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彈窗小說網,萬名書迷同時在線杜宏高中,最開心的人,還是華灼,因為這個結果,明明白白的昭示著,她終是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這也意味著,榮安堂沒落的悲劇並非不可更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安定下來。她一直以來所做的,不是無用功,這個喜悅讓她心情飛揚了好些天,直到華頊和方氏之間又爆發了一次爭吵,才讓她不得不又面對家中目前令人頭疼的局面。
爭吵的焦點還是為了子嗣,這讓華灼很無奈,做為女兒,她不能說母親為華家添丁加口的行為是錯的,但做為女人,她也不能支持母親,怎麼才能讓父親和母親重歸於好,這讓她頭疼無比。
「劉嬤嬤,這事情你看該怎麼辦才好?」
左思右想無良策,她只能去請教劉嬤嬤這位老人兒,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很多事情,老人經歷得多,也看得透。她自己雖是重活兩世,但上一世與夫家的關係並不和睦,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對她來說,還真是一竅不通。
劉嬤嬤苦笑道:「小姐,這事情咱們誰也插不上手,若是老夫人還健在,倒是能做得主的。唉,其實老爺沒錯,夫人也沒錯,只是都太過為對方著想,反而攏不到一處去了。這時候便缺個能說得上話的,又能讓老爺和夫人都聽話的人出來打個圓場,這事便也過去了。」
華灼有些鬱悶:「嬤嬤,我做這個打圓場的人便不成麼?」
劉嬤嬤疼愛地望了她一眼,道:「小姐,你畢竟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這種事情,你是不好說話的,再者,還從來沒有姑娘家管到爹娘頭上的,這理兒也說不通啊。」
「那就這麼看著爹娘爭吵?」華灼更加鬱悶,「爹爹已經一連好幾日都歇在了繪芳園裡頭,又不讓雙成姨娘跟去照顧,娘都快擔心死了。」
劉嬤嬤想了想,道:「小姐,不如請本家的老祖宗出來說句話吧,輩份擺在那裡,老爺夫人都要遵從的。」
「這怎麼成?」
華灼一跳而起,連連搖手,開玩笑了,請本家的老祖宗出面,豈不是引狼入室。再者,兩堂之間關係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本家的老祖宗肯不肯出來說句話還得另說,就怕又招出什麼妖蛾子,到時候躲都沒地兒躲。
「怎麼不成?」劉嬤嬤慢條斯理的道,「小姐不是一直想和榮昌堂修復關係麼,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否則只是年節送禮這樣的往來,遲早還要生事。」
「生事?」
華灼有些聽不明白了。
劉嬤嬤又道:「老爺和夫人之間的事情,眼下已經鬧得有些開了,莫說咱們府裡,便是外頭也有些傳言,這些年休說榮安堂與本家關係不好,卻一直都有人盯著咱們,若讓別人把這信兒傳到本家去,老祖宗必定是要出面干涉的,到時候咱們反而不好說話,不如現下主動請老祖宗出來說出句話,倒顯得咱們還敬著本家,沒的讓別人鑽了空子指責咱們榮安堂家宅不寧,連累整個華氏豪族,還得污說夫人持家無方。」
華灼心頭一跳,劉嬤嬤話雖隱晦,但意思她卻聽得明白,如果爹娘一直不和,就給了本家絕好的借口來插手榮安堂的事,當年曾祖父太過強勢,把榮昌堂插在榮安堂裡的釘子通通拔除,後來兩堂關係一直不好,所以本家也就再也沒能對榮安堂動什麼手腳,而眼下有了機會,本家怎麼可能不伸手,到那時候,爹娘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如果強硬拒絕本家,又等同於撕破臉皮,這卻是萬萬不能的,至少,在新江決堤的事情發生之前,榮安堂絕對不能跟本家撕破臉皮。
「可是本家貪婪,如果咱們自動送上門去,他們又豈有不啃下一塊肉的道理。」思來想去,華灼仍是憂心沖沖。
「咱們只管送塊爛肉去便是,本家的人,愛啃不啃。」劉嬤嬤笑道。
一言驚醒夢中人,華灼一拍大腿,對呀,如果讓本家的人先出手,啃哪塊肉,就是本家的人說了算,但如果是自己先送上門去,啃哪塊肉,自然是榮安堂說了算,肉我送來了,你本家人如果啃了,就得出手幫我,如果你本家人不啃,以後就別想再管我榮安堂的事。
不過送什麼爛肉好呢?
華灼又犯難了,就算是塊爛肉,也不是她現在能做主的。
「小姐不用為難,這事兒只管交給嬤嬤。」
劉嬤嬤拍了拍胸脯,走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跟方氏說的,沒隔幾日,方氏就寫了一封信送去了京城。一個月後,老祖宗嚴氏的回信就來了,信裡端著長輩的架子,把華頊狠狠訓斥了一頓,又把方氏給誇上了天,說什麼有這樣賢德的媳婦還懂得心疼,鬧得夫妻不合,丟盡華家子弟的顏面。然後語氣一轉,又讓方氏得了閒,上榮昌堂走走,老是悶在一個地方,對身子不好。
隨信而來的還有一本書,說是給方氏解悶的,再有一對羊脂玉的鐲子,指名了給華灼,算是對上次的玉墜兒的回禮。
儘管老祖宗嚴氏在信裡沒有對榮安堂的子嗣問題說半句話,但是華頊卻從繪芳園搬回了華府,向方氏賠了不是。
華灼有些茫然,不懂父親為什麼這麼輕易就退讓了,還是劉嬤嬤點醒了她。
「小姐,來送信的是你的二堂兄。」
華灼恍然大悟。
二堂兄華煥,是本家的庶子,但他的母親身份不低,是先帝親賜的宮中女官,所以華煥名義上是庶子,事實上卻是養在大伯母崔氏的膝下,無嫡子之名,卻有嫡子之實。
老祖宗嚴氏派誰送信不好,偏派華煥來送信,意思就很明顯了,她這是在提醒華頊,別忘了,你榮安堂的香火能傳承到現在,是因為本家兩次過繼,你媳婦一心要為你納妾,說到底還是為了榮安堂香火有傳,你不要以為你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就可以安心了,那孩子畢竟還小,能不能平安長大還不知道,而我榮昌堂可不缺兒子,這次來的是二孫子,下次還有三孫子,四孫子,五孫子,總歸一句話,我榮昌堂有的是孫子,過繼一個完全不心疼。
華頊看懂了老祖宗嚴氏的意思,自然不肯讓本家鑽了空子,馬上就回來向方氏低頭認錯。
華灼本以為這樣一來,李袖兒肯定要被爹爹收房,哪裡知道自打爹爹回來,方氏連著幾日留爹宿在西跨院,竟然從此再也沒提把李袖兒收房的事。這自然是一樁好事,華灼高興之餘,卻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初母親那麼堅決,怎麼老祖宗來了一封信,信裡什麼也沒提,母親卻自己改主意了?
這個疑惑糾纏了華灼很久,直到有一天,她無意間翻看了老祖宗嚴氏送給母親解悶的那本書,才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本書叫做《婦誡》,不知是什麼人所寫,但看字跡娟秀,想來必是出自女子的手筆,書裡的內容卻讓華灼大開眼界,竟是二、三十個小故事,皆隱去的人名與地名,裡面但凡男子,皆以某某人指代,如姓林,便是林某人,凡是女子,皆以某某氏指代,如王林氏,每個小故事皆有不同,或言奴大欺主,惹人笑柄,或言養女不教,累及父親,或言妻妾爭寵,敗及家業,或言嫡庶爭鬥,傷及性命,諸如此類,基本上都是發生在富貴人家裡的內宅陰私之事,尤其是這嫡庶爭鬥,幾乎每個故事裡都有提及,沒有一個是能得好下場的。
華灼算是大開眼界,頓時醒悟母親為什麼再也不提納妾的事。與此同時,她也對老祖宗嚴氏深深地敬畏起來。這位老祖宗,果然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一針見血,同時拿住了父親和母親的軟肋。
華頊最怕的是什麼?就是榮安堂的香火旁落。
方氏最怕的是什麼?兒女孤立無援,他日教人欺負了去。
榮安堂一向子嗣單薄,其實說單薄還是好聽的,事實上,榮安堂自從本家遷出之日起,每一代就都是獨苗一根,傳到今日,已經歷經七代,但其中卻有兩代的子嗣沒能平安長大,都在七、八歲上就夭折了,也是這兩次,為了保住榮安堂的堂號,不得不從本家過繼了兩個兒子,以延續榮安堂的香火,華灼的曾祖父,就是其中一個。
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榮安堂的人對嫡庶相爭這種事,根本就一點概念都沒有,歷來都是獨苗,就是想有個庶出兄弟來跟嫡子爭一爭,那都是奢望。
方氏想得太簡單,在她的眼裡,兄弟就是互相扶持的,哪怕是庶出子,也有割不斷的血脈親情,但是老祖宗嚴氏卻用一本《婦誡》,冷酷地戳破了她的美好希望。華灼看不出來,但是方氏卻看得出,《婦誡》上的字跡,是老祖宗嚴氏的親筆,裡面的故事雖然隱去了人名地名,但方氏持家這麼多年,故事是真是假,她還是能分辨得出的。
老祖宗嚴氏這是用許多血淋淋的教訓在點醒她,想讓榮安堂多子多孫是好的,但是以為納個妾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那是絕對行不通的。
方氏翻然醒悟,知道自己先前行事太輕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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