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眺望屋外天空的裂天,方楠在一旁輕輕的問道:「裂前輩,我父母的事,你可以和我說一下嗎?」
裂天沒有回頭,靜了一會兒,這才歎息了一聲,聲音顯得悠遠且帶了一種滄桑的感覺:「本來這些事,便是要說給你聽的,那是在二十年前,你父親,是我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族好友之一,當時,他天資卓越,與修煉一途,更是異想天開,嘿嘿,他竟然能想到,自成宇宙,這需要一種怎麼樣的勇氣。」
說到這兒,他的眼睛裡突然發出一道異彩,聲音中,也多了一絲激揚:「當年,我最佩服的便是他,只可惜……」
聲音突然變的有些低沉,情緒也有了波動,身體站起,手扶在窗台上,微微用力,石質的窗台,居然發出一陣顫慄,石末簌簌而落,堅硬的青石在裂天的手裡,就尤若豆腐一般柔軟,手指,深深的陷了進去,一道虛虛的蛟龍身影,出現在他的頭上。
蛟龍?方楠這才知道,他是蛟龍一族,看著他因心情激動,而展現出的這一切,頓時在心裡,對父母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一個能讓妖族第一勇士,高傲的龍族,都如此佩服,而且念念不忘的人,是怎麼樣的,可想而知。
事隔二十年之後,還能讓人一提起來,就是這樣的激動,可見,自己的父母,當年是何等的風采,第一次,方楠在心中,對父母有了一個概念。
過了良久,情緒才略微平復了些,裂天這才轉過身,帶了一絲落寞,聲音低沉:「當時,他們來我這兒,便已經預感到,自己將要遭遇不測,所以,就留下了一件信物,而且言明,如果有一天,他們的兒子前來,讓我將實情相告,並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查下去。誰知道,他們這一去,就再也……唉!」
「信物?是什麼東西?裂前輩。」方楠一聽有信物,頓時感覺事情有了轉機,言語之間也略有些急切。
裂天伸出手,一件約有巴掌大小玉質圓盤,就出現在方楠的面前,輕輕的接過來,卻一時間也看不出什麼奇妙,想了想,便收進了祖竅之中。
裂天見他將玉質圓盤收起,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信物,我研究多年,卻也沒看出什麼不同,不過既然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一定有他們的目的吧,你就放好了,希望以後能解讀出裡面內含的東西。」
「哦」,這一件東西便是裂天這樣的人物,居然也看不出什麼,看來,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只是,這一時之間,也無法研究明白,便拋開這個話題,輕聲問道:「裂天前輩,我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
裂天沒有回答他,卻是看著他,問道:「到了現在,你還叫我前輩?」
方楠當即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上前,躬身拜倒,行了一禮,恭聲叫道:「裂叔叔,是小侄失禮了,只因,一心只想父母的事,讓裂叔叔見笑了。」
裂天用手輕輕一扶,一股柔力,自然將他扶起,聲音略略一沉,說道:「你父母的死,有很多疑點,當時,我見你父母一去不回,便出了天妖谷,明查暗訪,卻苦無頭緒,但後來,卻突然碰上了一個神秘人。」
「神秘人?」方楠略有些吃驚的問道。
「嗯,那人知道我在查你父母死的事情,於是便不讓我再查下去,我那裡肯聽他的,當時,和他一言不和,便打了起來,只是那人修為太高,但卻好像不願意得罪妖族,所以,我才撿了一條命,唉!」裂天說到這裡,面帶苦笑,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聽到裂天說他逃了一命,這人是誰,居然能讓妖族第一勇士,逃了一命,要知道,裂天當時在天下修真界,那可真是最頂尖的存在,而這人,卻可以……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真是太恐怖了。
如果這還只是吃驚,但裂天接下來的話,卻就是讓他震驚了,只聽他咳嗽了幾聲之後,才又接著低沉的說道:「而且,聽那人說,好像他還只是跑腿的,嘿嘿,這是怎麼樣的一種諷刺。」
震驚,只有震驚,可以形容此時方楠的心情,他突然想到父母留言中說的,到此為止,是什麼意思了,原來,這背後的勢力,竟然是這樣的恐怖。
帶著一份落寞,還有一絲自嘲的笑容,裂天又說道:「當年,我修為已經大成,自負的很,總認為,自己在天下修真界,也是排到前幾位的人物,但沒有想到,卻就這樣敗在一個小嘍囉手裡,嘿嘿,真是當場就被打蒙了。」
這種心情,方楠明白,他當年可是天下第一針,那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自負,心性自是不同,但如果突然感覺自己的修為一文不值,那又是怎麼樣的一種落差?明白是一回事,但要安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楠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於是便將話題一轉,輕聲問道:「裂叔叔,你的傷,也是那個時候受的嗎?」
「嗯」,裂天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又咳嗽了幾聲,看了看方楠苦笑道:「當時,那人傷了一掌震碎了我的丹田,卻並沒有殺我,因為我是妖族的人,他們或許是怕,引起太多的麻煩吧。只是這丹田一碎,我一身修為,也盡數費去,再加上,看他修為如此高絕,居然還只是一個跑腿的,那種落差之下,更是急怒攻心,所以,傷上加傷,後來,試過許多辦法,卻都無計可施,嘿嘿。」
說著,自嘲的笑了起來,英俊的臉上,平添了一份無奈,滄桑。
「哦,是這樣,或許我可以試一試。」方楠看著他,誠懇的說道。
「你?」裂天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但旋即卻又笑了起來,用手輕輕一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想為我做點事,但是現在,我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了,不用擔心我,呵呵。」
他雖然是在笑,但任誰也可以看出,他眼睛裡流露出的那一份不甘。
方楠卻明白他的心,知道他以為自己只是安慰他,想盡一分力,根本就不相信有人可以醫好他的舊傷,何況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同時,更清楚,他所說的接受現實,那只是一種人生的無奈,如果不是,又為何那份不甘心,表露的如此明顯?
輕輕一笑,手卻在瞬間,搭在了他的手腕脈絡交匯處,切在寸關尺上,面色沉穩,閉目沉思。
裂天見他如此,雖然不明白,他是在做什麼,卻清楚,他是要給自己診斷,但也不抱什麼希望,當下只是一笑,便由他去試。
過了良久,又換過一手,方楠依舊不說話,而是專心的憑脈,偶爾睜眼看一下,卻又瞬間閉合,真氣如絲,輕輕順著經絡,透入裂天的身體之中,但卻艱澀難行。
就這樣,雙手試過,又看了下,舌苔,方楠才問道:「裂叔叔,你是不是服用過極陽之物?」
「咦。」裂天本來便對方楠沒抱希望,但念他是一片好心,而且剛才做的也極是認真,便不忍打擾。可是現在,他居然能診出自己以前的用藥,當下在心裡,便有一份相信:「正是,當年回來之後,多方求治,藥不知用了多少。」
「唉!」方楠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這世間,不知有多少庸醫,便是以此誤人,像裂天這種情況,最忌大補,丹田破碎,經脈不通,這大補之物,一旦入體,便會散在周圍經絡,卻又不能運行吸收,於是就沉積下來,日積月累,便形成了一股陽亢之氣,還好,裂天本就是妖族第一勇士,經脈開寬,非常人可比,要不然,光是這些沉積,便要了他的命。
裂天聽到他輕輕的歎息,以為自己的病,他也根本無法治療,這許多年,也已經習慣了,當下也不在意,笑著安慰道:「賢侄,不能治療也無妨,我早就不報什麼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