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和孟子路熟識之後,每次出來都要照顧他的生意,還在林大嬸跟人討價還價的時候,幫子路叫賣。孟子路在胭脂的鼓勵下,膽子也漸漸放開了,生意也越來越好。胭脂知道他家有個年幼的***後,每次出來,總是想方設法地幫他帶一些點心和食物來。那是灶頭娘子看她勤快嘴甜,賞她的,她捨不得吃,都給他帶來了。
可是,老天並沒有放過這個吃苦耐勞的孩子。孟子路十五歲成年的生日那一天,胭脂特地跟灶頭管事娘子請了一天假,揣著辛辛苦苦攢下的五百文錢,在陪孟子路賣完菜後,幫他挑著擔子,來到市集上,準備買樣禮物,送給他作為成年禮。
千挑萬選後,選中一枚鍍銀的簪子,送給作為孟子路束髮之物。孟子路臉紅紅地接過禮物,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兩年了,自爹娘去世後,就再也沒人送他禮物了,雖然這簪子不是純銀的,可是對他來說的確很珍貴,他知道胭脂對他的情誼,可是他不能回報,家中妹妹還小,二爹爹又需要人照顧,他不能這個時候離家而去。
就在孟子路感動得眼角泛淚的時候,悲劇降臨了。拎著鳥籠子,在市集上招搖過市的林二奶奶,看中了這個生澀的卻已初具美男特質的少年:「喲小美人兒,怎麼哭了?別哭,姐姐我疼你——」她一個快四十的半老徐娘,比孟子路的娘親年齡還要大,居然腆著臉自稱是姐姐,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呀
年輕的孟子路,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嚇得躲在胭脂後頭瑟瑟發抖。胭脂也在廚房裡聽過自家這個二奶奶的一些齷齪的事跡,知道好色的她對孟子路動了心思。明知道是雞蛋碰石頭,胭脂還是強忍恐懼,攔在孟子路身前:「二奶奶,您行行好,放過子路吧」
「你這小丫頭是誰呀,敢阻攔姑奶奶的好事,嫌命長了是不?給我滾開」林二奶奶將胭脂一把推倒在地,用手捏住孟子路的下巴,嘴裡發出色迷迷地嘖嘖聲:「嘖嘖……你看這精緻的小臉,我見猶憐的樣子,看得姑奶奶我心裡癢癢的小心肝,別害怕,跟著姐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的。」
林二奶奶欺男霸女在歡青城是出了名的,孟子路也是聽說過的,他知道自己落入林二奶奶之手,必然不能善了。他也是個硬性兒的,強忍住心中的恐懼,看了眼被林二奶奶的爪牙打得遍體鱗傷的胭脂,他握緊了手中的簪子,鼓足勇氣道:「林二奶奶,您府上環肥燕瘦,什麼姿色的沒有,我一個鄉下粗野小子,哪裡入得您的法眼,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吧」
「嘿嘿……」林二奶奶小的各位猥瑣,癡肥的臉上那yin邪的表情讓人作嘔,「小心肝,我府上還就缺你這樣的。跟我回去吧——」說著就伸出她肥碩的大手,去拉孟子路。
「住手」孟子路知道凡她看上的,從來沒有一個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的,便用胭脂送的那個鍍銀的簪子,對準自己的脖子,打算來個魚死網破:「你要再靠近一步,我就血濺當場,讓全歡青的百姓都看看,隻手遮天的林二奶奶是怎樣逼死一條人命的」
其實林二奶奶也是一時新鮮,家中比孟子路美貌的夫郎多了去了,不過一時被孟子路的清秀俊雅吸引住,臨時起意想佔為己有而已。見他這樣鬧,便有些惱了:「別給臉不要臉,姑奶奶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仗著自己有幾分美貌,就想蹬鼻子上臉?我告訴你,今天姑奶奶還非要把你領回家不可,林文、林武,給我把他抓回去」
孟子路攥著簪子的手顫抖著,他是寧可死也不願跟這個惡霸回去,可是,他要是死了,家中的小妹和病癱在床的二爹爹怎麼辦,他把牙一咬:「林二奶奶,你看上的不過是我的皮相而已,如果我沒有您欣賞的這一點,您會不會放過我?」
倒在地上被打得吐血的胭脂一聽,知道他想幹什麼,不由得發出一聲淒厲地聲音:「子路,不要啊——」氣急攻心的她又吐了一口血。
孟子路瞥了一眼胭脂的慘狀,眼中的淚花灑落,手中的簪子劃上了自己那張白皙細嫩的臉。隨著遠遠圍觀百姓的一聲驚呼,他那嫩白細緻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痕,登時血流滿面,伴著他淒厲的眼神和滿臉的淚水,顯得猙獰無比。
林二奶奶看到他形如鬼魅的模樣,打了個寒噤,接著又震怒了,還沒有誰敢這樣反抗她的權威呢
林二奶奶將手中的鳥籠子往地上一貫,可憐的紅嘴鶯歌就這樣香消玉殞了:「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好我就看你什麼時候來求我林文林武,記住,他要再在菜市場賣菜,見一次給我砸一次,誰要是敢買他的菜,僱用他,便是跟我林二過不去,後果自負哼我們走」
孟子路忍著臉上的疼痛,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扁擔和菜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胭脂,想去扶她,卻又停住了。他知道自己如果扶起她,她回去遭得罪就更大。他倔強的嘴巴抿得緊緊的,這兩年的生活,已經將他鍛煉成一個意志堅強的男兒,他掃了眼周圍畏畏縮縮生怕被他沾上惹了禍端的百姓們,挑起了擔子邁開大步向前走去。他的心中,一股信念支撐著他:天無絕人之路,即便是全家一起餓死,也絕不向惡勢力低頭。
胭脂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未能如願,她看著背影挺得筆直的倔強身影,心中充滿了疼惜,卻又無能為力,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如何去保護別人。
那次,是胭脂最後一次見孟子路。回到林府的胭脂被打了三十大板,賣了出去。還好行刑人是她以前的鄰居,雖然看著用力,卻沒傷及內腑。養好傷的胭脂沒輾轉賣了幾次,後來進了九王府做了灑掃粗使丫頭,直到被分進邵家,成了曉雪的貼身丫鬟。
曉雪聽了胭脂的敘述,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人家,想回去看看呀?」
胭脂偷偷看了看小姐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五年過去了,不知道子路……他現在怎麼樣了,林二奶奶有沒有再為難他。有機會回去看看最好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也就不給小姐添麻煩了……」
曉雪看著自己這個伶俐的貼身丫頭不住看自己臉色的鬼祟作態,不由得樂了:「想去就去唄,你也很多年沒回家了吧,咱們就轉道歡青,你回家探親,小姐我也去歡青考察考察形勢,看能不能開個分店什麼的,邵記的宗旨是:讓邵記快餐,遍及天下」
胭脂一聽,小臉充滿了神采,很積極地道:「這裡向西兩百多里,就到歡青了,那裡雖然說比不上萬馬郡,可也算得上繁華的城市了,客源沒的說,不過嘛,有林二奶奶這個惡霸在,想安安穩穩地做生意,還真不太容易呢」
「這個喪門釘,哪天非得拔掉不行,多行不義必自斃我估計她也快蹦躂到頭了。」曉雪剛剛親眼看到林二奶奶的一個小侍的妹妹都那麼囂張,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對這個林二奶奶充滿了厭惡和鄙視,得好好教訓下她不可。
胭脂高高興興地去找客棧了,得到小老闆許可的她,對明天充滿了嚮往,走路都輕快了不少,辦事效率也提高了。
當晚,曉雪她們就在小鎮上最大的客棧裡住下了。進了客棧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小二燒洗澡水抬進來。初春時節山上的氣溫還是比較低的,這十來天,只能燒點水擦擦身子,曉雪覺得自己都快臭得跟鹹魚一樣了,得好好地清洗一番。
晚餐時分,各自清洗完畢的大傢伙兒都集中在樓下的餐廳裡,卻獨獨不見了曉雪。房間裡沒有,餐廳裡沒有,難不成上街去了?大家議論紛紛之際,最瞭解曉雪的谷化風,笑了笑,招手讓店小二過來了:「小二哥,請問你們的廚房怎麼走?」
店小二十分奇怪,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問廚房幹什麼呀?雖然他滿心的疑惑,還是給這個溫柔俊雅的男子指了方向:「從這兒直走,然後左拐,就到了。」
「哥,你問廚房做什麼呀?難道你想露一手?不過人家不一定願意借廚房給你。」谷化雨看見哥哥要往廚房方向去,便出聲道。
「我知道了」小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風哥哥的意思是,曉雪現在很有可能在廚房哦,找到廚房就找到她了哈哈,今天有大餐吃了,大飽口福,大飽口福——」
「你還吃都胖了一圈了,不怕吃成小肥豬」黎昕很鄙視地看著他。這一路來,人家趕路辛苦都瘦了幾斤,他倒好,曉雪頓頓給他加餐,又整日躺在馬車裡,這樣光吃不動,反倒是胖了幾斤呢
「哼要你管,你一定是嫉妒曉雪對我好,眼紅我天天有好東西吃,才這樣說的。我哪裡胖了,曉雪說我的臉圓一點才可愛」小世子現在一點也不怕這個面冷心熱的武林盟主了,經常跟他鬥嘴打發時間。
「你們坐會兒,我去廚房看看。」谷化風見他們倆又槓上了,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上哪兒?看什麼?」曉雪端著一盤「蒜泥白肉」過來了,腰上還勒著圍裙呢。
小世子一見,登時就衝了過來:「好香啊,蒜泥白肉,我的最愛」
曉雪捏著他的鼻子,笑道:「只要是好吃的,沒一個不是你最愛的,好了,做好,準備開飯」
飯菜一一被端上來,小世子驚呼連連「『糖醋桂花藕』『檸香梅子燜雞腿』『粉蒸栗子小排』『香椿鍋榻豆腐』……都是我愛吃的曉雪真好」說著,無影飛筷開始舞動起來。
第一次正式吃曉雪做的飯菜的谷化雨和孫虛淼,差點沒把舌頭吞進去,連呼好吃,筷子動得跟小世子有的一拼。黎昕吃到久違的美味,眼淚差點就下來了,幸福的味道呀,曉雪的手藝貌似又進了一個台階哦。就連曉雪自己和谷化風,經過十天的山林野人生活(野人哪有你們那麼幸福,成天跟野炊踏青似的。),也覺得這些平常的食物,格外的好吃。
至於客棧的老闆和廚子,更是樂得有牙沒眼的,第二天客棧便掛上了「本店廚子曾被邵記小老闆親自指導」的牌子。從此以後,生意更加的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