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四三六章 周家大鬧京城雲湧
    雖說周家是王氏的陪房,可這夫妻倆極精明,斷不肯叫子孫們為奴為婢,等周瑞的大女兒長到十來歲該進府做事的時候,周瑞家的輕飄飄說了兩句好話,王氏喜得不僅銷了周家閨女的賣身契,還添了十兩銀子做陪嫁。

    周瑞家的也將這閨女當個眼珠子似的,挑來挑去,最終選了都城中一個古董商人家的小子叫冷子興的,封了二十四抬嫁妝,也是風風光光的嫁了女兒。

    周家的這大閨女在夫家地位極高,冷子興做的是古董生意,那裡面水深,從不乏打官司告狀的事兒,只要周家的大閨女往榮國府求一求,多半都能私了,所以冷子興從不攔著妻子往娘家走動。

    這幾日,榮國府二太太新喪,周瑞不見自家婆子,叫小丫鬟去尋女婿,冷子興卻一反常態,緊閉家門。若周瑞往店舖上去尋,冷子興更是躲的遠遠的。

    周家大女兒好容易趁丈夫去金陵送貨,瞞過了婆婆往榮國府後街來。

    剛進家門院子,就聞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爹娘的屋子門戶大開。周家大女兒只覺腦袋嗡的一聲,撒腿就往屋中闖,就瞧周瑞蜷縮在牆角,肚子上一個半尺長的口子,半面牆被濺成了鮮紅色。

    周瑞早就斷了氣兒。

    這大女兒死死的摀住了自己的嘴,並不敢上前,隨即想起了不滿十歲的弟弟,轉身就往偏房去。

    不大會兒,後街上哭聲震天,那街面上住著的都是老鄰居,早就看周家得寵不順眼,現在一聽他們家大閨女哭喪似的,還不出來瞧熱鬧?

    小院子被好事者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住,更有不怕的往屋子裡鑽,出來的無不紛紛掩住口鼻。當中也不乏和周瑞交好的,口中勸著周家大閨女先去回稟了璉二爺或是璉二奶奶,再商議報官的事兒。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周瑞的死和二太太脫不了瓜葛。

    彼時賈璉正於家中逗弄女兒大姐兒。

    這一個可不是鳳姐兒所生,親娘正是當年揚州府買來的瘦馬,現在被抬舉為了姨娘,在小院裡的地位不比新二奶奶差。

    賈璉本是信心滿滿的等著抱兒子,最終得來的卻依舊是個閨女,心中不是沒有抱怨,但那姨娘善於討人歡心,手段又多,沒幾日的功夫,賈璉早將大女兒忘到了腦後,由著姨娘滿院子的下人喚女兒大姐兒。他正捏著桃子逗女兒,卻聽外面小丫鬟豐兒來回信,說後街上的周瑞死了。

    賈璉激靈靈一身冷汗,忙將大姐兒塞到姨娘手裡,胡亂穿了鞋,俯身問炕下的豐兒:

    「消息可准?」

    「當著二爺的面兒不敢胡說,後街上亂的不成樣子,說周瑞是橫死家中,滿牆的血。他家大閨女鬧著要報官,怕這個時候衙役都要到了。二爺……您瞧這事兒怎麼辦?」

    賈璉即慌又惱,王氏的陪房是自己命人殺的,扔在了郊外的枯井裡,可下令的卻是老太太,這事兒做的秘密,他也自信不會叫人查處蹤跡來。可周瑞是怎麼回事兒?難道老太太不信服自己,又叫了別人動手?

    賈璉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賈蓉,暗罵一聲「蠢貨」,穿了衣裳就去賈母的上院。

    打黛玉走後,賈母便一直病著,賈赦和賈政都明白這是心病,請了太醫也不見有效,只能慢慢養,這會兒薛姨媽和幾個女孩都在上院陪著,薛寶釵最會說話,單挑那些新奇有趣的講,史湘雲很是捧場,連帶著賈母的心情稍有回緩。

    聽得是賈璉來,薛姨媽忙領著幾個小姐去了暖閣,單留下鴛鴦伺候。

    「老祖母,出大……」賈璉的話沒說完,鴛鴦忙指了指隔壁的暖閣,賈璉只能將呼天搶地的後半句嚥了下去,湊到賈母的耳邊,將後街上的血案一五一十的說了。

    老太太鐵青著臉:「可是你私下做的?」

    賈璉忙搖頭,賈母忙道:「你快命人去打聽,看江南甄家的人是不是就在京城,另外,你現在就去蓮花胡同,把周瑞這事兒告訴林哥兒,他不是與東平侯世子交好嘛,咱們家得藉著五城兵馬司的力。」

    賈璉有些不願意造訪林家,扭捏道:「老太太,這事兒犯不著走林家的門路,遞一張老爺們的名帖去順天府,一切都結了。」

    鴛鴦見賈母要動怒,忙拉了賈璉出門。賈璉還不知甄家與此事何干,鴛鴦又不能明說,說了一筐的好話才算將賈璉勸走。

    晚間果然傳來了消息,甄家大房太太,甄應嘉的妻子領著嫡長子甄寶玉半個月前就進了京,一直呆在她們姑奶奶家,說是來探訪親戚。

    賈母幾乎敢斷定,在後街殺人行兇的逃不出甄家,老太太只後悔怎麼早早的就了結了周瑞家的,鬧出今日這不能收拾的局面。

    第二日天不亮,周家的大女兒便披頭散髮的往府裡闖,一口咬定家門慘劇是賈家造的孽,非要府上給個說法。

    因她不是榮國府的奴才,璉二奶奶等人不好綁她,只能命婆子將她亂打了出去。這周家小娘子更是個倔脾氣,一紙狀書遞到了順天府衙。順天府的長吏和賈政有交情,不敢接案子,先好生勸了那小娘子回家,後腳就往榮國府送信兒。

    不出幾日,冷家的買賣被封,冷子興這才知道消息匆匆打金陵趕回來,將周家大姑奶奶牢牢鎖在家中,不准人探望。

    這周瑞家的案子看似平息了下去,其實後街上是暗潮洶湧,順天府的官差來辦案,只說是周瑞行事不端,惹到了仇家,才帶來這幾乎滅門的慘案。大夥兒似信非信,礙於賈璉等人的yin威,眾人只得憋著好奇。

    可說來奇怪,打官司結案那日開始,一到宵禁的時分,周家小院的左鄰右舍便總能聽見奇怪的響動,悄悄探出頭去,甚至能看見黑影翻飛。

    一時間人心惶惶,流言就愈演愈烈。

    賈母等人不明情況,一面著手將王氏的棺材悄悄發葬了,另一方面,賈政領著幾個靠得住的家丁在榮禧堂裡挖坑刨土,賈赦看的眼饞,只恐老2私藏,也非央求著老太太出一把子力氣。

    老太太眼看著榮禧堂被禍害的不成樣子,心裡滴血,嘴上卻不能說半個不字,只能日日在菩薩前面求著賈赦和賈政早將甄家的銀子找到。

    好在……林致遠捎來信,說皇上看在元妃娘娘的面子上,暫時先不追究賈家的罪,只是叫他們竭盡全力為皇室分憂。

    分什麼憂,老太太心裡明白。

    一轉眼到了八月底,各家各戶正預備著吃蟹過重陽,大皇子府卻傳出來一個消息,叫各家夫人們忙於打點。

    大皇子身邊有個得寵的妾室沒了,這原也不打緊,哪個府邸的後宅裡還沒點腌臢事兒?可誰知這妾很有些來頭,是江南甄家的嫡出女兒,當初大皇子納妾足足擺了六桌喜宴。

    甄家是先帝的心腹,他們家的正經小姐就是到侯門公府裡做個世子妃也不稀奇,卻不料憋憋屈屈的一抬小轎進了大皇子府的門。

    各家的夫人們就好奇,是不是大皇子妃和甄姬鬧了不和,後者遭了毒手,正打算看熱鬧,盼著甄家的人趕緊來鬧事。大皇子又出了ど蛾子,實在叫眾人措手不及。

    那日上朝,大皇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昨夜夢見先皇,先皇想念兒孫,大皇子聲淚縱橫的請旨,要帶著皇子妃去給先帝守靈。

    一時間朝堂嘩然。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馬也不敢說情,也不敢煽風點火,完全迷糊了。哪個不知大皇子的人脈在西北?哪個不知皇子妃的父親是江南大吏?可皇陵在中都,此地除去一支三千人的護陵軍再無將士駐紮,又因此地荒涼,並無要塞城鎮。

    四皇子曾為母后守孝,最是知道那裡的艱辛,天朝也不是沒有守陵的皇子,但多半是身負大罪,又因骨肉親情不好割捨,被皇帝發配到了此處。如今大哥既有西北諸將的鼎力相助,又有岳家杜大人的後台撐著,四皇子苦思冥想也看不出大哥要去中都的用意,只疑心這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所有人都只等皇上的裁奪,一雙雙眼睛飛刀似的往大皇子身上掃。不想萬歲爺卻只是輕飄飄的一句「知道了」,便散了朝會。

    當夜,皇上破天荒的留下了並不甚得寵的庶長子。養心殿裡的燈燭徹夜燃燒,戴權和解女官看了一遍又一遍,各皇子府,王府也人心難安。

    其中又以三皇子為最。

    皇上臨朝之後,三皇子知情知趣的從宮中搬出,把家裡的幾個女人氣了個倒仰,尤其是側妃鄭氏,剛要大顯身手和正房較量一番,將宮中大局奪回來,卻不想最終獲勝的是皇后

    三皇子在外面與朝臣們說說笑笑,一回府就沉著臉,各院雖心有不忿,但是當著三皇子的面兒沒一個敢撒嬌。

    此時,三皇子在議事廳裡來回的踱步,下面八張大椅上坐著跟隨皇子的謀士們。上手位第一個人不耐的瞧著三皇子的慌張:

    「陛下是明君,心中又有主張,三皇子大可放心。」

    三皇子霍的轉身,盯著發話者:「舅舅,大哥看似粗莽,卻心細如髮絲,若父皇將王位傳給老大,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那人臉一沉,對三皇子的話不置可否。

    這人正是皇上的表弟,卻也是三皇子最強勁的後台定北侯——

    PS:還有比小荷更悲催的嗎?東北太冷,樓道裡煤氣凍住了,可憐我到處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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