性坐在議事堂上首,耷拉的眼皮勉強睜開,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秦飛、周禮淵、季風,懶懶的問道:「在三水鎮出手的那兩名刺客,是我們察事廳的人?」
「是!」季風肯定的回答道。
「覃杖勝也是死在他們的手中?」易總督接著問道。
「沒錯!」周禮淵拍著胸脯打下包票。
易總督淡淡一笑:「所以你們覺得,元鑫提督和這起案子跑不了關係?」
秦飛踏前一步,拱手道:「絕對跑不了關係。」
易總督悠悠的歎了口氣,用精緻的茶碗蓋蕩了蕩茶葉,淺淺的喝了一小口,這才說道:「當你們還在三水鎮的時候,元鑫正在三百里外,為你們狙殺敵人,至少有上百雙眼睛可以為他作證。他沒有長翅膀,怎麼可能先『嗖』一聲飛到三水鎮,看你和覃杖勝聊天,跟著殺死覃杖勝之後,再『嗖』一聲,飛回到三百里外,繼續和敵人作戰?」
秦飛毫不相讓,辯論道:「總督大人,或許元提督並沒有出手殺死覃杖勝。但是那兩個執行司的人,卻和元提督脫不了關係。當時我詢問覃杖勝,還能有誰拿出絞魂殺,從而讓他背黑鍋。他給了我三個答案,分別是金石司提督、執行司提督,還有總督大人您。偏偏這麼巧,執行司的人,馬上就動手殺死了覃杖勝,並且還想要我的命。有人說過,巧合多了,便不再是巧合,而是陰謀。」
易總督揮了揮手:「你錯了,有的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執行司的人可以聽命於元鑫,也可以聽命於我。如果是我拿走了那瓶絞魂殺,讓覃杖勝背黑鍋。那兩個執行司的人,也可能因為我而殺死覃杖勝和你。同樣,他們也可能聽命於金石司提督。察事廳這麼大,你知道他們在進入執行司之前,在哪個司?教習司的君提督就完全沒有可疑嗎?」
秦飛反駁道:「總督大人,一碗水要端平,您這麼說,就是要為元提督把事給扛下來了?」
易總督居然點了點頭,沉吟道:「任何人可以信不過元鑫,但是我信得過。在他還是一名內衛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對察事廳到底有多忠誠。這種事,絕對不會是元鑫做的。秦飛,你身為舊案處同知鎮督,你有權去追查這些還沒有結果的陳年舊案。可是,老夫得提醒你,不要隨便懷疑一個人。可以大膽假設,但要小心求證。」
季風等人手掌心裡都是汗,季同知在察事廳待了大半輩子,從來也沒見過任何一個人敢如此對易總督說話。就算是敵人,這麼開口之後下場,通常都是慘不忍睹。易總督已經算是給秦飛面子了,沒有對秦飛聲嚴厲色。
秦飛默然無言,片刻之後,輕聲道:「我會追查下去的。」
「元鑫!」易總督提高了聲調,衝著門外叫道。
元鑫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秦飛莫名其妙感到一陣危險的氣息。他忍不住回頭看去,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執行司的提督。元鑫是個看起來很精悍的男人,雖然是冬天,雖然穿著長袍官服,可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到,他骨子裡那股充滿了危險的爆炸性。他的力量,一旦爆發開,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
他的五官其實很清秀,卻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為了刺殺的時候,不給自己留下一點阻礙,他刮掉了鬍子,也刮掉了眉毛,連頭髮都剃的精光。元鑫說過:「鬍鬚留得太長,戰鬥時會飄揚起來,可能擋住視線,也可能鑽入鼻孔。沒有人可以控制自己打噴嚏,而高手相爭,一個噴嚏,那閉眼的剎那,就足以致命了。基於同樣的理由,頭髮自然也不用留了。至於眉毛嘛……鬍子頭髮都不要了,還留那幾根毛做什麼?」
元鑫的腰間圍繞著一柄軟劍,很多人都知道,那柄劍帶走了上百人的生命,這些人的名字,都曾經響亮過。現在,都已經變成了墓碑上的文字,冰冷,且毫無聲息。
他緩步走進議事堂,恭恭敬敬的對易總督施禮,隨即垂手站在一旁。
「元鑫,執行司有兩人在三水鎮對秦飛下手,你可知情?」易總督沉聲問道。
元鑫老老實實的答道:「動手的時候,我不知情,事後才知道。」
「察事廳的規矩你知道的。」易總督冷冷的喝道:「十記鞭刑,不得運功抵抗,罰俸三個月。你可有異議?」
季風是個老好人,認識元鑫的時間也不算太短,方纔還和秦飛站在一條線上,這會兒已經忍不住出來為元鑫說情道:「總督大人,元提督縱然有御下不嚴之罪。可他從江南大營到東都這一路,殺敵無數,保護舞陽公主無恙到達東都。這也是有功……不如功過相抵……」
易總督冷冰冰的掃了季風一眼:「身為執行司提督,護送舞陽公主是分內事。公主無恙,是他應做的,公主出了事,才是他的罪過。這怎麼能算功勞?元鑫,鞭刑罰俸,你可服氣?」
「元鑫心服口服。」
易總督歎息一聲,擺了擺手:「元鑫,我一直很欣賞你,也很栽培你。你不要忘記了,徐宗浩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你的執行司又出了這檔子事。受完刑之後,你一定要把這件事給我查個水落石出,給秦飛一個交代。你可以退下了!」
元鑫恭恭敬敬的給易總督又施一禮,剛剛轉身想要離開,忽然秦飛說道:「元提督,卑職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但問無妨!」元鑫直視秦飛的目光,毫不作偽。
秦飛沉吟道:「覃杖勝丟失的絞魂殺,是不是你偷的?」
這麼尖銳的問題,當著易總督和季風的面問出來,就連周禮淵也覺得有些奇怪,無論如何,元鑫都不會承認的,問了有意義嗎?
「不是!」元鑫斬釘截鐵的答了一句,轉身出了議事堂。
秦飛的腦海中,還記著元鑫方纔的反應。在自己的問題提出之後,元鑫的眼球端正在其中,並未向右偏移。瞳孔正常,並未出現擴大和縮小的情況。他的回答,有九成機會是真的……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秦飛肯定知道。《名偵探柯南》裡說過,一個人的瞳孔是根本無法隱瞞自己的心內情緒,在遭遇到憤怒、喜愛、疼痛……的時候,瞳孔會急速變大。而厭倦、疲憊的時候,瞳孔又會急速縮小。這種最基本的生理反應,根本是無法控制的,也是CIA測謊的重要手段之一。別說元鑫是一位宗師級高手,就算是大宗師,也不可能控制瞳孔的反應。
但如果元鑫沒有說謊的話,這件事就更加蹊蹺了。執行司的人殺死覃杖勝,而元鑫居然和絞魂殺失竊案,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怎麼能說得通?
秦飛頓覺有些頭疼,回過神來的時候,季風和周禮淵已經退了下去。
易總督平淡的說道:「我原本以為你不知道這種法門,原來你也曉得看瞳孔。」
他悠悠的說道:「數月前,金石司在研製藥劑的實驗過程中,發現人的瞳孔對於不同情緒有不一樣的反應,只不過,金石司還沒有形成完整的結論。所以,察事廳一直沒有公開這個研究的結果。除了金石司的人,和我之外,再沒有人知道。沒想到,你居然懂得用這個方法,你說,我要不要把你送到金石司去,跟那些老怪物們在一起研究幾個月?」
「總督大人不必客氣了。」秦飛笑呵呵的說道:「我對金石司實在有些恐懼,他們的瓶瓶罐罐,不小心打破一個,恐怕都是大禍。」
「這次護送舞陽公主,你們的表現都不錯,周禮淵可以調入執行司了。而你,經過這一路的歷練,也有不小進展,聽說還硬抗了念公公三招,還揚言要閹他第二次。」
秦飛點了點頭:「那是賭注,願賭服輸。」
「很好,改天你去閹他的時候,要是他不認賬,你來告訴我。」易總督得意洋洋的翹起二郎腿:「老實告訴你,我也一直看這個死太監不順眼。你先回家歇著吧,給你半個月的假期,好好處理家事,女人……還是不要太多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