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來幹什麼!」艾美看著跟進來的精靈,十分沒好
似乎本身就很心虛,精靈迴避了艾美,它來到法蘭身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
「你……感覺怎麼樣?」
它問。
這種問題有些奇怪,但很顯然,現在的場景本身也夠奇怪。
這是一個魔法的空間,法師們並不會對此少見多怪,法蘭雖然經驗淺薄,但好歹也見識過。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從這個特殊的魔法的內部觀察,並且很有可能是整個法師界第一次觀察。置身在這個空間內,完全被魔法所環繞,法蘭觸目所及的全部都是魔法的纖維,它們互相纏繞,互相糾結,它們編織了一個密密實實的空間,這讓身臨其境並且能夠看清楚一切的法蘭,忽然有了被禁錮的感覺。
法蘭看了一眼精靈,有些理解了它們。長期的封閉環境,確實讓人壓抑。
艾美看不見這些,於是它根本感受不到所謂的壓抑,而由於它對魔法的敏感,在這裡,它反而更加感到舒適與快樂,它完全不可能有任何的負面情緒。
不同種族之間,境遇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實在是值得深入探究一下,然而……
法蘭適應了無處不在的耀眼的魔法的光芒,一眼就看見了這個空間中央的黑貓。
「路西!」
他跑過去,然而當他來到屋子的中央的時候,黑貓已經藏在了牆角。
他詫異了,他再次走向牆角,可是黑貓永遠與他有那麼遠的距離,這一次他出現在了另一個牆角。
「這?」
「啊。這是一個魔法,魔法……」精靈連忙安撫,「你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地關係可不是……多麼的友善,所以……」在法蘭的目光下,精靈的解釋反而出奇的流暢,「哦,你別不相信,我們是魔法的控制者。法師施法都必須經由我們,所以我們完全有這個能力……」
「白癡!」艾美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智商的東西竟然是與它相近的種族,「你以為他是在稱讚你嗎?天哪,你難道就不能改改誇耀自己的壞習慣?你以為,我們這群受害者,喜歡聽你詳細講解怎麼綁架我們的人?!」
精靈再次迴避了艾美,不過他果然沒有繼續誇耀自己所謂地能力,他解釋:「這只是一個防止別人——好吧,我承認,防的當然是你們。我們把它拘禁住,防止他與人接觸。呃,放心,並不是傷害性的魔法。」
「哦,好的,」艾美儼然已經成為了法蘭的代言人,「那麼你們是不是應該表現出一點誠意?比如說,放開人質什麼的。」
「這個……」精靈扭捏起來,「你們要瞭解,我並沒有什麼能夠對等交換的東西,如果。如果我放了他之後,你們反悔的話……」
確實,對這些曾經很囂張的種族來說,現在的情況讓它們處於劣勢。雖然它們嘲諷了法蘭很久,雖然它們囂張地「綁架」了路西,但是這都是建立在法蘭地好脾氣的基礎上地。法蘭一直很好脾氣,即使由於路西的失蹤而脾氣變得很不好,他依舊能夠給它們一個說話的餘地,但是,精靈們不敢保證,他會一直這樣,它們能夠感受到法蘭的前後不一,如果他能夠由之前的唯唯諾諾轉變到現在的不好說話,那麼誰知到他還會不會變得更加的……
精靈打了個寒戰,所以它不能放棄手中唯一的把柄,它不能承受法蘭的反悔。想像一下吧,一旦法蘭反悔,而它們又失去了路西這個人質,如果對方不是法蘭,哪怕來幾十個大魔法師它們也能站在高處譏笑這些在人世間被尊敬的法師,但它們面對地確實法蘭,唯一一個可以掌握了禁錮和解放魔法精靈的超越了魔法存在的法師,一個不受魔法拘束的命運之子。
它們害怕。
正因為害怕,它們才死命地咬住法蘭,不論如何,它們都必須保證自己地安全,並且一定要保證自己脫離現在被禁錮的困境。
這是關係到整個世界魔法走向的大事,結果卻變成了人質交換,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法師在場,都會無奈地暈倒吧。
艾美和法蘭都看出了它們地心思,艾美很不高興:「你們到底高貴在什麼地方?厚臉皮嗎?天哪,如果法師們知道你們是這種嘴臉,他們恐怕都要因為幻想破滅而氣死!」
精靈不止一次被艾美壓在了頭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心虛?它與之前的極端高傲完全不一樣,姿態根本低到了一定的程度,於是艾美的虛榮心膨脹到了極限,但當它試圖再次說點什麼的時候,它的目光觸及到角落那個可憐巴巴的小黑貓,它忽然有了某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它住了嘴,看向法蘭。
很顯然,法蘭根本沒有聽到它之前的那些對這些精靈的數落,哦是的,他從來都是這樣,將它的話當作耳旁風,所以他才不會被它氣得半死,而能夠永遠
的傻乎乎的狀態。不過此時的法蘭雖然依舊將艾美風,從來沒有理睬過它對於精靈種族的囂張,但很明顯,他並沒有維持一貫的傻乎乎的狀態。好吧,經過這幾天,就算是路西在,恐怕他也不會奢望法蘭能夠繼續傻下去。法蘭皺著眉頭,他感覺很不對勁。
疑惑地看了精靈一眼,精靈帶著夾雜著心虛卻依舊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覆地強調要「先解除禁錮」,這不難理解,但卻依舊不能緩解法蘭心中惴惴的感覺。
「我、我要先確認……」他有些艱難地說。
「確認他的安全!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把他給……」艾美對此進行補充。
—
「哦是的,這是當然的。」
得到了又一次的讓步,精靈地語氣說明它很滿意,隨著它的話音,趴在牆角的黑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沒有幾秒鐘。他就又趴了下去。
「他怎麼了!」法蘭很急切。
「哦,您要知道,他、他是被拘禁,所以……所以有些虛弱。」精靈覺得與人質家屬談論人質的處置實在是不明智的,因為它已經承受了來自家屬的不滿,雖然是沒有說出口的不滿,「啊,為了我們雙方都好,我們是不是快點……」
精靈提高了聲音。
這尖銳的聲音讓法蘭覺得心神不寧。
究竟是為什麼,心不停地跳。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最大的不對勁,也不過就是他最重要的朋友處在了一個他無法理解地卻應該十分正常的法術中而已,可是為什麼……
他按了按額頭。
根本理不順。
而精靈在催促,他的內心也很迫切,似乎有什麼在推動著他,要讓快點解決這一切。
來不及再思考得更加詳細了。
法蘭看到自己的手臂抬起來,看見自己的手上拿著艾美。
思維飄移了一下,他張開嘴,一行咒語不由自主地念出。他僅僅是有了一個想法。咒語就彷彿在他的嘴邊準備好了一樣,善解人意地自動起了作用。
然後。
艾美在顫抖。只因為它的耳邊湧起了潮水一般的聲音。
在法蘭的眼中,整個空間都在搖晃,他當然不會在魔法製造的空間中害怕塌方之類地事情,但是,這些精靈們實在是興奮了。
在這個魔法的墳墓,這個禁錮地空間,每一個魔法的精靈都掙脫了長久以來的束縛,它們能夠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呼喚,而由它們製造的這個空間,所有的魔法都不再是死氣沉沉。它們煥發了活力,與操控它們的精靈產生了極大的共鳴。
「我們解脫了!」精靈尖利的聲音裡充滿了無上的喜悅,這是它們好不容易等到地一天,這也將是讓所有法師都欣喜若狂的一天。也許現在的他們並不知道,但這一天開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魔法地世界將走向另一跳道路。
但。
法蘭瞪大了眼睛,他牢牢地盯著那由於魔法而永遠無法接觸的黑貓,魔法接觸了,他清晰地看到它周圍的魔法在坍塌,他緩緩地走進,他想要觸摸他,想要親手確認他最親近地師長、朋友的安全,但是,當他走到跟前的時候,卻看見了力量對他的撕扯。
黑貓靜靜地趴著,似乎耗盡了體力。他看見了魔法的颶風在他的身上侵蝕,尾巴、身體,所有的一切,都在被撕扯著。
法蘭伸手,卻根本無法觸及。他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路西在他的眼前被他最鍾愛的魔法,活生生地分割。
不久之前,路西躺在魔法學院的小樹林裡,那鮮血噴湧的景象奇跡似的與現在重合了,又是一次傷害,一次更加劇烈的傷害!
法蘭只覺得一股力量在向上湧,衝到他的頭頂.讓他要失去自己的思維。但是他努力地抓住了自己,他保持著唯一的一絲清明,就這樣看著眼前的情景,他應該迴避,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但他卻硬撐著,將這對自己最傷害的情景深深地刻在了眼中。
他幾乎不能承受,他多麼的想嘶喊,然而他的喉嚨發不了聲,他根本喊不出來,他根本完全僵硬住了。
他不能移動,不能出聲,不能眨眼,他維持著看著路西的狀態,他甚至連思維都凝固了。他任由魔法破滅而帶來的狂風襲擊著自己,他任由魔法精靈的讚歌在他的耳邊迴盪——他的胸口盛滿了悲傷,甚至憤懣。
精靈們啊,多麼的歡暢,它在他的耳邊尖叫,是在興奮著什麼嗎?
法蘭支撐不住了,他逐漸失去了意識,但胸口壓抑著的什麼卻彷彿爆發了。他最後看到的,是發出耀眼光芒的艾美。
它似乎在怒吼什麼?
但他已經聽不見,也不關心了。在他眼前晃動著的景象,只有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