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紅秋眼睛滴溜溜亂轉,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她的綠豆眼突然一亮,諂媚地道:「家主,屬下有一計」
東方英不抱希望地看了她一眼,可有可無地道:「說來聽聽」
范紅秋陰笑著:「這複賽不是要求三天的時間繡出一幅繡品嗎?這三天期間,所有參賽的繡品是不允許參賽者拿回家的。只要買通了看管繡品的人,在第三天的晚上,將蘇家的繡品掉包……哼哼那蘇家小兒即便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通過複賽。連決賽都進不了,對我們東方家還能有威脅嗎?」
東方英一聽,猛地一擊掌,臉上馬上陰轉晴:「對呀紅秋,你這個計策太妙了若是成功了,你便是我們東方家的大功臣,到時候大掌櫃的位置,非你莫屬好好幹」
范紅秋一聽,大喜過望。她對於大掌櫃的位置覬覦已久,大掌櫃月錢高不說,而且在東方家說話很有份量,能調用東方家一半以上的人力和財力,可以說是東方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二把手位置。現在的大掌櫃是前任家主任命的,年逾古稀,人老智昏,卻佔著位子不肯讓賢。東方英也因為這個大掌櫃在身邊指手劃腳,不能放開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對她不滿已久了。所以換掉大掌櫃是遲早的事,范紅秋向來對現任東方家主唯命是從,又有些小聰明,若是這件事辦成了,大掌櫃這個位置必定能到手。
有了目標便有了行動的動力,范紅秋卯盡全力,打通關係,探清了看管繡品的人,使了不少銀子,終於讓對方同意跟她們同流合污。
很快到了複賽的那一天,曉雪親自送蘇繁至遠營殿門前,看守大門的居然是跟曉雪在一品齋有數面之緣的禁衛統領,足以看出皇上對這次大賽的支持和重視。禁衛統領汪小菲老遠便跟曉雪打招呼:「邵老闆早上好呀您怎麼有時間來這邊?」
曉雪衝她點點頭,笑著應付兩句:「汪統領值班呢,有空去一品齋,請你喝我們邵記釀的『五糧液』。」然後又跟她打了兩句哈哈。
跟熟人寒暄完畢的曉雪,將蘇繁叫道到一邊,拿出拜託皇太女從內務府中取來的絲線,對蘇繁道:「這些絲線雖然不及你從織繡坊帶來的色調艷麗,卻也屬上乘,你拿著備用吧畢竟有宵小在旁虎視眈眈,不知她們能使出什麼手段,有備無患吧」
正說話間,東方英帶著她手下的「十二金簪」來到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衝著蘇繁道:「喲這不是蘇家家主嗎?到京沒兩天就勾搭上裕親王了,難怪蘇家家業在你的手裡發展地這麼快呢」話中的潛意思是,你們蘇家有如此成就,都是用皮肉換來的
曉雪最看不慣她這種暗箭傷人的小人嘴臉,便不鹹不淡地道:「東方家主慎言,蘇公子乃是我未過門的夫侍,還請東方家主說話放尊重些,小心禍從口出」
東方英臉色一變,她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蘇家居然跟邵家結為秦晉之好,這邵曉雪已非吳下阿蒙,不但短短的一年時間,便將邵記開遍了全國,又被女皇陛下看重,封為親王。若是與蘇家為敵,必然得罪這個風頭正健的人物,看來這件事還得做得隱秘點,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到這兒,她強笑道:「哦?那可要恭喜蘇家主了,到時候別忘請我喝杯喜酒哦。」說罷,又湊趣跟曉雪寒暄了幾句,見她不冷不熱的,便摸著鼻子走了。
「呸賊眉鼠眼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曉雪衝著她的背影吐口水。她向來對這種只會背後捅刀子,沒有真才實幹的小人不屑一顧。
蘇繁看著曉雪露出孩子氣的一面,覺得她的性格特別的可愛,情不自禁地露出真心的微笑來。
曉雪回過頭的時候,恰巧將這美好的一幕看在眼中,自詡看慣了美男的她,居然有移不開視線的感覺。她的失神,讓蘇繁臉上飛霞,更顯動人。
蒼松見自家小姐盯著人家公子看個不停,雖說已經口頭定下親事,到底未曾成親,何況又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便悄悄扯了扯主子的衣服。
回魂了的曉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假裝清了清嗓子,道:「你只管靜下心來刺繡便是,其他的就都交給我吧絕不會讓那等小人的陰謀詭計得逞」
曉雪話雖簡短,卻擲地有聲,讓蘇繁本來有些忐忑的心,立刻沉靜下來。他那靜若春水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眼曉雪,緩緩地點了點頭。
曉雪看著蘇繁的背影,直至他進入遠營殿,再也看不見,才轉身回邵府,跟夫侍們佈局去了。
遠營殿裡,二十架繡繃支在那裡,每個繡繃前都放著一個名牌,有的寫著:「像陽魏家」「銘湘秦家」「寧凡魯家」蘇繁在「紛城蘇家」的繡繃前坐下來,身邊的羅兒掏出了準備好的繡線,打算和錦兒一起像往常一樣幫著公子分線。
本來排在蘇繁前面的東方家的十二金簪,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到他們後邊去了。十二個俊秀的男子,娉娉婷婷,很是惹眼。
當十二金簪領頭的那位眉心有硃砂痣的男子,行至羅兒身邊的時候,突然崴了腳一般,一個趔趄,扶在了羅兒身上。彷彿不經意間,將放在羅兒身邊的那團繡線拂至了地上,而後邊的其他十一金簪,見大哥差點摔倒,都手忙腳亂地擠過來扶持,慌亂間從蘇家帶來的繡線已經被踩在他們的腳下,髒亂不堪,無法再用。
領頭的金簪站穩後,哭喪著小臉,楚楚可憐地道歉:「真對不起,把你們的繡線弄髒了。都是我不好,走路這麼不小心。蘇公子,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絕不會有任何怨言」說著,嚶嚶地哭了起來。只是掩著面龐的袖子背後,那薄薄的朱唇彎起了弧度。
其他的十一金簪有的言不由衷地向蘇繁道歉,有的勸大哥不要難怪,說蘇公子不是那樣小氣的人,不會因他的不小心而責怪他的……一時之間,場面比較混亂,各地的參賽選手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的身上。
蘇繁低頭看著腳下被踩得不成樣子的繡線,嘴角漸漸勾起,在臉上形成一個動人的笑容。十二金簪見蘇家家主不但不生氣,還笑了起來,一時之間面面相覷,倒是很快靜了下來。
蘇繁抬起沉靜的眸子,彷彿繡線被毀的不是自己一般,笑著對忘了假哭的肇事者道:「複賽快要開始了,各位繡郎還不就位,耽擱了比賽,怎麼向你們家主交代?」
眉心有硃砂痣的金簪名田景乾,跟那東方家主關係非同尋常,昨天兩人還廝混到半夜呢,東方英交代他一定要在複賽開始前,毀了蘇家帶去的絲線。如果辦好了,就納他為小侍,所以他做起事情來不遺餘力。複賽的布帛繡架都是統一由內務府提供的,不過繡針和繡線,都要自己帶。
蘇繁呀蘇繁,你縱有通天的本領,沒了繡線,也繡不出一針一線田景乾背對著蘇繁,走向寫著「繁湘東方家」的繡架前的時候,臉上的笑,陰險又狠毒……
錦兒又急又氣地理著已經被踩得髒亂不堪的繡線,眼睛裡含著氣憤的淚水:「公子,這東方家太過分了,他們絕對是故意的。怎麼辦,沒有繡線咱們怎麼繡呀?」剛剛曉雪跟蘇繁說話的時候,兩個小廝識趣地避開了,當然沒有看到曉雪遞給蘇繁的絲線。
羅兒的臉上也露出擔心的表情,公子昨天已經確定了要繡的花樣,是平時最費工夫的正面丹鳳朝陽,背面松鶴延年的雙面繡,三天的時間綽綽有餘。可是繡線被毀了,中途又不允許離場,去掉今天一天,兩天的時間是萬萬繡不出來的。他看著主子成竹在胸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看來,咱們要改繡樣了……」
「為什麼要改?」蘇繁看著錦兒手裡已經無法再用的繡線,心裡想著那個送他繡線的女子,欽佩她的未卜先知。他摸了摸小心珍藏在懷中的內務府貢線,心無比地柔軟起來:「照原計劃進行」
「可是……」羅兒擔心地聲音被打斷。
「各位繡者,十年一度的內廷繡品選拔賽的複賽,現在開始。重申一下規則:複賽時間為三天,每日辰時初開始,酉時末結束,共六個時辰,午休兩刻鐘用午餐,餐點自帶酉時以後,未完成繡品由女皇欽點的宮人收起,標上名牌序號,由內務府統一管理,次日辰時發還給參賽者繼續刺繡。比賽期間不得喧嘩,不得離席窺伺別人。中途離開、無故生事、將繡品帶出賽場者取消比賽資格」一個身穿藍色宮人服裝的男子,表情嚴肅地鄭重宣佈著。
各地來的參賽選手均屏息傾聽,整個賽場上一片寂靜。東方家的參賽繡者——十二金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不時地向蘇繁那邊投去幸災樂禍的一瞥。
那名宮人看了看沙漏,見時辰已到,便高聲宣佈:「繡品選拔複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