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雪婚前有父母坐鎮,輕鬆多了,不至於像個無頭蒼蠅一般,想忙又不知道忙什麼。由於邵紫茹夫婦對京城娶親的規矩不是很懂行,便高價請來京城有名的官媒藍官人,由他指點「三媒六禮」的流程,而曉雪只要向個被牽著線的木偶一般,叫做什麼做什麼,讓怎麼做就怎麼做。即便是這樣,四家下來,也忙得昏頭昏腦。
這一日,好不容易偷閒在家的曉雪半躺在搖椅上假寐,綠繞輕聲細語地稟告:「小姐,風少爺身邊的翠松回來了。」
曉雪半夢半醒間聽差了,大喜過望,掀開身上的薄毯子就蹦了起來:「什麼?風哥哥回來了?」自從穿到這個世界,曉雪跟谷化風分開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便是分開個一兩天,很快又見面了。曉雪已經習慣風哥哥總是在身邊默默地為她張羅事情,陡然一分開,就好似身體上少了一部分似的,很不習慣。谷化風去莊子的第三天,曉雪就開始想他了,這都半個多月過去了,思念的心一天深過一天,今日猛地聽到「風少爺」三個字,當然興奮的無以復加。
綠繞見主子如此高興,不忍打破她的迷思,可是卻不得不為之:「小姐,是風少爺身邊兒的翠松回來了,風少爺沒回來。」
曉雪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癟了下來,她往躺椅上一靠,喃喃自語:「我說風哥哥怎麼可能這時候回來,婚前一個月不能見面……啊哪個遭瘟的定下的這樣的規矩,簡直變態加三極」
綠繞聽著小姐的抱怨,不禁抿嘴一笑。大部分的男女都是盲婚啞嫁,婚前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所以,這個習俗對她們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有幾個未婚男女能像小姐這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起來,小姐的夫侍們可真幸福,能嫁給自己心儀的也同時愛慕他們的女子,男人能得到如此歸宿,這輩子也就值了……
綠繞這樣想著,心中湧出了一絲羨慕,他想得太入神,連曉雪跟他說了句話,都沒聽到。曉雪奇怪地看著原本伶俐的小廝在那發愣,看他一會微笑,一會皺眉,表情還挺豐富:「綠繞,綠繞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終於回神的綠繞,意識到自己失職了,便慌忙跪在地上,一臉惶恐地求饒道:「小姐恕罪,奴才晃神了……」
「起來,起來多大的事,動不動就跪來跪去,我看著都累」曉雪的規矩沒那麼大,尤其不喜歡下人們沒事動不動就下跪,搞得她跟壓搾人的地主老財似的,「翠松不伺候少爺,這時候回來做什麼?」
綠繞知道小姐的脾氣,便順從地站起身子,回道:「他說是回來幫風少爺拿些日常用的物品的?」
「哦?你把他叫來,難道是莊子上的人怠慢,日常用品還得回來拿?」
一想到性子溫和的風哥哥被虧待了,曉雪可坐不住了。
風哥哥住的莊子是尤茗涓邵記快餐店正在裝修的時候,偶然的機會從牙儈那兒得知京郊有莊子出售,還帶了幾十畝的良田。由於售得急,價格倒是不高,尤茗涓見機不可失,便自作主張買了下來。現在,那莊子的田地,全部都種上了蔬菜,供應快餐店和一品齋是沒什麼問題。曉雪現在正積極地買地,準備搞個大規模的蔬菜大棚基地,免得入冬兩個店沒青菜供應。不過,京城附近的地很是緊俏,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找到合適的。
「給小姐請安。」翠松是蒼松的弟弟,也是十分伶俐的一個人兒,雖比不上韓夏當初細心穩重,不過在谷化風的潛移默化下,漸漸也有些一等小廝的樣子了。
曉雪一見翠松便急不可耐地問起風哥哥這些日子的生活:吃的好不好?住得習不習慣?莊子上的奴才使喚得順不順手……甚至細到風哥哥每頓吃幾碗飯,有幾個菜,最近打了幾個噴嚏,都問了個遍。
翠松雖然急等著回去覆命,不過還是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了。綠繞見翠松眼睛老往外邊飄,腦門上滲出絲絲汗跡,便笑著為他解圍:「小姐,您再這麼問下去,這天兒都黑了,風少爺還等著翠松拿的物品急用呢」
「哦,風哥哥讓你回來拿什麼的?缺什麼就讓莊子的管事去買,不要心疼錢」曉雪生怕誰虧待了風哥哥似的,細細地叮囑著。
翠松笑著道:「莊子上的管事精細著呢,事事安排得都很周到,什麼都不缺。風少爺讓小的回來拿這個筆記本和炭筆,外邊是買不到的。」筆記本是還好,這個炭筆是曉雪根據前世的鉛筆,讓秦伯伯給搗鼓出來的,外邊確實沒得賣
「風哥哥怎麼突然用到炭筆和筆記本?」
「小世子邀請風少爺去王府,說是王府花大價錢請來男先生,教導一些實用的東西。傳信的人說得很含糊,至於到底學些什麼,小的也不太清楚。風少爺說這筆記本和炭筆隨手記錄比較方便,便讓小的來取。」翠松又忍不住看了看天色,生怕趕不上少爺用。
「哦,既然這樣,你趕快去吧,別耽誤風哥哥的正事。」曉雪揮揮手,將他打發了,腦子裡卻還想著,「這婚前還需要學什麼?管家?夫侍相處之道?理財?爭寵?呵呵……」曉雪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曉雪千猜萬猜,還是沒猜出婚前培訓的內容,若是她知道的話,一定會驚歎古人居然也如此的豪放與開放……
京城九王府中……
除了谷化風,受邀請的還有曉雪的大師兄任君軼。至於黎昕,不是小世子不邀請他,而是他的培訓已經結束。黎昕目前是在京城三師姐家待嫁,他的三師姐家,張
燈結綵,喜氣盈門,比自己娶夫郎那會兒還熱鬧,畢竟她們的老大難師弟終於有人要了,這是多麼值得慶賀的事呀黎昕的師姐師妹們,一個不落地聚集在京城,為師弟(師兄)張羅婚事,婚前的培訓教導,當然少不了。
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都知道這婚前教導是怎麼回事,雖然說出去有些難以啟齒,為了兒子將來的幸福,很多人家都願意花這個代價。為什麼王府會下帖子給谷化風和任君軼呢?還不是因為小世子,在聽了沒一刻鐘的教導後,就羞惱不已,鑽進鑽進的房間,死活不願意再去聽課了。先生已經請了,錢已經交了,這倒是次要的,關鍵是九王怕自己這單純得如同水晶一般的兒子,到了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別懵懵懂懂受了什麼委屈……總之,一切為了孩子,九王便以王夫的名義,向兩人發了邀請函。
谷化風生於小門小戶,當時年紀小沒人告訴他這婚前教導的含義,後來又同曉雪一起被邵紫茹夫婦收留,也沒人向他提起過如此話題。好學的他,以為要學的莫過於管理內院,如何照顧好妻主之類的,好學的他才吩咐小廝去取他專用筆記本,生怕遺漏了什麼。任君軼的無良爹爹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了,他對接下來大致的內容是有些朦朦朧朧的認識的,見谷化風手中的本子和筆,便覺得有些好笑。
小世子聽說有風哥哥和君軼師兄陪自己學習那些「齷齪」的東東,心中雖是感到有些害羞,還是微紅著臉出來了。細心的谷化風見了,便關心的問了句:「晨兒生病了嗎,臉怎麼這麼紅?」
「沒事……沒……生病」小世子支支吾吾地,眼神有些閃爍。
前來幫他們做婚前培訓的,居然是任君軼的熟人——瀟湘館那個俊雅文秀的老鴇鳶笙爹爹。任君軼抬了抬眉毛,並沒有感到很驚訝。一般的良家男子,怎麼肯來教導這些個東西?
鳶笙踱著舒緩的步子,從門外走進來,後邊是抗了個,不知道裝著什麼的大包裹的小廝。鳶笙攏了攏頭髮,理了理衣服,沖三位神態各異的「學生」微微一笑,舉手投足間,別有一番風情。
好學寶寶谷化風自從「先生」從門外進來,便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心中暗暗為「先生」的優雅閒適所折服。他拿著筆記本,滿懷信心一定能將「先生」所教,一字不落地記下來。
小世子皺著眉,嘟著嘴,紅紅的小臉瞥向一邊,不去看眼前這個「羞羞臉」的男子,居然教那樣的內容。
任君軼的眼睛裡充滿了探究和深意,他似笑非笑地望著這個青樓老鴇,看他如何向名門公子們,講述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技巧……
鳶笙在三位「學生」的不同眼神下,依然落落大方,他柔和的目光
在三人的臉上各自停留了一會兒,便用好聽的男中音開口了:「上課之前,首先恭賀三位公子大婚之喜」
谷化風聞言十分恭敬地向「先生」回了一禮,口中微微羞澀地道謝。而小世子則「哼」地一聲,臉撇得更遠了。任君軼則微微一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鳶笙可是培訓過無數花魁清倌的老手了,給名門公子們做教導,也不是一回兩回,對於他們的神態心情改變,他都能很清楚地把握。但是,這個清清冷冷,表情淡淡的美公子,他倒是暫時研究不透。不過,不要緊,只要進入正題,相信沒有誰不按他的標準和進度來的。
「說到大婚,身為一個男子,最期待的莫過於——一個寵愛自己的妻主,一段幸福的婚姻,一個和睦幸福的家。」鳶笙的話,確實說到每個男人的心坎兒裡了,谷化風想起半個多月未曾見面的曉雪,不由得隨之點了點頭。
「一個幸福的家,要靠自己來營造;妻主疼愛不疼愛自己,也靠自己來爭取。我今天要講的,便是如何讓妻主對自己長寵不衰……」鳶笙的聲音裡充滿了動人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