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十年寒窗今科問鼎(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十年寒窗今科問鼎(下)

    (明天放榜~~~大家猜猜眾人的排名吧)

    外面站著一人,身著一身亮藍色的官袍,腰間掛著一塊普通的玉珮,看著林致遠抿嘴而笑。林致遠一驚,剛剛自己只顧得看牆壁上的「風景」,外邊過來的人沒有什麼功夫底子,他還以為是普通的考官,一時不大注意,沒想到

    對方見林致遠短暫的錯愕,悄悄的擺擺手,而後又微微的招招手,將林致遠喚道柵欄前:「怎麼?看到我這麼驚訝?別人都在那兒奮筆疾書,這這小子倒清閒,卷子已作答完畢?」

    林致遠大窘,這下子可好,被逮了個正著。前面站著的正是九五自尊的皇帝老兒,雖然偽裝成副主考在這內龍門裡「遊蕩」,但是那滿身的貴氣怎麼能瞞得了火眼晶晶的舉子們?

    對面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往這邊打量,林致遠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忙上前兩步,低聲笑道:「『黃』大人,草民愚鈍,不過是連夜趕工,才能將試卷答完,又惟恐弄污了卷子,惹怒聖上及考官大人,所以這才早早的收了東西。」

    林致遠可不想當著皇上的面,嫌棄他老人家出的題太過簡單,那不是明擺的找死?

    皇上似笑非笑的瞧著柵欄裡的林致遠,不再說話,而是掃了一眼捲筒,微微點頭,轉身離去。不遠處奉命保護的大內侍衛穿著貢院官差的衣服緊隨其後。

    林致遠鬆了一口氣,真是沒想到,皇上會趕在這個時候來巡視。九日的大考,生員們的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小小的考間裡,整個貢院裡那味道啊簡直叫人窒息林致遠偷笑,這皇上老兒也不怕被熏個跟頭他順手拿起桌案上的捲筒,回想起剛剛皇上的神色,四千來人的考場,也不知是專門溜躂到他這兒?還是偶然路過?佟大人怎麼沒陪同著?

    日過晌午,大部分考生開始收拾捲筒。申時一到,遠處傳來銅鑼聲,戶部小吏們推著小車,每開一門,便收取一份捲筒。眾人之中也有人未能完成,苦苦的哀求小吏,可惜,人家根本未理睬,強硬的奪下捲筒。

    遠處便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那些在小考間裡默坐的人就垂著頭,伴隨著失敗者的悲鳴,等待考官的到來。四千人的的考卷,裝了整整五十輛大車,由守在大堂幾百名小吏負責裝訂,謄寫。及至連接大堂的門一關,舉子門方可離去。

    林致遠拎著東西,剛一踏出考間,立馬被蘇州學子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眾人七嘴八舌的開口詢問。林致遠忽然有了一種重回前世的感覺,無論何種考試,一出場,眾人總喜歡圍在第一名身邊,當聽見相同的答案時,心中便竊喜,當聽到相異時,臉上便如同死灰一般。大家眾星捧月似的將林致遠圍在中間,直到侍衛來趕,大家才心有不甘的四散而去。

    貢院外依舊是人山人海,來接人的車馬一眼望不到頭,但凡有一人出場,外面便發出陣陣驚呼,人群中就會擠出三四人來攙扶,也有舉子剛一出場,倏地癱倒在地,那些家人是灌水的灌水,捏人中的捏人中多數人既是如此,獨獨一個林致遠,出場的時候步子慢吞吞,臉色紅潤,衣服上一點灰跡沒有,閒適的不像是經歷了一場大考。更像是誰家的公子出門踏青。

    韓勝滿臉喜色的迎了上去:「大爺,怎麼樣?考的如何?我可是聽那些出來的人說了,這題難啊」

    「題難你怎麼還這麼高興?」林致遠睨了他一眼。

    韓勝接過東西,呵呵一笑,然後低聲的說道:「大爺的文采自然不用懷疑,我這不是高興大家都答得不好,能突顯出大爺你的本事嘛」

    韓勝有點得意忘形,話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是越來越大,旁邊幾個同出來的舉子聽了大大的皺眉頭,鼻孔一鼓,重重的朝他們一「哼」韓勝絲毫不在意,咧嘴一笑,「大爺,我剛才特意瞧了,那個姓姚的,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沒什麼好顏色,他們家小廝就差沒把他抬走了,我看是沒戲」

    林致遠咳嗽了一聲,笑罵道:「你小心被人聽見,別囉嗦了,快走,家裡人還在等著呢」

    今日的蓮花胡同異常的熱鬧,沈修傑、杜士衡、曹先生、加上倪老,林家在京城裡這幾個熟悉的朋友故交幾乎悉數到場,佟夫人派了大管家來打探消息,眾人掐算了時辰,齊齊在門口迎接。

    林致遠忙攙扶了倪老進門,說道:「怎麼敢勞駕先生來接?真是折煞晚輩。」

    倪老將林致遠上下掃了一番,捻著短鬚笑道:「怪也,怪也。」

    沈修傑不解的問道:「先生所指怪事乃是何故?」

    倪老一指林致遠,大笑:「你們瞧這小子,衣衫齊整,面有紅光,哪像是個剛從貢院出來的人?老朽當年進場的時候,險些沒被裡面的情況嚇住,整整九日,簡直是生不如死。你們再看瑾瑜老朽幾乎要懷疑你有沒有進去」

    杜士衡說道:「先生不知道,我們三個數致遠讀書最好,也最是隨遇而安,當年他說過一句話,『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老師拍手叫好,大讚他性情堅毅,少有的大氣。」

    倪老眼前一亮,好像在細細的品味這句話的意味。唯有林致遠面色一紅,心中暗道:當年無意說了一句偉人的話,卻被恩師記了個瓷實,士衡這小子也跟著起哄。他這麼明目張膽的盜用後人名句,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啊。

    林致遠掩飾的笑道:「大家快落座吧,今夜宴飲,眾位可都要留下啊」

    飯桌上,眾人迫不及待的向林致遠詢問試題,倪老已經篤定林致遠是前三之內,沈修傑更是拍著胸脯保證,好友若得不了會元的頭銜,他直接將盤子給吞了。酒筵結束,林致遠一身酒氣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香萱遠遠上前來迎,說道:「大爺怎麼喝到這個時候?姑娘已經等了好久了。你只顧著前面熱鬧,大家還盼著你的好消息呢」

    大花廳裡,黛玉、雪琪、榮澤,三人一個不落的守在那兒。林致遠忙自責道:「叫妹妹們久等了」

    黛玉笑道:「哥哥精神不錯,你這麼一回來,咱們家就有了主心骨,現在只要等著成績,專心的備考殿試才對。」

    「怎麼?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黛玉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哥哥出門的這幾日,我外祖母家裡出來點事兒,想請咱們家幫幫忙,我已經叫小唐管事弄好了。」黛玉當著兩個小孩子,不好意思說是賈府璉二表哥與嫂子要和離的事兒。

    林致遠領會其意,吩咐香萱將兩個孩子領到小抱廈裡玩耍,轉而問黛玉:「到底是什麼事兒?」

    黛玉尷尬的說道:「是二嫂子托了人來送信,希望我能幫她尋一處房舍,她和大姐兒、平兒也就是這兩日搬出來」

    林致遠歎道:「我以為賈家會再謹慎點,與嫡妻和離,將來免不了被人說三道四,長房一旦沒落,王夫人就算是如願以償了。也罷,二嫂子搬出來也好,等將來事情淡下來再做謀劃也不遲。對了,房子定在什麼地方?」

    黛玉從袖子裡掏出一份房契,「是在咱們臨街的清平坊,一處三進的院子,我派了咱們家的兩房人去那邊幫忙,好在屋舍乾淨,只買些被褥,鍋碗就可以入住。」

    黛玉叫人買下了房子,而不是暫時的租賃,所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弄好一切,當時還真花了不少的心思。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原哥哥在的時候,黛玉只需要跟著羅大娘、嚴嬤嬤弄好內院的事兒就成,這回可叫她開了眼界,原來找個房子還有這麼多的說道。黛玉聽來報信的婆子說,二嫂子現在已經搬到老太太那兒去住,身邊只有一個梳妝匣子,餘下的東西一點沒有。

    看得出,那婆子應該是王熙鳳的心腹,她頗為氣憤的說道:二奶奶前腳剛走,王夫人和邢夫人後腳就跟著抄東西去了。二太太拿著王家舅爺的親筆信,指明了,王熙鳳和離之後,當年的陪嫁王家一件不要,均有王夫人處置。大太太一聽就來了火氣,憑什麼自己的兒媳,反倒要便宜了二房,也立馬帶著人去抄東西。

    邢夫人早就忘了是她自己搗鬼叫賈璉休妻,現在竟然要敢厚著臉皮去抄揀人家的東西

    黛玉聽了婆子的話,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麼評價這位大舅母,怪不得大太太不得老太太的喜歡,如此冒失的一個人,遲早會出事。

    林致遠並未伸手接房契,而是說道:「妹妹收好就是,二嫂子肯信咱們,咱們就更不能馬虎。清平坊那裡少了什麼,只管和小唐說,大姐兒和榮澤相仿,今後咱們家的孩子有什麼,多準備一份送去就是。」

    第二日,林家照常作息,並未因會試的事兒而有所不同。當然,慕名來拜訪的人照科舉前多了一倍有餘,現在京城的舉子們是人心惶惶,越是臨近放榜,這心情越是難以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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