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謹慎的取出「風之哀慟」,如同一泓新月般的神聖武裝在他的身周盤旋飛舞,不時發出攝人心魄的嘯鳴。
在他的心底,某種名為不安的情緒開始蔓延,這種感覺令他新奇又有些不知所措,過去在天堂山長達上千年的生命中,他從未感受到如此多的情緒。
拉爾夫第一次嘗試用這種奇妙的方式感知這個世界,這種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感覺實在太過玄妙,再加上劉越那一番石破天驚的話,頓時讓下了必死決心的傳奇聖武士迷茫起來。
是啊,即使是打倒了巴拉克又怎麼樣,這其實也不過是他的一個分身罷了,火燒黎明之殿雖然痛快,但是以洛山達教會的實力,不出數年,一座更輝煌的神殿依然會屹立在真理之門,那麼自己的犧牲,又有什麼價值呢?
「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你要不要聽一下?」
劉越的語氣充滿了誘惑,正如巴托魔族最愛做的那樣,給予人們希望,但是同時,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幹掉巴拉克也許不難,問題是,這樣一來,恐怕天堂山那群古板的傢伙就要傾巢出動了,這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在我的家鄉,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抵的意思就是,一個有勇氣的人,即使用十年的時間準備,也要報復自己的仇人。」劉越絲毫不顧是否歪曲這句話的原意,隨口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
「活下去,只要你活著,你的仇人就會心驚膽戰,只要你活著,你的仇人就無法安心的入睡,巴拉克不過是工具罷了,你真正的仇人,應該是主大陸那些參與神臨計劃的教會高層,難道,你打算就這麼和巴拉克同歸於盡,任由他們逍遙法外嗎?」
仇恨的火焰再次燃起,拉爾夫恨恨地看了一眼巴拉克,不甘的說道:「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當然……沒有這麼便宜啦!」
驀地,只見巴拉克悶哼一聲,整個身體蜷縮起來,無數黑色的火焰自他的七竅噴發出來,看上去慘烈無比。
拉爾夫還在猶豫,只聽劉越說道:「看什麼看,還不快走。」
明明察覺到對手已經通過某種手段離開了遺忘戰場,卻因為這突然而來的攻擊無法攔截,巴拉克這一輩子遭受的挫折加起來也比不上這短短的數小時,突如其來的挫敗令心高氣傲的戰天使也不禁發出憤怒的咆哮:「該死的瀆神者,你這個卑鄙的懦夫,你會付出代價的。」
方纔這一下是劉越借助詛咒之力,將暗炎直接傳送進巴拉克的體內,戰天使的身體已經完全光化,類似這樣的打擊對他的傷害最大,不過這種程度的暗炎最多只能令他受些傷害,卻不會致命。
這也是劉越移禍江東的嫁禍毒計,以巴拉克的見識,絕不會認不出暗炎這個莎爾的獨家招牌,最理想的結果就是黎明之殿與莎爾教會能夠掐起來,到時候他這個始作俑者就能置身事外了。
「時間,我需要足夠的時間。」他在心底大喊道。
創世記,並不是特別長的文章,所以,劉越幻化的神靈沒過多久就從真理之門的上空消失了,只留下無數如癡如醉的人們,回味著剛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相信,這一幕,將會成為大部分人餘生中最值得誇耀的談資。
不過對於那些教會人員,今天實在是個災難日,因為自這一天開始,陸陸續續有信徒退出或者是逐漸疏遠原本的教會,轉而投入艾歐教會的懷抱,劉越這一招奇兵突起,頓時將各方的眼光從黎明之殿的被焚,轉向了艾歐是否真的存在這個長久以來一直爭論不休的話題上來了。
反對方最直接的論據就是,艾歐教派的牧師根本無法通過祈禱獲得神術,這無疑是證明艾歐不存在的鐵證,不過,這些人注定要失望了,因為劉越,已經為此想出了對策,並且正在秘密實施。
格雷斯特鎮此時正蔓延著某種奇特的氣氛,鎮民們紛紛把自己關在家裡,只有少許膽大的居民敢於在窗簾的縫隙中窺探著外面的情況。
克萊恩一家連同數十名願意跟隨他們離開真理之門的護衛,此時正尷尬的站在鎮中央的廣場上。
古瓦從未有機會與伯爵這種在他看來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打交道,早就嚇得手軟腳軟,幸好有雅克在他身邊攙扶著。
「這些高貴的老爺太太,怎麼會跑到我們這個荒僻的鎮子上來?」古瓦小心翼翼地問道。
雅克安慰道:「放心吧,他們不過是暫時借住在這裡,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離開了,不過,嗯,你和鎮子裡的人說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就不要*近毒蛇森林了。」
古瓦注意到了他口中所說的「我們」兩字,連忙問道:「你也要離開這裡?」
雅克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也許還有你們,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大家比較好,老爹,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害大家的,你快去張羅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先把他們安頓下來再說。」
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如同雕塑的巨靈,古瓦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去了。
巨靈突然開口道:「你做得很好,我現在去森林裡看看那些傢伙怎麼樣了,鎮子這裡就交給你了。」
雅克點頭道:「沒問題,這裡交給我好了。」
巨靈看似笨拙的身體扭曲了一下,瞬間消失在了空氣裡。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毒蛇森林中,這時,往日寧靜的森林已經成了囚犯們的樂園,大概是不見天日太久的關係,這些囚犯簡直是樂瘋了,不時可以聽到用各種語言發出的歡呼聲,伴隨著巨樹倒地的巨大轟鳴,他們正在建造臨時的宿營地,這麼多的人,始終需要建一些簡易的木屋,不然的話萬一半夜裡毒蛇爬進來,黑暗生物們也許不害怕,人類可受不了。
阿斯洛正指揮著囚犯們工作,見巨靈來了,連忙上前行禮道:「我尊敬的主人,有什麼吩咐嗎?」
巨靈擺了擺手道:「你做的很好,暫時沒什麼事,你只要約束好這些傢伙就可以了,盡量不要引起外人的注意,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一些手段。」
阿斯洛眼中閃過嗜血的神色,他不自覺的伸出兩支前爪,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放心吧主人,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要弄出人命,這些傢伙都是我寶貴的財產,明白了嗎。」巨靈用冰冷的眼神掃視著阿斯洛。
阿斯洛只覺全身寒毛都炸了起來,連忙老老實實地說道:「遵命,我強大的主人。」
夜幕降臨,鎮子裡開始熱鬧起來,男人們聚集在鎮上唯一的一家酒吧裡,大口喝著劣質的麥酒,互相調侃取樂,女人們則帶著孩子,在廣場上納涼,這些普通的百姓,要求其實很簡單,只要能滿足最基本的溫飽,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巨靈踏入克萊恩一家的臨時住所,恰巧他們三兄弟都在,拉爾夫離開遺忘戰場後,根據劉越的指示,也趕到了格雷斯特鎮,一家人劫後餘生,自是不勝唏噓。
見到巨靈來了,魏斯曼夫人帶著兒子避到了裡間,塞萊希雅也跟著進去了,只留下魏斯曼三兄弟以及柯林斯。
「我這次來,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巨靈開口道。
克萊恩苦笑道:「您來的真巧,我們也在商量這件事,說實話,現在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格雷斯特鎮距離真理之門太近,不能長久停留。」拉爾夫開口道。
「不錯,這裡的確不是長久居住的地方,我的建議是,這裡。」巨靈伸手一指,空中浮現出一幅地圖。
「水晶群島?」三兄弟一起驚叫起來。
水晶群島恰好位於真理之門與北地之間,原先因為盛產水晶,所以有了這麼一個名字,不過自從數十年前最後一座水晶礦枯竭之後,那裡便已經淪為海盜以及黑幫的樂園,往來的商旅往往寧可繞遠路,也不願意從那裡經過。
「不錯,水晶群島雖然複雜,但是有一個好處,各大神殿的勢力在那裡都極為薄弱,只有那位脾氣不怎麼好的女士一家獨大,湊巧的是,我與她的教會恰好達成了盟約,我們到那裡去的話,至少安全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位女士的脾氣可不怎麼樣,萬一她突然翻臉?」克萊恩還有些猶豫。
「哈哈……」拉爾夫拍案而起,長笑道:「我連洛山達的神殿都燒了,還怕什麼潑辣女王。」
克萊恩也被激起豪氣:「好吧,就讓我們去那裡闖一闖,當年父親只帶了三五個水手,開著一條破船,就敢在海上做生意,我們現在這麼多人,又有路西法先生這樣強大的朋友,還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