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三六五章 皇帝撮合公主冷待
    養心殿是先皇病逝的地方,也是老皇帝一輩子勤勤懇懇批閱朝政的地方,當今陛下是個孝子,一心繼承先父的遺志,所以登基之後,並未挪宮,甚至沒有大肆休整一番,而是原封不動的將潛邸裡的傢伙事兒搬進了養心殿。

    然而,再怎樣簡樸,養心殿還是皇家最輝煌的殿閣之一,少了後宮的脂粉氣,更多的是王者的霸氣。

    林致遠低眉順目的跟著杜公公進了寢宮。

    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

    十八根大柱子支撐起高高的殿閣,週遭設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角落裡燃著不知名的好香,小太監們從德勝門外的冰窖裡取來的新冰,將這股暖香混合在一起,越發的清冽,叫人愜意。正中間擺著一張六尺寬的沉香木羅漢榻,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當今陛下一襲絳紅常服,半躺在羅漢榻上,下半身蓋著翡翠軟絲衾,兩手交疊,心情……看起來倒和杜公公說的差不多,有些轉好。

    萬歲爺身邊有個不高的青花瓷繡墩,一個約莫三十上下的女子坐於其上,腰板挺得直直,無需朱環明月璫,其天然的貴氣已經是不言而喻。

    林致遠心中大歎:自己還真是遭了無妄之災。沈修傑這小子惹的禍,幾乎叫林致遠背了個十足。皇上一聲令下,將自己宣進宮,長公主隔三差五的面聖,林致遠就是想躲開,奈何皇上不肯「幫忙」。

    「臣林致遠拜見陛下,拜見長公主殿下。」

    林致遠的小眼神好使的很,只略略抬頭一瞄,就看見十幾步之外的長公主鼻子裡噴出一道不屑的「氣兒」。林致遠尷尬的將頭壓得更低。

    皇帝倒是不以為意,仍舊笑呵呵:「愛卿快平身來人啊,賜座。」

    如今頂替戴權近身伺候的是位年長的女官,姓解,此人相貌絲毫不能惹人注意,數月前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躲著呢,而此刻,卻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一躍成為天子近臣。

    反觀戴權,有人道這個老太監命數好,伺候過兩代君主,先帝加上當今萬歲。現在又被編派到三皇子身邊,儼然就是新帝的左膀右臂。

    解女官親自拿了個稍微矮小些的繡墩放在離長公主七八步遠的地方,林致遠再三道謝才挨著個邊兒坐了下去。

    「謹瑜啊」皇上親切的叫著林致遠的字,打佟太傅一次下朝偶然叫起了林致遠的字號,滿朝文武,只要能比林致遠的官銜大點,又擺明了想要和新科狀元親近的大人們,都以提拔晚輩的口吻稱呼林致遠為「謹瑜」,沒幾日的工夫,皇上也隨波逐流,成了「關愛」林致遠的一個長輩。

    皇帝說道:「近日雍王進京,朕特命皇兒賞賜了他北街的府邸,希望他能繼續報效國家。謹瑜,你認為雍王此人何如?」

    林致遠被皇帝不著邊際的話弄糊塗了,這個雍王……就是當年暴力鎮壓遼關事變的老雍王之子吧?

    他在深宮之中,消息自然沒有往日靈通,林致遠要是早知道皇帝有意提拔雍王一脈,定然能將陛下的問題答得圓圓滿滿,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前瞻後顧。

    林致遠試探的說道:「回稟陛下,臣近來為我主誦閱奏折,發現御史大人對老雍王多加讚譽,他乃是我朝當之無愧的勇將。」

    林致遠輕抬眼,打量這兄妹倆的神色。

    皇上淡定的很,從頭到尾都是微笑的看著自己,林致遠心弦一動。看來陛下對雍王的嘉獎只是流於表面,心裡未必真摯。林致遠再去瞄那位太歲奶奶長公主,長公主倒是將原本板著臉緩緩的放鬆了下來,精緻的妝容越顯得整個人年輕幾分。

    林致遠不懷好意的揣測著:修傑那小子攪黃了你們兩家的婚事,莫非是長公主又看中了雍王?

    正想著,就聽長公主低聲哼道:「林大人,你可不要聽錯了,陛下問的是雍王,而不是他的父親」

    「殿下說的是,」林致遠笑道,「恕臣一時間感慨,實在是老王千歲忠貞報國,叫人心生敬仰。陛下,臣以為天朝男兒當以老王為榜樣,縱馬馳騁,殺敵禦寇,使國邦民安、食足、兵精,北胡不敢進犯,南蠻望之心怯,泱泱上邦四面拜賀。」

    長公主遇見過不少嘴皮子利索的人,但是何嘗見過林致遠這種當著萬歲的面使勁兒拍馬屁的人她只問了一句,林致遠能頂上十句

    長公主扭頭看向皇帝,可不得了,親兄弟正滿面潮紅的看著林家小子,長公主忙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說道:「都說虎父無犬子,照林大人這樣說,雍王必定是繼承了老王千歲的風骨,忠君之心是不必言表的?」

    林致遠狐疑的看向長公主,莫非真叫自己猜中了?長公主還真有心和雍王結親?若不然怎麼一個勁兒的給他說好話?

    林致遠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看向萬歲爺。

    皇帝笑著打圓場,與長公主說道:「看皇姐說的,謹瑜何曾就見過雍王,他又最謹慎小心,就是在朕面前,也輕易不為旁人下斷言。」

    長公主剛要開口,皇帝又道:「皇姐不如稍等片刻,朕已經宣了雍王進宮見駕,你若想知道此人秉性如何,見了其本尊,不自然知曉了?」

    林致遠火上澆油的的說道:「陛下說的極是,微臣『家鄉』有句土話……」皇帝興致盎然的看著林致遠,示意他說下去。

    林致遠臉不紅心不跳的笑道:「老人兒們都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如若雍王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光看面相就能辨別出三分。臣雖愚鈍,但是對於看面相一事還是有幾分的準頭的」此家鄉自然非彼家鄉

    長公主聽了林致遠前半段,險些沒氣死。

    誰是騾子,誰是馬?

    好你和林致遠,誠心和她過不去是不是?

    長公主憤憤的在心裡罵道:她看沈修傑那臭小子就是個騾子,林家這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和沈修傑就是一丘之貉。

    長公主越想越氣,和東平侯府憋憋屈屈的解除了婚約,表面看起來是長公主府佔了上風,但實際上這種事兒多半是女孩子吃虧。

    慧怡是長公主的心頭肉,有的時候比兒子還得寵,長公主為了女兒的婚事,是一家一家的參照,京城裡排的上名次的世家子弟都被長公主撥稜三圈了。上到祖宗八代,下到各自修為,沒一個叫長公主滿意的。

    皇上是自己的親弟,他不出面誰出面

    況且……長公主還有層擔心,皇帝的身子到底如何,這腿能不能痊癒,誰也說不準。

    若真的就癱了,總不能叫三皇子一輩子沒名沒分的在金鑾殿上代為理政,最壞的情況就是皇帝禪位。到那個時候,太上皇給外甥女指婚,和皇上給表妹指婚……這裡面的差距可就大了。

    長公主看中的就是剛剛進京的雍王。

    身份雖低了點兒,但是東源霍家在北邊扎根了幾代人,早就形成了威信,雖然皇帝將雍王召進京,但是他的親信們都在,五萬大軍,其軍心不是說變就變的,況且,雍王是家中老2,長子乃是老王未成婚之前的女婢所生,老王妃三年前就歿了,慧怡嫁過去上頭沒有婆婆約束,日子定然比自己年輕的時候要好過。

    長公主越想越覺得霍家的雍王是良配,只可是……

    也不知道皇帝是被灌了什麼迷魂藥兒,非說自己的慧怡和林家這小子是天生的一對

    呸,林致遠哪裡就配得上慧怡了?

    長公主可不願意叫女兒嫁給一個能將岳母氣半死的小子。

    長公主語氣不善的說道:「哦?林大人還有這等本事本宮看,當初林大人就不該考取功名,早該直接送上帖子力薦自己進欽天監那裡可比翰林院好打諢的多。」

    林致遠沒心沒肺的笑道:「殿下不知,臣少年時還真的對梅花易數、文王聖卦有幾分的鑽研,也嚮往過隱處山林,冬不爐,夏不扇,蓋心在於易,忘乎其為寒暑的境界,要不是家中老僕皆勸,恐怕臣就早就打著行李卷找處深山茅舍隱居一生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這小子幸好你們家還有明白事理的,若真叫你進了山當了道士,朕豈不是少了個肱骨棟樑」

    長公主嘀嘀咕咕,什麼肱骨棟樑,滿朝文武裡敢這樣說的滿打滿算不出五個,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學究。也就是皇上看他順眼,沒事兒就提點著。

    解女官站在一旁,臉上帶著笑意,打皇上病重以來,多虧有個林大人陪著講些話兒,養心殿裡還能有個歡笑聲。

    解女官瞄著臉色不悅的長公主,心裡卻偷笑,這個小林大人,還真是的,要是能順著點長公主,皇帝不早就撮合他和慧怡郡主的婚事了?還用等到雍王出場

    「回稟萬歲,」門外的小黃門輕步移進來,躬身道:「雍王與忠傑侯在殿外靜候。」

    皇帝帶著幾分的揶揄的看向林致遠,話卻是衝著小黃門說的:「宣兩位愛卿覲見。」

    PS:小荷終於明白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了。昨晚非要吃涮羊肉~~肉肉真的很嫩,吃的真的很多結果俺有點食物中毒的感覺,碼字的時候就不斷的反胃發誓:一個月不吃羊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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