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對日軍來說急轉直下。派遣軍大本營在得知武團長山本少將及部下九千餘人被一支騎兵消滅之後立刻下令所轄各路日軍務必加強戒備隨時做好防禦準備。對於前一階段的戰略目標也立即進行了修改——濟南稍後再伺機進攻眼下先鞏固佔領區域隨後又做出了進一步的改變企圖消滅郭松齡所率領的這支騎兵軍。
十月二十二日郭松齡開始在魯西南橫陣造勢製造錯覺擊敵弱點對盤桓在這裡的日軍陸軍第九師團挾其額、揪其尾、斷其腰「攻其一點吸其來援;啃其一邊各個擊破」連連得手。鄆城一戰殲滅日軍一個聯隊部及兩個中隊;定陶一戰消滅敵軍一千餘人;匆匆趕來救援的三個聯隊又陷入郭松齡和袁世凱大軍的分割包圍斷糧缺水混亂不堪。
郭松齡「圍三闕一」布了個口袋陣第九師團整個「鑽進」了口袋全部殲滅師團長板田康夫被活捉。十月二十九日郭松齡又將盤踞在羊山集的日本山東派遣軍第十六師團團圍住。這是一場惡仗敵人頑固地勢險峻氣急敗壞的派遣軍大本營派來了援軍使得郭松齡和袁世凱大軍的攻堅難度大大加強。
很多年後當年的郭松齡部第八騎兵協(相當於旅)參謀章然回憶起羊山作戰還感慨地說「那是一場惡戰。很艱難那樣地仗我一生中沒打過幾次……」
打羊山集的主力是郭松齡最為倚重的第三騎兵協、第二混成協郭松齡親臨羊山集戰場袁世凱的兩個步兵協擔任阻擊援軍的任務。陳少其、方道明兩位協統的指揮部安在了戰鬥最前沿。鏖兵十數日羊山拿下。此役殲敵一萬三千餘人繳獲野炮十二門、各種小炮三十二門、重機槍六十七挺、長短槍數千支、騾馬四百餘匹……第十六師團中將師團長石野浩二被擊斃。
自從挺進山東開始武定府戰役一直到魯西南戰役結束歷時二十八天郭松齡及袁世凱部共殲滅日本山東派遣軍兩個半師團加兩個聯隊三萬六千餘人
以騎兵為主力攻擊佔據地形優勢地敵人還能取得如此戰績讓袁世凱在為郭松齡舉行的慶功宴上大為感慨。「郭大人真是少年英雄啊。山東危局經此役後為之一變恐怕日軍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你郭大人的大名了。」
「袁大人說笑了。」郭松齡淡然笑道「我這些東西不過是跟雲帥學的罷了若是雲帥親至恐怕連來援的那路日軍也會一併收拾了。」見袁世凱臉色尷尬郭松齡擺手道。「袁大人不必介懷若是沒有貴軍的死守阻擊我郭松齡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吃掉那個狂妄地十六師團。」
「下一步郭大人有何打算?」袁世凱摸著嘴角的鬍子彷彿很隨意的問道。
「我想回直隸……」郭松齡也彷彿很隨意的回道。「也該休整一下啦。另外那些物資……袁大人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早已整車整車的裝好了。就等著跟你老弟辦個交接呢。」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袁世凱自然不希望在自己的地盤上有這麼一支鐵騎雖然眼下是雙方合作可是長遠來看他還是想把這尊大神客客氣氣的請出山東先。
郭松齡的部下傷亡其實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大。近期又招募了一批新兵——對於山東地百姓來說郭松齡的部隊簡直是戰無不勝的神軍。
屋裡黑漆漆的大白天也得點燈。
部隊進入直隸以後郭松齡就在這裡住宿、辦公。他所以挑選這個在地圖上很難找到的偏僻小村落腳一方面是想造成以後行動的突然性一方面也是為了在入冬前打一場漂亮地突襲戰——這簡直是他現在最愛使用的戰術了。
他從林雲那裡學到了一點就是走到哪裡也離不開地圖有時甚至把看地圖當成一種休息消遣。無論多麼緊張疲勞只要往地圖前一站他就能氣沉丹田進入一種「入定」狀態。與人們傳說中的「郭鬼子」有著天壤之別。那種心平氣和的鎮定和穩重是人們所不熟悉和認識的。似乎他面對著的不是花花綠綠點點線線的圖形而是一片活的凸起地天地他全身心走進去跨過山川江河步入廣闊平原越過小橋關隘在山山水水之間跋涉那一草一木彷彿都有生命似的展現在他的眼前……
經過長途跋涉連日征戰郭松齡的面容明顯消瘦了兩個眼窩深陷下去顴骨更加凸出那道斜長地傷疤也更加的顯眼。
「如果我是大帥會怎麼做呢?」他早已被林雲計謀深遠、縱橫貫聯、通覽全局的大軍事家的風度和才華所深深折服。每逢遇到這樣的時候他總是會不自覺的換個角度試圖站在林雲的方面去想一想然後根據自己的判斷去做出決定。
他知道自己不善於就大勢與局部思考指揮作戰從全局利益出發那種「打一個困一個瞄一個」的指揮方式是他並不擅長的;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優點——敢於在關鍵的時刻投入所有的力量與敵決戰對於戰場上的細節變化和關鍵點有著敏銳的識別和把握能力。
雖然在部署戰鬥時「走一步棋看三步棋」;思考問題「縝密推理合理佈局全面照應各點突破」「既有效利用當前資源又考慮到未來的發展」等等這些他承認自己比不上林雲或許也比不上蔣百里。可是他很明白比起林雲那種滿腹韜略氣度恢宏地用兵自己的勇猛果決善於硬碰硬的特性也有著不可或缺的優勢。
既然日軍在山東已經遭到了慘重的損失而且看上去袁世凱對於消滅殘餘日軍也有著相當的把握。那麼他郭松齡眼下最重要地就是在戰略上配合林雲自從進入山東之後他與林雲的聯繫便越來越少轉戰魯西南的這半個多月他只收到一封嘉獎他取得武定府大捷的短信——對於他今後的戰略動向林雲只用了簡短的八個字
而動出其不意。」
他知道眼下直隸還活躍一支日軍。那是大帥的手下敗將——乃木希典不過眼下這個傢伙糾集了兩萬多日軍。其中一路日軍從天津出發逆京杭運河南下已經佔領了河間府正向深州推進。另一路則分兵攻佔了易州與側翼的日軍對保定形成了夾擊之勢。
整個直隸地清軍都已經調往了張家口這些城市幾乎成了不設防的地方日軍沒怎麼費勁就如願以償的進入了城內——也僅限於這些比較大的城市。對於廣大的鄉村來說日軍再也沒有兵力加以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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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這一階段日軍組織起了相當數量的偽軍——由投降的清軍和漢奸組成的雜牌隊伍。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加強對被佔領區的控制。
對於目前地形式克拉克在分析兩軍態勢後認為郭松齡實際上不會有很多兵力。否則沒有道理不對乃木展開決戰——這不是郭松齡的風格。他覺得郭松齡在積攢力量然後從藏身的地方猛的撲出來給對手致命一擊。
一個星期之後乃木希典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惜已經太晚了。
那些臨時拼湊起來的皇協軍哪裡是郭松齡的對手最重要地是郭松齡改變了自己的戰術。他把部隊打散成以標連為單位的獨立作戰分隊在義和團的幫助下展開了一場不分日夜的破襲戰——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郭松齡硬是用這種小規模大範圍的破襲戰。牢牢掌握了河北的廣大鄉鎮。
此時乃木不得不收縮在以石家莊為中心地狹小範圍內。他覺得自己有勁無處使。派出去的搜索部隊不是找不到敵人就是遭到伏擊等他以為抓住了郭松齡的主力試圖迫其決戰時往往又落個人去樓空的尷尬境地。
他現在地體會是從未有過的——比起在洋河遭遇的慘痛失敗眼下這種被鈍刀子割肉的滋味更讓他心頭冒火。從地圖上看他的部隊已經被孤立在幾個點上相互難以形成有效的支援及配合。
一種被淹沒的感覺時常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與他的無奈相比郭松齡可是心情大好。
「我現在的戰術就是沒有戰術!」他對參謀長黃明山說道「他想和我決戰?我還沒那份閒情逸致呢!咱就跟他們慢慢磨吧。反正是在咱自己的土地上怎麼打在什麼時候打可就不是他說了算咯。」
郭松齡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利用義和團的情報和聯絡一方面實行堅壁清野一方面坐等日軍從城內出來。只要城裡的日軍有任何風吹草動那些義和團民們就會用各種方式向附近的郭松齡的隊伍報告。
然後他的部隊就會一路尾行等到對這支日軍有了收拾的把握——比如這支日軍孤軍深入、又或者郭松齡的部隊匯合的數量足夠要麼是日軍到達了某個理想的埋伏地點這些臨時湊集起來的部隊就會由在場的最高軍官下達攻擊命令甚至不必向郭松齡請示。
他們象狼群一樣活動時而分散遁去消失的無影無蹤時而匯聚起來猛的從四面八方向被盯住的獵物撲去——很少有日軍能從這樣的狼群戰術下逃生。當然也有那麼一兩個幸運兒或是鑽了狗洞或是藏身於豬窩而逃過一劫。
「他們來的太突然了!」這些僥倖逃回城內的傢伙們眾口一詞彷彿竄通好似的。
「簡直不知道他們怎麼會對我軍的行動瞭如指掌。」稍微有些軍事知識的傢伙們往往還會加上一句。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這是當地的老百姓和義和團的傑作為了能得到百姓的郭松齡又一次用上了鐵血手段不過不是針對百姓而是用在了自己的部隊上。
「敢搶老百姓一根針的剁手!」
「敢白拿百姓一口吃的掌嘴五十!」
……
因為他現在越來越明白要打好這一仗只能依靠老百姓所以他把從山東和日軍手裡得來的一切資源在給林雲保持足夠的情況下全部留給百姓甚至開始分起了土地——直隸這一片的地主們不用說以京裡做官的老爺們居多可是現在這些都成了無主之地。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荒廢掉呢?
於是「總督戰官」郭松齡便以朝廷的名義、林雲的名義和自己的名義開始了分田地這一浩大的工程。敢於反抗的土財主們很快就看到領頭的幾位爺的下場——鎮壓是迅速而嚴厲的在這一點上郭松齡從不手軟。
「當然要想讓土地真的徹底屬於自己——那就麻煩你們跟郭大爺一起把東洋鬼子趕跑把要知道這些個東洋鬼子可不認識大清的田書——他們燒咱們屋子、糟蹋咱們的女人他們要咱們死!咱們能這麼伸著脖子等死嗎?」
「其實也不需要你們真的上去打仗只要給咱郭大爺的部隊提供個吃住再加上點東洋鬼子的情報——毫無危險而且賞金豐厚!看吧這些可都是真金白銀啊!還有那些大片大片的土地!」搞宣傳的士兵扯開嗓子吼著手裡是一疊疊的空白田契。
不用說這場分田地的運動開展的很倉促進行的也不盡如人意但總體上還是讓郭松齡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乃木希典被迫開始下令撤退。除了損失了三四千人之外他看不出來這此深入直隸有什麼軍事上勝利和意義。
隨著冬季的來臨整個戰爭形勢也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歐洲各國的援軍終於在艦隊的護送下到達了天津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量軍火糧食被服等物資如果加上克拉克特別要求的駁殼槍和手榴彈真算的上是一次全面的武力展示了。
對這批援軍和物資朝思慕想望眼欲穿的克拉克在接到消息時終於感到該是和林雲撕破臉皮大幹一場的時候了!
然而一個危險的信號被他忽略了。同樣飢餓的雙眼也盯上了這批從歐洲來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