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包括曉雪自己,都以為這下完了,又要到閻王老子那走一圈了。曉雪在那短短的一瞬,不捨地看了一眼暴走的黎昕、滿臉淚水的小晨晨,和從奔跑的馬車中躍下腳步踉蹌的風哥哥,心中歎息著:別了愛我的和我愛的美男們,忘了我吧,去尋找你們的幸福……
「撲——」地一聲,溫熱腥膻的鮮血,濺了曉雪一頭一臉,呃……出了什麼問題?以前那次的經歷,可沒有這麼噁心、這麼血腥,難道是這世界的人血量比前世充足,血壓比前世的高?
曉雪小心地將手探向心臟處,生怕觸動了傷口,造成二次傷害,她可忍受不住那錐心的疼痛。小心再小心,終於右手到達了左胸。咦?匕首勒?曉雪的左手也摸了過去,左手加上右手,摸了半天,也不見凶器,她這才敢低頭看看,哈木有胸口上木有匕首,木有傷口,木有一絲疼痛的感覺。
「碰——」曉雪的鼻子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差點眼淚給撞出來。這個懷抱裡充滿了陽剛之氣,胸膛和手臂粗壯有力,曉雪本來想推開這個胸膛的手,開始不老實,由推變為摸。良好的手感讓曉雪心花怒放,紅紅的鼻子,加上竊竊地賊笑,讓此時的曉雪顯得猥褻極了。真是才離危險地,又起好色心哪。
「曉雪讓我看看傷哪兒了??」曉雪又被搶進一個溫暖安心的懷抱,曉雪正想說的話,被脖頸處流下的溫熱打斷了。這個懷抱顫抖著,充滿了失去的恐懼,那摟抱的胳膊,彷彿打算把她融入自己身體中守護一般。曉雪深切地感受到風哥哥的驚懼、害怕、無助與絕望,不禁鼻子有些酸酸的,這就是風哥哥,一切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的風哥哥,如果自己真的在剛剛那一瞬間逝去的話,風哥哥一定會隨她而去。曉雪心中為自己剛剛的大衣而懊悔,為自己讓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人擔心的愧疚。
「哇……曉雪——嚇死晨兒了,你不能死,你可千萬不要死,以後晨兒可以不挑食,不貪嘴,不偷喝冰冰的刨冰,就是不可以失去曉雪……嗚嗚嗚——你要是死了,我嫁誰去,我就成了寡夫了。曉雪……嗚嗚嗚……」小世子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鑽進曉雪的懷裡,哭得直打嗝。
「謝過公子的救命大恩」黎昕鄭重地撩起衣擺,就要跪下去,被那少年男子一把拉住。原來,在匕首觸及曉雪左胸的一剎那,少年男子出手了,他的劍快如長虹,疾似閃電,一把削去黑衣殺手攥著匕首的右手,然後閃身上前,一劍削下殺手的腦袋。曉雪臉上的血跡,就是砍下殺手的右手時,噴出的鮮血。
少年男子露出笑容,好一個陽光少年,剛剛所有的陰鬱全都消散,露出萬里晴空:「不必多禮,姑娘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嗎?一命換一命,咱們扯平。」
「即便是這樣,還是感謝您的救命大恩。」黎昕、谷化風帶著小世子給少年男子深深一鞠躬,無法表達他們對少年的無限感激,曉雪對於他們三人來說,比天還重要
曉雪趁著他們跟少年道謝的時候脫身出來,抹了一把臉上腥臭的鮮血,再看看地上三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乾嘔了下,又吸引住了三個男人的注意力。谷化風掏出帕子,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連聲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其他地方受傷了?讓風哥哥看看……」
「風哥哥——莫非??」突然之間被熱情包圍,有剎那之間被冷落的少年,口中重複著谷化風的自稱。他猛地睜大了雙眼,死死地盯住前面那個青色的身影,尋找著兒時的熟悉感。
他雙手渾身顫抖著,虎目含淚,臉上的表情似是哀傷,似是狂喜。他的反常被他身邊的三位女子所查,異域面貌的女子與猥瑣女子,相視一眼,充滿了疑惑和好奇,卻又強行嚥下。
那名精神矍鑠的六旬女子,暗暗瞟了她們一眼,對少年一拱手,恭敬地提醒道:「公子,找個地兒換下您這身血衣吧」
少年強忍住心中的狂喜,深深地吸口氣,狀似很平靜地點頭「嗯」了一聲。六旬女子鬆了口氣,繼續暗中監視著其餘兩名女子之間的眼神交流和動作。
那邊曉雪手忙腳亂地應付著三個男人的關心,她一遍又一遍地解釋:「沒事,一點事也沒有,我只是被身上的血腥氣噁心到了而已,真的沒受傷。」
黎昕面冷心熱地埋怨道:「高手過招,一定要隨時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不可有一絲的大意。這次教訓,你要牢牢地記住,不可再犯」
「好好好……我一定死死地記在心裡,印在腦海裡,成了吧。比我老爹還囉嗦。」最後一句是曉雪在嘴巴裡面咕噥的,卻也沒有逃過黎昕靈敏的聽力,他搖頭寵溺般地歎了口氣,看來自己以後得多費點心思在她身上了,曉雪的對敵應變太蒼白了。
在曉雪一再地強調、解釋下,三個男子終於相信她一點傷也沒有。曉雪舒了口氣,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見他也對著自己一身的血跡露出嫌惡的表情,便拋出橄欖枝:「噯帥哥,到我們馬車裡換件衣服吧,這荒郊野地的,確實不怎麼方便,就委屈一下吧。」人家必定是個男子,不可能叫人家在露天的地方寬衣解帶,萬一被誰窺去了,這名節可就毀了。人家還那麼年輕,不能被聲名所累呀
曉雪想得還真周到。
「帥哥?」少年挑了挑嘴角,但笑不語。他不看曉雪,眼睛反而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谷化風忙碌的身影。
曉雪注意到這一反常現象,腐女的YY體質被喚醒:咦,咦?這小子老盯著風哥哥做什麼?看你那貓兒見到腥的眼神,一定有問題莫非?莫非這小子是背背山來的?曉雪忍不住雞凍了,有JQ,一定有JQ。不過一想到JQ的對象居然是自己最最重要的風哥哥,不行一定要阻止風哥哥的「彎」勢,先把這小子捋直了再說。
「不叫你帥哥,叫你什麼?難道你喜歡我叫你小子啊?」曉雪踱步過去,使勁地拍了少年的肩膀一下,拉回他過分熾熱的目光。
「曉雪」從馬車裡給曉雪拿衣服換的谷化風,抬眼看過來,恰巧望見曉雪「不老實」的右手,責怪地看著她放在少年左肩的手,道,「怎麼能對你的救命恩人動手動腳呢?快把手放下來」說著,還對少年抱歉地笑了笑。
「嗚嗚嗚嗚……風哥哥不喜歡我了,風哥哥變心了,居然為了那個小子罵偶……」曉雪捂臉假裝痛哭的模樣,逗樂了所有的人。
谷化風紅著臉將衣服塞到曉雪的手上,啐了她一口道:「就愛胡說八道去,叫小松伺候著你把臉上的血洗洗,然後到後邊蒼松翠柏的車裡將衣服換了。這位恩人公子,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到我們馬車裡換下衣物吧。」
「哦好」少年呆呆地咧嘴一笑,拿出一套換洗衣物,喜滋滋地跟在谷化風身後上了馬車。
「恩人公子,您出遠門怎麼不帶個小廝僕公啊,也有個貼身伺候的。」谷化風幫他將衣物攤開,用手細心地抹平皺褶。
「風……你……快別叫我恩人公子了,聽著怪彆扭的。看您比我大上這麼一兩歲的,乾脆我稱你為兄,你呼我為弟,也顯得親切些。」少年靦腆地看著谷化風,眼睛裡充滿了渴望與希冀。
谷化風聞言手上的活計停了一下,便溫婉地笑了笑,道:「好,那我就腆著臉托大了,來,哥哥幫你寬衣吧。」
少年鼻子酸酸的,眼圈也紅了,他定定地盯著三分陌生,七分熟悉的面孔,重重地點了點頭,帶著鼻音笑道:「好,哥哥……幫我穿衣服。」彷彿,又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小小的他,被哥哥抱上床沿,命令他伸開胳膊,脫下他因調皮而弄髒的外衣,邊嘮叨著邊幫他換上洗得乾淨,帶著爹爹味道的衣物……
「哥……哥哥——」少年猛地撲進谷化風的懷抱,趴在他熟悉溫暖的懷裡抽泣著。
猝不及防的谷化風,被他的衝力撞在了車廂上,空心的木體發出好大的聲響,跟著少年的兩個護衛模樣的年輕女子,聞聲一驚,便要衝進馬車,被一道的老年女子阻止了:「公子在換衣物,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可是——」猥瑣女子眼睛滴溜溜轉得飛快,想著剛剛公子的異樣,和此時的怪異動靜,不住地往馬車裡張望。
「公子是老奴從小領到大的,難道我還會害他不成,你們還是老實地呆在外邊,免得連累我挨罵」老嫗說著,收回阻攔的手,警覺地看著倆年輕護衛。
同樣聽到聲響的曉雪,辨識出聲響中風哥哥一聲壓低的悶哼,來不及穿外衣,便從後邊馬車蹦出來,以最快地速度,撩起車簾,便要衝進馬車,嘴裡還嚷嚷著:「怎麼了,怎麼了?風哥哥別怕,我來保護你——」隨著眼前馬車內的情形,曉雪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是腫麼一種情況?少年男子裸露這上身,趴在風哥哥的懷裡,背還一抽一抽滴。風哥哥狼狽地靠在車廂上,還不忘溫柔地拍著年輕男子的背……啊莫非,莫非,風哥哥也被他帶彎了,成了他的裙下……不,褲下……呃,袍下——之臣??
谷化風見曉雪一陣風似的衝進來,然後呆呆地看著車內,才恍然般地撈過一件外衣,正待去遮擋少年曝露在曉雪視線中,光裸的背部。突然,他的手靜止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少年的裸背。
曉雪不禁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那男子古銅色的後背上,一個月牙般的紅色胎記,那麼的顯眼。紅色胎記欸,很少見的樣子
曉雪正待細細鑒賞一番,谷化風的拿著衣物的手顫抖如風中殘燭,他眼中含著淚花,嘴唇哆嗦著,臉上的表情似泣似喜,聲音也不成聲調:「小雨……是小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