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遠兄妹回來的很是匆忙,林致遠是馬不停蹄的直奔公主的院落,而黛玉則領著兩個弟妹反身回了自己的錦華園。守在家中的碧蝶等人見了皆驚詫不已,再看黛玉的臉色,也知道是大事不妙。
「除去從京城跟來的丫鬟婆子,餘下的人都叫到當院裡守著,」黛玉叫住了正六神無主的雪雁。雪雁是最早知道內情的,急切的已經快哭出了聲兒,壓著嗓子問道:「可是姑娘,咱們說什麼?這麼大張旗鼓的收拾東西,她們一定會瞧出問題。」
正抱著榮澤的晴雯在二人身側說道:「姑娘,不如叫我去吧,我呵斥兩聲,她們自然就怕了。」晴雯只知道家裡要收拾行李,至於去什麼地方,並沒有人告訴自己。
黛玉往前邁了一步,打量起晴雯:「若是你出面自然最合適,只是說什麼借口才好?既不能叫她們起疑心,咱們又能安穩的收拾東西。」
晴雯眼珠子一轉,笑道:「姑娘就交給我,我保管叫她們心中只有懼意,不敢生事」說完,將懷中的榮澤交給了碧蝶,自己扭身去了外面。
不大一會兒,當院裡就是一陣的雞飛狗跳,亂得幾乎不成樣子,叫嚷的也有,推搡的也有,告狀的也有……雪雁聽的幾乎呆住,愣愣的看著黛玉:「姑娘,晴雯這是在幹什麼啊?」
黛玉支起耳朵聽了半晌,不由得笑道:「不怪寶玉總說晴雯是她們院子裡最聰慧的一個將事情交給她辦倒是事半功倍。好了」黛玉環顧四周,面前站著雪雁、碧蝶、雁蓉等人,「家裡出了什麼事兒,現在沒有這個工夫和你們細說,但是有一點可以告訴你們,咱們今夜就離開。」
眾人面面相覷,今夜就離開?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時間如此的趕?有心想多問幾句,可是看見黛玉的神色,大家只能識趣的合上了嘴。
其實黛玉的這些物件裡只有一些古書最難打理,幾乎每一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那些粗雜的都被黛玉放在了蓮花胡同,只將心愛之物捆綁了幾箱子與和親的大隊人馬運了來。然而現在這些世間難見的佳作卻成了累贅。
雪雁仰望著滿書架子的古籍犯了難:「姑娘,這些可如何帶?」
金銀珠寶可以裝盒運走,華服錦緞可以棄之不理,然而對於黛玉來說,那些俗物遠不及愛書重要。黛玉神色晦暗的輕歎聲:「罷了,咱們走後,叫小廝們慢慢收拾吧」歸根結底,黛玉是不願意拖累了哥哥的行程。
雪雁果斷的搖頭:「這可使不得,那些小廝不知輕重,或是弄髒了姑娘的東西,或是粗心落下幾本,姑娘豈不是要心疼?」雪雁正急的團團轉,院子外面卻傳來撕心裂肺的哭鬧聲。雪雁心煩的喝道:「晴雯做什麼去了?由得外面的人胡來」
彼時香卉正往箱子裡裝著黛玉的幾副重要書畫,一聽雪雁的話,忙解釋道:「雪雁姐姐別氣,是晴雯姐姐問話呢晴雯姐姐說姑娘屋子裡丟了東西,事主就是她們當中的一個,叫這些人老實交代是誰偷盜了財物」
雪雁微微一笑:「這個晴雯,壞主意倒是一肚子,姑娘說是不是?」雪雁看向黛玉,卻發現黛玉眉頭緊皺,笑容一僵,「姑娘,你想到什麼了?」
此時黛玉已經站到了三菱花的窗戶前,從半支起縫隙中看去,一個四十上下的婆子正耍賴似的盤腿坐在地上哭鬧,晴雯只冷眼看著。也有打算上前去勸說的小丫頭們,只是剛往前湊了兩步,就被地上的婆子給搪開了手臂。幾次三番下來,再無人敢上前,越加的助長了那個婆子的劣行。
黛玉招了招手,喚雪雁、雁蓉到跟前,指著當院裡坐著的人說道:「你們瞧這人,是不是在往咱們這個方向偷瞄?」
一開始雪雁和雁蓉還沒仔細留意,只是姑娘這麼一說,二人才猛然覺得有些不對,雁蓉道:「瞧著賊眉鼠眼的,」雁蓉忙指著那婆子,「瞧瞧,瞧瞧,正藉著捶地的工夫往咱們這裡打量呢這人是誰?倒是有些面生?」
雁蓉不認得,雪雁自然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人實在是不起眼兒,要不是今日在當院混鬧,恐怕大家還真就沒注意過。
黛玉注視了半晌,喚了正裝東西的香珊,低聲吩咐了幾句,就見香珊小腿這叫一個快,幾乎是立時間沒了蹤影,大家再轉身去看的時候,香珊已經跑到了晴雯身邊。
雪雁好奇的問道:「姑娘……你和香珊說什麼了?」
黛玉輕笑道:「你只認真的看就是了」
不大會兒,晴雯領著一群十一二的小丫頭們往後面兩排下人房裡沖,原本坐在地上的婆子看出不對勁兒,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掙扎著就要追上晴雯。
晴雯冷笑幾聲,一聲令下,三個巡夜的婆子當即就將人給捆了起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晴雯捧著個小包裹折身回了院子。手一抖,原本捆綁好的小包袱當即現了原形,一根、兩根、三根……
三根黃澄澄的金條就躺在眾人面前
院子裡是鴉雀無聲,眾人都拿看怪物似的眼神盯著被捆綁起來的婆子,眼中既是鄙夷,又有羨慕。
晴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金條上的時候往黛玉這個方向點了點頭,而後刻意提高聲音斥罵道:「你這老賊,竟敢偷到姑娘的眼皮底下了,你睜開眼睛打量打量,這裡是知府衙門的後宅,你倒是向天借了一個膽子」
兀那婆子聽了晴雯的話,氣的直哆嗦,憤然道:「誰是偷兒,你這小娘養的,仗著姑娘給你幾分的臉面,越加的拿我們這些人當牛做馬」
晴雯冷笑道:「不是偷兒,那這些呢?」晴雯的小繡鞋往金條上一踢,巴掌長短的金條嘰裡咕嚕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咱們院子裡的媽媽們可沒有你財大氣粗你們也都聽著,姑娘屋中丟了極重要的東西,你們心中若是有愧,便緊著交上來,姑娘最是寬宏大量,絕不會為難你,若是像她似的……非要我們一個一個去搜檢,那到時候臉面上可過不去。」
在晴雯面前站著的下人們不是年紀太小,就是年紀太老,總歸都是些不願意惹事的,雖然看著被摁到在地上的媽媽有點膽顫,但是晴雯實在厲害,嘴上又不饒人,這些人就多半抱著看事不關己的態度,免得自討沒趣
黛玉低聲吩咐道:「把外面這個媽媽帶進來,我有話要問。」
不大會兒,晴雯親自押著對方進了屋。那婆子一見黛玉頓時委屈的不得了,哽咽道:「姑娘要為老奴做主」
晴雯忙將手裡的另一隻包袱交給黛玉:「姑娘,這是餘下的東西,每件都不是便宜貨」玉鐲、朱環、明月璫……不敢說件件都是精品,但十兩二十兩是絕到不了手的。
黛玉掂量著晴雯遞過來的鐲子,哼笑道:「媽媽貴姓?」
這賊婆還想欺負黛玉年紀小,臉皮薄,但一見對方眼底的冷漠,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眼睛就往那些黃澄澄金燦燦的東西上瞄,這些可都是自己下半輩子的依托啊
婆子一狠心,揚著臉問道:「林姑娘知道我姓什麼也無用,還是問些正經的好」
黛玉一陣冷笑,與雁蓉等人道:「這世道還有如此囂張的賊偷」
婆子反諷道:「姑娘只要略略的翻一翻你的箱籠,就知道我不是什麼賊兒,姑娘不過是想從我口中問出點端倪罷了。」
「哦?你可願意說出來?」黛玉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大方的告密者,少不了一番的懷疑。
那婆子似乎察覺了黛玉的疑心,忙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姑娘想聽我便說,只一點……說完了,姑娘要將我的東西還給我」婆子重重的咬了那個「還」字,倒好像黛玉成為了土財主似的,專門壓搾無辜的百姓。
黛玉慢條斯理的擺弄著手上的包袱皮,「媽媽說不說,到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不過有一點我海得警醒著媽媽,媽**賣身契似乎還在林家……」
婆子聽了這話差點沒蹦起來,但轉念一想到自己的處境……氣勢就低沉了許多
黛玉掃了眼雪雁,雪雁忙聞音知雅的接過了那一包袱的財物,沒好氣兒的雙手捧給了那婆子。婆子喜不自禁的接過,跪在地上直磕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黛玉一擺手:「你先別忙著謝我,剛才我如何說的?」
婆子越加緊的摟住了包裹,像個心愛的孩子似的抱著:「這就說,這就說奴婢先夫姓典,原一直伺候在典家十五爺的身邊,這些東西也都是十五爺叫人給我置辦的,說我煲湯的手藝好,進了林家一定能受重用,可沒想到,廚房裡根本插不進腳。我有負十五爺的重托,但是他後來聽我說伺候在錦華園,給姑娘當差,十五爺不但不惱,反而歡喜……」
黛玉忙問:「你送過幾次的消息?」
「每月十四是奴婢休浴,奴婢……偶爾會在這個時候去十五爺的私宅送信」
PS:晚上吃了烤全魚,實在是撐得難受啊不過肉好嫩,辣極了粉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