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林,的確走出現了不少焦炭。
但這之所以會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黃花林的地下,蘊藏著一個煤礦(也就是後世的紅水田煤礦)。這個煤礦的媒炭蘊藏量不小,而且並不難開採。建安八年,曹朋火燒黃花林,造成了整個黃花林變成了廢墟。位於黃花林東面的沼澤地中,受大火波及,形成了一個密封的環境,意外的使得底層表面的煙媒,煉化成為焦炭。不過,這個數量並不算太多,又因為沼澤的緣故,使得焦炭的開採,變得極為複雜。整體而言,曹朋想要大規模提煉焦炭的想法,似乎不合實際。
同時,煉焦的過程和工藝,也並非想像的那麼簡單。
黃花林之所以出現焦炭,可以說是一個很難複製的巧合。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浮於地表的焦炭,讓曹朋隱隱約約猜測到,在這紅水池下,很可能蘊藏著煤礦。
對於這個時代,媒炭能產生怎樣一種衝擊?
曹朋並不是特別清楚。
而且,如何開採這個煤礦,同樣也是一個難呃·……
這黃花林的煤礦,讓曹朋隱隱約約的產生了一個構想,只是這個想法還不算清晰。
離開黃花林後,曹朋返回紅水縣。
可是這一路上,他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好幾次都差點走岔了路。
龐德兄弟,還有耿鈞,更不敢打攪曹朋。只能小心翼翼的跟隨著,一直到天黑,才抵達紅水縣城。
紅水縣,有夜禁的規定。
事實上一直到宋朝,夜禁始終存在。
雖然曹朋有些取消這個規矩,可由於紅水縣所處的位置,以及它目前的經濟狀況和物質條件,想要向商業化發展,還需要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非短時間可以做到。
城市,由軍事化,政治化而演變成商業化,歷經千年。
曹朋重生東漢不過短短九年,所能產生的作用,還非常微小。
想要將河西郡向商共化演變,首當其衝的便是對商品和物質的需求。而這一點,恰恰是東漢末年,無法達到的基本需求。當需大於供的時候,人們首先要做到的是完成衣食住行等方面的基本要求。所以,商業化的道路對曹朋而言,還要有一個漫長的探索週期。將千年的進化,轉為十餘年,二十年的進化,何其艱難。兩淮才初步開發,大運河尚未出現,而後世的東南經濟圈,還處於蠻荒。
兩湖之地,尚未演變成魚米之鄉。
天府之國的財富,由於蜀道艱難,而無法順暢輸送中原。
春秋戰國時楚國大夫屈原在《離騷》中道:路漫漫兮其修遠,吾將上下而求索。
那種心情,曹朋似乎有所體悟。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他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回到郡廨中,他孤立於門廊上。
院子裡,有淡淡的紫丁花香縈繞,一輪明月皎潔,月光灑進庭院,卻無法照亮曹朋心中的迷茫。
物質的極其豐富,人口的極其膨脹,是經濟發展的基礎要求。
但以目前的狀況而言,這似乎有些困難。塞外的異族,對中原仍舊是虎視眈眈,那歷史上所謂的『民族大融合」已成為縈繞在曹朋心中,一塊無法消失的陰霾。
涼州,必須要盡快穩定。
絲綢之路務必要盡快的打呃·……
對漠北異族的經濟侵略,也必須要加快腳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曹朋心中的緊迫感,也就變得越發強烈。
算算時間,馬騰該有動作了!
「公子,甄堯求見。」
「甄堯?」
曹朋愕然回頭,臉上透出茫然。
姜冏輕聲道:「便是蔡府甄小姐的兄長。
「啊……」
曹朋一拍額頭,臉上頓時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這該來的,總歸是要來。
他堂堂的河西郡太守,也沒有理由要躲避甄家。再說了,甄宓的事情,和我也無關係。這半年來,我可是對那位甄小姐,待若上賓,並沒有半點侵犯和猥褻。
不過,一想到甄宓,腦海中便立刻浮現出·……·……
「有請!」
曹朋深吸一口氣,將綺念壓下。
他揉了揉臉,邁步向花廳走去。不一會兒,就見一個不到三旬的青年,戰戰兢兢進來。
「罪民甄堯,特向將軍請罪。」
甄堯一進花廳,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甄先生,何故如此?這罪民二字,又從何說起?」
甄堯一臉尷尬之色,輕聲道:「我等為避難河西,不得不用將軍名號,稱將軍家眷,才得以諸多照拂。只是··甄家今至將軍治下,又怎能不與將軍請罪?」
「呃……」曹朋臉一紅,連忙攙扶起甄堯。
他日間之所以沒有表露身份,就是感覺著,有些尷尬。可這件事,終歸要有個說法,他也清楚,無可避免。甄宓如今在河西,在他的治下,是一個事實!哪怕他為了避嫌,讓甄宓住在蔡府。可問題是,蔡府和郡廨比鄰而居,也很難說清楚狀況。蘇雙劫持甄宓,曹朋毫不知情·……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太相信!
這種事,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爽。
不過既然甄堯來了,總要給個說法才行。
曹朋苦笑一聲,「令妹之事,乃曹某之過。先生一家前來,我自當予以關照。」
他猶豫了一下之後,又輕聲道:「只是這件事,還是少為人知的好。
還請先生盡力約束家臣,若走漏了消息,與曹某,與先生,恐怕都沒有什麼好處。先生當知,我家主公世子,因何而遭難。若被人知曉,必會有殺身之禍。」
甄堯臉色變幻,片刻後一咬牙,輕聲道:「請將軍放心,堯知當如何處理。」
「甚好!」曹朋點點頭,「此後,甄家乃河西一部,昔紅澤部落之一。這身份,我自會與先生盡力隱瞞。只是從現在起,河西無中山甄氏,還請先生牢記之。
聲青低沉,聽上去很柔和。
但是給甄堯所帶來的壓力,卻無比巨大。
曹朋的氣場很強,強到了讓甄堯膽戰心驚的地步。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甄堯當然也很清楚了·……你甄家的富貴,我可以保障!我也可以保證,令你甄家在河西有一席之地。但是,你必須要將過往都忘掉才行。從今以後,只有河西甄氏!昔日中山無極縣甄氏一族,已經煙消雲散了·……·……
這是一個大方針!
曹丕的死,畢竟干係重大。
哪怕曹操對曹朋再信任,若知道這件事情的起因,未嘗不會生出一絲怨念來。
所謂未雨綢繆,大致就是這樣。
曹朋,必須要做好被曹操知曉的準備。
好在甄堯這一路,並沒有驚動太多人,只有甘寧清楚。
而甘寧,是曹朋的人,所以這一點,曹朋倒是很放心。警告了甄堯之後,曹朋便把話題岔開。他和甄堯聊起來,卻發現這甄堯,確有一些本領。他和蘇雙一樣,作為中山大戶人家,對商業有著極其敏銳的洞察力。不過所不同的是,蘇雙長於貿易,而甄堯卻善於規劃。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兩人有些重疊,但又能相輔相成。河西郡商會,雖說是由李儒監控,蘇雙打理,但還缺少一個監督。
此前,曹朋手裡沒有合適的人選。
而甄堯的出現,似乎將這一塊短板彌補過來·……
「先生,可願出山,為我謀劃河西?」
曹朋心裡一動,將河西郡商會的事情向甄堯介紹了一下,而後非常期待的看著甄堯。
蘇雙,劫走了甄宓,令甄家險些陷入萬劫不復。
所以甄家決不可能和蘇雙聯手,相反會在恰當時機,對蘇家予以制約和報復。
這樣一個存在,對曹朋無疑有著極大利益。
特別是在對河西郡商會的掌控方面,有甄堯,可以令曹朋的監管力度進一步加強。
甄堯一怔,旋即喜出望外。
「堯願為公子效死命。」
「談,這大好光景,何言『死』字?
我不日將往武威郡,屯紮姑減。甄先生若是願意,可以隨我前往姑減,一展身手。」
「甄堯,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直到此時,甄堯心裡的惶恐,才算是緩解了一些。
不過單只是如此,還不成!必須要進一步加強和曹朋的關係,成為他的心腹·……
如何真正進入曹朋的核心幕府?
這恐怕還要從小妹身上著手!從剛才曹公子談及小妹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對小妹並不反感。回去之後,需和母親商議一樣,盡早促成甄家和曹家進一步結合。
想到這裡,甄堯已暗自打定了主意!
甄家到河西,並沒有停留太久。
兩天後,曹朋領著步鸞和郭寰,還有蔡談母女,啟程離開紅水縣,前往姑臧。
而甄家也跟隨著曹朋,一同前往。
只是這次離開,甄家的家臣少了一半還多。不少人被留在了紅水縣,在郡廨效力。表面上看,這些家臣得到了重用。但甄堯卻知道,他再也見不到,這些家臣。
既然他們這麼輕易的就另投別家,也說明不足以信任。
而隨行的八九人,則是甄堯的心腹,甚至還有兩個甄氏族人,將成為河西甄氏的核心。有時候想想,或許有些殘忍。但為了自家前程,卻也不得不狠下心來。
雖說甄家的幾若破滅,可一個新的甄氏,將會在西北崛起。
得失之間,甄堯倒是還算看得清楚。
臨走時,曹朋正式任命夏侯蘭代理紅水縣長之職,同時委任武亭都尉,河西統兵校尉。河西軍事,盡由夏侯蘭執掌。這也算是曹朋對夏侯蘭這八年忠心耿耿追隨的一個報答。雖說只是個千石校尉,但性質卻和從前,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權力!
夏侯蘭的權力得到了極大提高。
河西五鎮,東起大河,西至鳳鳴堡,盡歸夏侯蘭執掌。
同時,曹朋也暗中開始推行府兵制度。在常備軍的編制下,進一步加強府兵制的建設。河西五鎮,兵農合一,兵牧合一之法,借鑒老秦兵制,以及曹朋、徐庶龐統的整合,還有李儒的進一步改動,漸趨合理,可以嘗試著進行推廣·……
而這份府兵制度,也隨著夏侯蘭出任統兵校尉的奏折,一同送交許都呈報。
畢竟,接自改變兵制,那幾同於造反。
府兵制一旦在河西推廣開來,遲早會被曹操知曉。
與其到時候被動,倒不如主動上奏。權作一個試驗田,想來曹操也不會反對。
建安九年六月中,曹朋一行,返回姑臧!
「閻行,成公英?」
曹朋抵達姑臧後,便接到了潘璋奏報。
閻行,不就是那位號稱涼州第一猛將,曾險些折槍擊殺馬騰的主兒,韓遂的女婿嗎?
他,怎會來投奔我!
要知道,曹朋雖說佔領的武威郡,可在表面上,卻要聽命於韋端父子的節制。
面且他在涼州的根基,並不算深厚。
哪怕是攻取了武威郡,也還算不得穩走……
至少,武威郡九縣之中,曹朋並未完全控制。西部三縣,為了平撫西涼舊部的情緒,曹朋也不敢大刀闊斧的進行變動。只能在最小程度上,進行一些調整,以免刺激到西涼豪族對他的反感。從這一點而言,曹朋對武威的掌控力,遠不如河西五縣。當然,曹朋也清楚這一點,有些事情並非能一蹴而就,需慢慢調整。
「按理說,閻彥明當投韋端父子,豈不是更好?」
新任姑盛令趙昂聞聽,頓時笑了。
「韋端名為涼州刺史,但並不足以令人信服。
此人有賢名,卻膽小如鼠,而且好妒甚重。此前司空任了西部都尉,他便糾結許久。韓遂這個人,好謀,有算計,最清楚韋端性情。要說閻行主動前來相投,我倒是不信。
甚有可能,是韓遂臨終囑咐·,閻行若直接歸降司空,以司空目前的情況,只怕未能有他一席之地。他在中原,並無根基,倒不如留在西涼。
投公子,有幾個好處。
而最大的好處,便是在日後,能有人照拂一二。
閻行此人,倒也有些本事。不過我倒是以為,若以才幹,倒是那成公英更需重視。」
「哦?」
對於一個老涼州的建議,曹朋又豈能不去重視?
「那偉章先生以為,當如何安置他們?」
「閻行,可留在帳下,不可令其遠行··倒是成公英嘛!聽說,武威縣如今尚無安置,只沒有軍府。成公英久居涼州,善與羌氐交際,何不令其為武威縣長?」
曹朋,連連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