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饅頭店的店主立馬變了臉色,冷冷地望著他們。林紫燕流出了眼淚,泣道:「銀袋丟了,丟了啊!」龍經天心想:「昨天還買過東西,定是今天丟的。今天一直趕路,沒取過東西,不可能丟在路上。」心裡驀然想起一事,大聲說道:「定是那少年乞丐偷了!一定是他!」林紫燕一呆,怒道:「就是那廝!」
這時那店主生氣地說道:「哈,不知公子還要不要這饅頭?如果都如公子這般尋樂子,那小店還做不做生意啊?」林紫燕氣道:「誰尋開心了,銀子被賊人偷去,我們有什麼辦法?」龍經天歉然道:「對不住,我們決不是故意的。這九文錢能買幾個饅頭?」那店主道:「定多買四個。」
龍經天道:「那就買四個吧,麻煩你了。」那店主打開包,撿出三個饅頭用力扔進簸籮裡,剩下的也不包起,逕直往龍經天面前一推道:「九文銅錢。」林紫燕見狀大怒,待要開口,被龍經天用眼色制止。龍經天給了銅錢,把饅頭包好,放進包裹,和林紫燕離開饅頭鋪。
走到城西荒郊野外,天色忽然轉變,剛才還是風和日麗的天空,轉眼間就烏雲密佈,雷聲殷殷。一路上龍經天不停地勸慰林紫燕,可是她卻一言不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只聽林紫燕哎呀一聲,跌倒在地,原來腳下有一凸石,她竟被絆倒。
龍經天忙扶她起來,說道:「紫燕,小心些。別在想那些事,總會有法子的。」龍經天雖口中安慰她,心裡卻沒有主意。兩個人身無分文,處在異鄉,舉目無親,回也回不得,走也走不得,連一日三餐都沒有了著落。林紫燕怔怔望著龍經天道:「龍大哥,咱們還能見到應天才嗎?是不是要餓死在這裡?」
龍經天強笑道:「看你說的,咱們兩個大活人,怎會餓死?」這時刮過一陣狂風,夾著些許雨點。龍經天望了望黑壓壓的雲層道:「咱們快些找個地方避雨。」拉著林紫燕快步向前走去,四處張望著,希望能看到避雨的地方。誰料滿目盡皆是荒山野嶺,樹都稀疏幾顆,更別說小屋破廟了。
突聞喀嚓嚓一聲巨響,一道亮眼的閃電過後,黃豆大的雨點落下來。一會工夫,兩人身上衣衫盡濕。龍經天心裡又急又氣,心道:「這時連老天都來欺侮我們。」嘴裡嘿嘿說道:「這可真是及時雨啊!」
兩人走了一個多時辰,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山上的雨水和著黃土,污濁不堪的順勢流下。龍經天透過漫漫雨幕,終於看到西側有一座破廟,喜道:「紫燕,那裡有座廟,咱們快些走去避避雨。」走進廟裡一看,正中有座穿著金色袈裟的佛像,上面壓著厚厚的灰塵,前面的那張供案上亦是灰塵厚積,東邊靠牆有張腐朽的木床,想是以前駐廟的和尚休息用的。四角則佈滿蛛網,顯然是荒廢已久,不過地上倒是乾的。
龍經天把背上的包裹放在地上,趕忙把饅頭拿出來。幸而那饅頭是用油紙包的,雖然淋濕,卻沒浸透,晾晾還可以吃。回頭一看,林紫燕正在擰秀髮上的雨水,笑著說道:「你把衣服也換一下吧,我去外面看看。」說完走出去,帶上了破舊的廟門。龍經天抬頭看看天空,豆般雨點砸臉上,竟然隱隱生痛,心下不由苦笑,接著又歎了口氣。這時天空中驀然一亮,響起了一聲炸雷,震耳欲聾,龍經天定定神,暗道:「難道老天都不讓我歎口氣?」
林紫燕在廟裡叫道:「龍大哥,你進來吧,外面雨大。」龍經天問道:「你換好衣服了嗎?」林紫燕道:「好了。」龍經天這才推開廟門進去,見她那身衣服也是濕的,歎道:「咱們在雨裡行走的時間太長,都沒有干衣服了。」林紫燕見他身上的雨水不停地滴在地上,說道:「龍大哥,你也換換衣服吧。我也去外面等等。」龍經天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還怕你看嗎?你轉過身去,我到佛像後換就可以。」
說完拿出套衣服用力擰了擰,走到佛像後面,林紫燕轉過身去。一會換完對林紫燕說道:「咱們需得升起火烤烤衣服,不然穿著濕衣服可難受。」林紫燕道:「怎麼升火啊,柴都被雨淋濕了。」龍經天看了看廟裡的物什,瞧見供案上有盞油燈,雖然油已干竭,燈芯尚在,喜道:「可以升火!」
龍經天對那尊佛像躬身道:「小子今日被大雨困住,要借佛祖袈裟一用,望佛祖恕罪!」說完又施了一禮,過去把那金色袈裟扯下來,登時灰塵飛舞,他屏住呼吸,撕成碎條。又走到那張破床邊,拆了幾塊床板,斜倚牆邊,用腳踩斷,然後一起拿到供案前面,取出火折子點燃燈芯。
燈芯著了後把那袈裟引著,那袈裟乃絲綢製成,甚為好引,待得火燃起來,龍經天就把踩斷的床板慢慢放進去,一會工夫木板就燃燒起來。龍經天笑道:「紫燕,過來把濕衣服烤烤吧,我再去拆幾塊床板。」到得下午雨勢稍歇,仍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龍經天望了望天空心想:「須待雨停歇後才能趕路。」
兩人被迫在廟裡過了一夜。第二天龍經天早早醒來,見林紫燕蓋著衣服躺在一塊床板上兀自未醒,不敢驚動她,悄悄從供案上起來走出廟門。天色已然大亮,晴空萬里,小鳥在樹上唧唧喳喳地鳴叫著。龍經天深深吸了幾口雨後清新的空氣,拿出面巾蘸蘸水汪裡的雨水,擦擦臉。四處望去,滿目蒼翠,凝然如洗,精神不由一振,隨即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武當山依舊遙不可及,而自己和紫燕卻已身無分文,以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