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夢見她再和蜂蜜水,很是香甜,她拚命的吸允。有人輕拍她的臉叫喚著「挽兒」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就是在叫她。她睜開眼看見夏啟軒,抬頭望了望天,看見未落的太陽滿臉困惑。今天怎麼又這麼早?
「挽兒,朕帶你去看點東西,保證你喜歡。紫衣幫藍妃更衣。郭忠,你去準備些點心。」說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見冷暖看著他,笑著問,「好喝麼?還要不要?你剛剛喝的挺開心的。」冷暖搖搖頭,秀眉輕輕的蹙了蹙,被抬起揉眼睛的手擋住了,無人知曉她的不悅。
雖說是簡裝出行,可也是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馬。冷暖被夏啟軒抱著坐在馬車內,看不到一絲外面的情況。她溫柔的理著那個將頭埋在她脖子裡面的男人的頭髮。它們根根細緻柔滑,堅韌如絲,如他的感情。
馬車走了將近兩個時辰,天已經黑透了。冷暖在馬車有節奏的晃動中睡了過去又醒來了。夏啟軒已將奏章批完了,堆在小桌子上,滿滿一桌。冷暖舒服的趴在他腿上看他把批復完的奏章又全都細細的看了一遍才分開裝進盒子裡。他伸出手來摸摸冷暖的臉頰,「累麼?馬上就到了!」又吩咐人將點心拿上來,兩人吃了幾塊,就那麼坐在寬大的馬車上,相對無言卻不覺得尷尬。
又走了一會兒,馬車才停下來。夏啟軒把冷暖抱下去,牽著她的手順著已點了燈的路走去。那好似一條長長的通往山上的小徑,路兩旁站著侍衛,每個人手裡都提著一盞燈。遠遠看去就像一條通往來生的天路。冷暖就想起了那次和衡水在雲南看到的彼岸花。小路兩旁火紅的彼岸花曲曲折折的沿著小道向上延伸。她在下面一抬頭看見在路盡頭等她的衡水,忽覺他們之間那麼的遙不可及。想到曼珠沙華,想到花葉永不相見,心裡的恐懼使她腳步虛浮一下坐在了地上。那也是她第一次失態,像個潑婦一樣吵鬧著讓衡水下來,直接打車去了機場結束了雲南之旅。也就是那次以後,冷暖再也不去雲南,甚至是只要有彼岸花生長的地方她都不去。為此,她也和衡水第一次吵了架。
冷暖心裡一緊,腳步也停了下來。夏啟軒回頭看她,用力的握了握那只有些發抖的手,「不用害怕,四周都佈滿了侍衛,就算真有什麼事情還有朕在你身邊呢!」
冷暖望了他一眼,邁著步子跟了上去。還未上去就聞到了一陣酒香,越是走進酒香也越濃,光聞著人就好像醉了。一路走上去,盡頭是一座很平常的四角方亭,藉著不算太暗的燈光可以窺見角上的四隻仙鶴有兩隻已經斷裂,脖子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圓柱上的紅漆也脫落了,露出褐色實木來;倒是木匾上黑色毛筆字體遒勁有力,為這座小亭子增添了幾分味道;整個亭子顯得古樸素靜甚至有些破舊。四周早已掛上了帷幔,亭內已點燃了炭火,透著微微紅光。裡面放了一張軟榻和桌子,桌子上面擺滿了食物和冒著氤氳熱氣的酒。郭忠將碗筷放好,退了出去。
「皇上,一切都已經佈置妥當!」大內總管蔣兢在外垂首道。冷暖聽見他說話有些好奇的抬頭張望了一下,消失半個多月的人出現了!身體健壯的將軍得個風寒會這麼久?看來是有任務了!在他抬起前收回目光迅速垂下了頭。
「嗯,你們都退下吧!」夏啟軒語氣透著喜悅,朗聲說道。
「是!」眾人答道。
冷暖偎在夏啟軒懷裡,興致不高。山上的溫度本來就偏低,現在又已經是十月,即便是升了炭火,亭中的溫度還是讓人覺得很冷。冷暖起身喝了一杯溫酒,還想再倒一杯,酒壺卻被夏啟軒拿走了,只好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吃。她不明白,難道這個男人走這麼久的路就是帶她到這漆黑、陰冷的地方喝酒,賞完全靠想像的夜景?不過又不想太讓他掃興,怎麼說也是專門為她才勞師動眾的出來的,而且這個男人最近忙的連睡覺時間都沒有,還記得帶她出來遊玩!難道公然的告訴皇帝,「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冷暖雖然一直都不討厭他,甚至還是欣賞的。不過和他在一起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因為他是皇帝掌管著她的生殺大權;因為他是她名義上的夫君禁錮著她的自由;因為他給她的那些不確定的情感穩不了那顆支離破碎的心?也許都是。本來話就不多,兩人在一起也就常常只有沉默了。不過冷暖總覺得現在自己該說點什麼,譬如感謝;譬如寵辱不驚。沒想脫口而出的竟成責備。「你最近這麼忙,難得有空閒,怎麼不多休息一下,眼巴巴跑這麼遠來喝酒?」
夏啟軒微笑的看著她,「沒事的,我還年輕。這麼點事情就累倒了還這麼管理這個國家!」伸手抱著冷暖挑挑眉道,「一會兒會有驚喜!」
現在夏啟軒和她單獨在一起總是不用『朕』而是『我』,第一次在皇宮裡面聽他對她說時,冷暖只是垂了垂眼簾並無太大反應!卻是順從了他,和他說話時不再那麼死板,而恭敬仍在。
那是站在金字塔最高端的人。他偶爾需要人和他分享一下,卻決不允許有人藐視他那絕對的權威。
冷暖聽他這麼說又無話了,本該是喜悅歡快的氣氛硬是變得沉悶。夏啟軒也不要她倒酒,自斟自飲。那雙深邃美麗的眼望著遠方藍得發紫進而黑沉沉的蒼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會不悅的擰起眉頭,那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煞是迷人!她剛準備倒在夏啟軒懷裡睡覺,就看見黑暗的天際劃過一個亮光,落了下來,接著兩個、三個……數也數不清的亮光劃過。
冷暖驚喜的從夏啟軒懷裡蹦出來,不敢置信的叫道,「流星雨!」
夏啟軒抿嘴把杯裡的酒喝完,起身從後面抱住冷暖,「是啊,流星雨!喜歡麼?挽兒。」夏啟軒把頭埋在她的秀髮裡,聽著那滿是興奮的聲音,聞著那若有若無的髮香,心裡微動。
冷暖用力的點點頭,久久的注視著流星劃過的地方,閉上眼許了個願:希望現在的這份幸福中有一半是真的。老天爺,只要一半就好!
見她那麼認真的神情,夏啟軒輕笑出聲。
冷暖轉過身去,深深的吻上了那帶著酒香的唇齒。
夏啟軒見她因裸露有些發抖,用身體覆蓋在她的肌膚上,不讓它接觸寒冷的空氣。夏啟軒因**得到滿足,抱著略顯疲態的冷暖,愉悅的說道,「挽兒,你總是能讓我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說完又在冷暖臉上亂吻一通,手在光潔的背上來回的遊走。冷暖剛才激烈的迎合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點點頭,疲憊的緊抱著夏啟軒沉沉的睡了過去。其實他們也很久沒有做過愛了。夏啟軒最近很忙,常常到深夜都沒有休息,躺在床上就睡著了,自是不提這事。冷暖自然更加不會提。
等冷暖醒過來時,發現她已經回到挽月宮了。坐在鏡子前面,她有些沮喪,從鏡中看著紫衣,「我昨天真的出去過?」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她才稍稍確定昨晚的流星雨不是夢。柳衣則在一旁手舞足蹈,說什麼那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場流星雨,還帶小女兒姿態的說皇上多麼多麼寵她,哪怕邊疆戰事緊張仍是帶著她去看這百年難遇的流星雨。原來這些丫頭都去了。是怕她會懷疑那是個夢,讓她們來提醒她麼?昨晚確實美得有些不真實!
「我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冷暖拿著玉梳梳了梳長髮,無精打采的問道。
「大概早朝前半柱香的時候,皇上把你送回挽月宮就上朝去了,還吩咐奴婢不要吵醒你。」紫衣說著要為冷暖盤發,冷暖擺擺手阻止了她,於是紫衣就用一根玉簪將上面的頭髮攏著綰了一下。既然皇上都默許了,她一個丫頭又有什麼權利去干涉呢!反正出去的話,娘娘也會穿戴整齊。
冷暖伸了個懶腰,撫了撫額前的碎發,看著鏡中那氣若神閒、優雅從容的女子,突然發覺其實她這副皮囊有一種深深的極力隱藏的美。那不似紫衣張揚的美,它是含蓄內斂的;也不似柳衣柔若無骨的病態美,它是柔和中帶著剛勁。冷暖一會兒看看紫衣,一會兒瞧瞧柳衣,一會兒又對著鏡中的她發呆。用手摸摸臉頰,拂拂額頭,捏捏鼻子,抬著下巴這看看那摸摸的,弄的紫衣、柳衣兩人一臉的茫然。然後就聽見她及其自戀的話,「美人啊!沒想到,細細一看竟是個美人!上次化妝怎麼就沒有發現呢!」兩人無奈的對望一眼,轉身下樓了!
其間,紫衣幾次進來都見娘娘對著鏡子獨自端詳,難得娘娘有好心情,實在是不忍打擾。不過早膳都熱過好多遍了,當然再熱幾次也沒有什麼了,可人總是要吃東西吧!一大群人都等著沒吃呢!
「娘娘,早膳已經準備妥當了,你看是否先下樓用膳?」紫衣站在身後低聲詢問。
冷暖抬頭,的確有些餓了,還是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