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錢白二人藏有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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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船還沒進蘇州港,就已經有不少江南名士駕著大大小小的船隻來相迎,煙雨江南四月早天,細雨霏霏如涂春色;綠草茵茵似繡天香。各處花團錦簇爭奇艷,柳岸禽音百鳥齊鳴。
那些富家太太們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去迎接新科狀元,都存著各樣的心思將最美麗的女兒收拾打扮一番,褪掉了一個冬季的棉襖,換上俏色的薄衫,靚麗的衣裙,央求了老爺、父親坐著小船往渡口去。漁家女子也來湊熱鬧,唱著水鄉童謠,搖著小櫓慢慢往熱鬧處靠近。
江南*光美,綠野似青屏。風淡絲竹歌盛世,雲清鶯燕唱光明,最美江南雨。
黛玉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好景致。終於回到了蘇州,終於到家了。哥哥站在船頭和鄉親們拱手問好,不斷有人喊著哥哥的名字,又有莫名的少女往他們家的船上扔花、繡囊。碧蝶幾個就差沒把腦袋擠出窗口,笑鬧個不停。
林家一路上耽擱了不少的功夫,回來之後又有好多人需要去拜訪,頭一個便是林致遠的恩師,其次又有東平侯,官場上那些不常走動的人也需要碰個面,所以他剛將黛玉送回家,連門都沒進便往尼山書院去了。
林家是小唐管事的爹在料理著,老管家是見了黛玉先是熱淚迎面,又笑罵自己老了失了分寸,叫了管家娘子們送黛玉回訪梅閣。一番折騰,黛玉終於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
「姑娘」雪雁隔著悄聲回道:「兩位姨娘來了,錢姨娘臉色不大好,你要不要見見?」
黛玉翻了個身,並未起來,她已然猜到了兩位姨娘來此的意思,尤其是錢姨娘。當日黛玉打發了人將那個叫蓯蓉的丫鬟送回了江南,錢姨娘沒有捎話回來,卻要小廝帶了她親手做的一件過年的袍子。
雪雁見黛玉沒說話,以為是睡著了,轉身便欲離開。
「等等。」雪雁聽見幔帳中傳來黛玉的聲音,忙站住。「你去叫兩位姨娘到小花廳裡坐吧,我稍後就去。」
雪雁聽出了黛玉的疲憊之聲,低聲道:「姑娘,反正也沒什麼大事,不如明早再請兩位姨娘來吧。」
「去傳話吧」黛玉拉開了簾幔,雪雁只好依命轉身去了。
小花廳中,錢姨娘不住的踱步,看了白姨娘眼暈,「錢姨娘,你快坐下吧,姑娘不會因為一個小丫頭的事情就遷怒於你的,再說了,你不是也將蓯蓉責罰了一頓了嗎,今後留在你身邊不就好了?」
錢姨娘一個箭步來到白姨娘身邊,求道:「好妹妹,你看在咱們姐妹這些年的份上,待會姑娘要是生氣了,你千萬要替我美言幾句,你和我不同,你是夫人身邊的舊人,就是姑娘也要賣幾分的薄面,我這回能不能過這關,可全看你的了。」
白姨娘越聽越不對勁兒,「你說實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錢姨娘的眼神躲躲閃閃,慌的說道:「沒能有什麼事兒。」
「不對,自打蓯蓉回來你就日日守在小佛堂,我去了,三次能有一次見到你都算是好的。這半個月,知道大爺和姑娘要回來,你這心就一刻沒安穩過,今日一早尤甚。現在還非拉著我來給你說情。」白姨娘越說心裡越篤定是錢姨娘有鬼。她忙要起身,「你這事兒不說清楚,我沒法幫你管。」
錢姨娘牙根緊咬,無奈還是將自己屋子裡的醜事說了出來:「妹妹別走,我說了就是。蓯蓉那小蹄子不但在京城裡不守規矩,還叫姑娘搜檢出了不該有的東西。」
白姨娘聽的眼皮直跳,一個書香人家的丫頭,能被搜出什麼違禁的物件?白姨娘挑著眉頭等下文。
小花廳外,林黛玉正要進門,忽聽得錢姨娘與白姨娘的話,忙拉住正要大聲通報的香珊,與雪雁三人就立在隔斷外,側耳傾聽。
錢姨娘見白姨娘不接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蓯蓉的娘杜嬤嬤在我房裡做管事,妹妹是知道的,誰承想這老貨居然賊膽包天,偷盜了一塊玉珮。更要命的是它還被姑娘抄出來了。」
「呸呸呸」白姨娘連叫晦氣,「姐姐說話仔細些,這裡是姑娘的小花廳,咱們姑娘是什麼人,你怎麼敢用『抄』這個字,要知道話不能亂說。」
錢姨娘忙作勢拍了自己的臉,賠禮道:「都是我魯莽了。」白姨娘端起桌上的香茗,混不在意的說道:「不要說你了,就是哪個大戶人家就敢保準自己的屋子裡都是乾淨的?出那麼一兩個雞鳴狗盜之輩也實屬正常。我的屋子裡不也是?大爺和姑娘進京之後,咱們老姐妹就越發的該謹守自己的本分,安安靜靜的住在慈雲堂裡。我看姐姐身邊的那個杜嬤嬤很不老實,早早的打法了就是。」
錢姨娘滿臉愁苦的說道:「要是一般的玉珮,丟一百個我也不心疼,不著急,可是這個這個不一樣,這是夫人生前的東西,被杜嬤嬤給偷了去。」
白姨娘端茶盅的手就是一抖,忙斂住心神,貌似不經心的說道:「追回來就好,夫人賞賜給我們的東西也不少。單我那裡就好幾件,雖說丟了有負夫人生前的恩惠,但是好在沒釀成大禍不是?姑娘知道你這麼擔心,心裡也一定會諒解的。」
錢姨娘起身,往門口走去,黛玉耳朵靈,忙攔著雪雁、香珊二人往後靠,因為穿著繡花鞋,倒也沒發出半點的窸窣聲。錢姨娘走了三四步,沒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轉身回去,附在白姨娘耳邊說了幾句。
聲音太小,黛玉根本聽不見。就在她打算進屋的時候,猛聽得白姨娘一聲驚呼。
「你瘋了這種東西你不看好現在出事你就著急了?」
黛玉心中一沉,臉色陰霾。香珊拉了拉雪雁的衣襟,雪雁忙緊皺眉頭,示意香珊不要說話。
屋內錢姨娘小聲哭道:「妹妹,都是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你救我一救,現在只有你的話才能叫姑娘信服,也只有你能為我說說情,我們姐妹一場,本想著今後相互扶持,老老實實的在佛堂裡過完下半輩子,難道現在叫姐姐我走上絕路嗎?」
錢姨娘的話勾起了白姨娘心中的痛。
老爺生前本就沒幾個姨娘、通房,夫人去了之後又散的散,走的走。如今就只剩她和錢氏苦命挨著這冷清的日子。白姨娘本就沒奢望過大爺和姑娘進京的時候能帶上她們。
呵這也是正常的事兒哪個胸懷大志的少年會將叔叔伯伯的小妾常年帶在身邊?說出去只怕會被天下人笑掉大牙。至於姑娘呢?打小的時候夫人就看管的嚴,從不叫這些姨娘們近身,生怕哪個起了壞念頭,害了林家最後一點骨血。白姨娘雖然是賈敏的左膀右臂,但是見到黛玉的機會並不多。
白姨娘在得知大爺和姑娘進京並不打算帶著她和錢氏的時候,還是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不比錢姨娘,她的家就在京城,雖然父母亡故,可是墳頭還在,作為女兒,父母沒了也沒去上香祭拜,真是不孝。可白姨娘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要是真回去了,在京城裡等著自己的又是什麼?
白姨娘寧可縮在殼裡做烏龜,也不願意回去面對那些可怕的人和事。她現在什麼也沒有了,無兒無女,沒有依靠,除了姑娘和大爺的憐憫,也就只剩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錢姨娘了。
看著錢氏一臉的淚水,白姨娘長歎一聲,從懷裡掏出了帕子遞過去:「擦擦吧,免得姑娘來時你不好交代。」
錢姨娘見白氏的態度,也顧不上接過帕子,忙拉住白氏的手問道:「好妹妹,你願意救我?你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事兒你早一點和我說,咱們也能商量商量不是,現在可好,姑娘要來了,你說了也是白說。」白姨娘和錢姨娘相差不了幾歲,可能是因為跟著賈敏的緣故,說話底氣就比錢姨娘要足,錢姨娘怎麼說也只是家生子。
錢姨娘諾諾的不敢答應。
「你待會兒就少說,姑娘怎麼講你就怎麼聽著,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將現在這事兒圓過去,我們晚上再細談。」
屋內一片安靜,黛玉聽得出白姨娘應該是在喝茶,錢姨娘不知道在做什麼。
她附到雪雁的耳邊,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你進去,就說我臨時犯了咳嗽,不能招待兩位姨娘了,先叫她們回去。」
雪雁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著黛玉和香珊閃身藏在一扇屏風後,才故意重重的踏了幾步。
小花廳裡一陣窸窸窣窣的整理衣服的聲音。雪雁撩起珠簾,見了白氏、錢氏笑道:「真是對不住了,兩位姨娘,姑娘忽的犯了咳嗽,就不見姨娘們了,姑娘在京城的時候就念叨兩位,反正來日方長,不是今兒,那就明日再說吧。」
雪雁細細的打量白氏、錢氏的神色,果見錢姨娘面露喜色,不住大看向白姨娘,起身就想走。還是白姨娘反應過來,問道:「姑娘沒什麼大礙吧?雪雁姑娘看我們要不要去瞧瞧?」
錢氏也明白過味兒來,慌的附和著:「是啊是啊,我們,我們也去瞧瞧吧。」
雪雁怎麼會真叫她們進去,笑著說道:「無大礙,就是路途勞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白姨娘自責道:「都是我們,早該知道姑娘身子乏,還偏趕在這個時候來打攪。」白姨娘順勢褪下手上的鐲子,拉著雪雁的手:「姑娘的一切,就勞煩雪雁姑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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