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幽幽醒轉,只覺額頭上冰冰的。他自然伸手去抓,卻握到了一個柔軟的小手:麗兒。
燕文,你醒了。麗兒側坐在床頭,正用手帕幫燕文冷敷。
燕文胸口有些痛,他想坐起來,麗兒忙扶他坐好。
燕傑呢?
就知道找你的寶貝弟弟。你知不知道,人家擔心死了。麗兒嗔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燕文輕輕幫麗兒擦去淚痕:哪有大嫂吃小叔子的醋的。
麗兒破涕為笑,道:他,什麼時候認我是大嫂了。
燕文正色道:麗兒,等咱們回到抱龍山莊,我立刻請義父做主,將你許配給我。
麗兒嬌羞地低下了頭。
燕傑呢?燕文看看四周。這是一間客房,佈置簡單,天然石洞簡單雕琢佈置而成。一看就可知是在血池派。
麗兒笑道:燕傑很好,你放心吧。他幫你拿藥去了。你昏過去後,我們都嚇壞了。
燕文道:對了,我好像聽到玉麟的聲音。
麗兒點頭道:恩,玉麒、玉麟少爺還有一位孟舉孟少俠現在都在血池派。那位孟少俠也受了傷,正在你隔壁的房間休息。兩位玉少爺剛被君姥姥請去了。
大哥,你醒了。燕傑端著一碗藥,高興地走了進來。
燕文道:你過來。
燕傑將藥端給麗兒,依言走到燕文床前,跪下道:大哥。
燕文伸手捏了捏燕傑的下巴,道:你沒什麼事嗎?
燕傑當著麗兒的面,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躲閃道:大哥真是,我好的很。大哥你的傷君姥姥已經給了解藥,玉麒和玉麟兩位師兄也幫你輸送內力,撫平內腑傷勢,你只要在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燕文道:玉麒和玉麟師兄可好?
燕傑笑道:雖然都受了點傷,但是都很好。
燕文道:你怎麼會得罪那個君姥姥呢?對了,小君是怎麼回事?
燕傑忽然抓住燕文的手道:大哥,你要救我。無論兩位師兄說什麼,你都不要答應啊。
燕文抽出手來,敲了燕傑一下,道:到底什麼事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瞞著你的事情可多了。隨著話聲,玉麟和玉麒走了進來。
燕傑瞪了玉麟一眼,站到一旁。麗兒忙起身見禮。燕文想要起身,玉麒笑道:小文,自家兄弟不用太客氣了。燕傑端過一把椅子,放在燕文床頭,請玉麒坐了。麗兒告退出去,讓他們師兄弟幾個談話。
玉麒查看了燕文的傷勢,點了點頭,道:你先修養一下,再過幾個時辰,會有一場惡戰。
原來燕文被君姥姥打傷後,小君正好帶著玉麒等三人到來。
君姥姥見小君安然無恙,雖然仍氣燕傑,但是在小君的勸說下,仍是將燕文安置到客房療傷。血池派的武功都是毒功。君姥姥一掌並未用盡全力,燕文傷得並不重,再服下專治血池掌的解藥,也就好了七成。玉麒和玉麟輪著為燕文輸送內力療傷,再輔以傅家的療傷聖藥,燕文基本也就無礙了。
這邊燕傑和麗兒服侍燕文躺倒。玉麒和玉麟才坐下休息。燕傑知道大哥不要緊了,才問起玉麒和玉麟是如何到這裡來的。心裡更好奇地是兩位師兄又是如何會與小君在一起的呢,不過,這話他可沒敢問出來。
傳說中的地藏花就生長在這地府之中。血池派的人是唯一能採摘地藏花而不畏劇毒的幫派。他們將採摘的地藏花研磨成地藏花粉,然後與姊妹宮交換藥物。他們所說的藥物就是黃金粉。血池派的人每隔一日,就需要服食一定量的黃金粉,否則就會全身潰爛而死。
血池派的人曾在地府倉庫存有大量黃金粉。後來再一次地震中,倉庫全毀,血池派的人為了生存,不得不與姊妹宮做起了生意。姊妹宮用黃金粉交換地藏花粉。
姊妹宮為了徹底控制血池派,永久霸佔地藏花,將玉女山劃為禁地,在山中建造基地。同時,為了獲得大量黃金,姊妹宮一方面大肆吞併武林幫派,搜刮錢財,收攬人手,另一方面,大開青樓妓院,籌措銀兩。
如何能讓血池派不再提供地藏花粉給姊妹宮呢?很簡單,就是讓血池派不再需要黃金粉的供應。
燕傑奇怪道:黃金粉?我常聽古人說吞金而亡,吃黃金不是會死人的嗎?為什麼血池派的人不吃反而會死。
玉麟道:據我推測,血池派的人常年生活在地下,接觸地藏花,長年累月,體內囤積了大量毒素。而黃金粉正好能以毒攻毒,使他們體內毒素平衡,所以他們若是不服用黃金粉,就會毒發身亡。
燕傑皺眉道:這個幫派真是很奇怪,種植什麼地藏花,最後把自己變成了地藏花的奴隸。人也變得奇醜無比的。
話音剛落,玉麟抬手敲了燕傑一下。燕傑忙撫著頭藏到玉麒身後:玉麟師兄,你幹什麼打我?
玉麟道:你還好意思問。我問你,你做了什麼事情,讓人家好好的女孩子要去上吊。
燕傑一聽,愁眉苦臉地道:我做了什麼,我要是做了什麼就好了,關鍵是我不要做才會這樣。
玉麒道:燕傑,你真的沒做什麼錯事嗎?
燕傑喊冤道:冤枉啊,兩位師兄。接著,將自己闖入迷霧森林,不小心掉進水潭中,看見小君,以及小君的姥姥逼婚一事,詳細敘述了一遍。隨後道:我不管,反正讓我娶那個醜八怪,我還不如去上吊死了算了。
玉麒和玉麟聽了,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如何勸。
正在這時,君姥姥派人來請玉麒和玉麟。
玉麒歎道:這種事情,我們雖然是你的師兄,也不方便說什麼,還是等小文醒來,問問小文吧。
燕文聽了玉麒和玉麟的講述,十分吃驚,想不到燕傑還惹下了這種麻煩。他瞪了燕傑一眼,燕傑忙道:大哥,這件事情你想怎麼罰我都行,可是千萬不能讓我娶那個醜八怪……
閉嘴。燕文喝道,你再敢說什麼醜八怪,丑七怪的,看我不掌你的嘴。
燕傑嚇得連忙收聲。
燕文沉吟了一下,問道:剛才君姥姥請兩位師兄去,也是為了燕傑的事情嗎?
玉麒點了點頭:如今血池派人為姊妹宮的人下毒,他們也想脫離姊妹宮的控制。咱們進入血池派這麼久,想必姊妹宮人已經在準備行動。現在血池派還拿不定主意,是繼續和姊妹宮合作,還是與咱們合作。
燕文道:若是與咱們合作,是否就是讓燕傑娶小君姑娘呢。
玉麒點了點頭。
燕傑忙道:你們不能為了討好血池派,就犧牲我的終身幸福啊。
燕文、玉麒、玉麟一起瞪了燕傑一眼,燕傑忙伸出一根手指豎道唇邊,表示我閉嘴我閉嘴。
燕文躊躇道:對付姊妹宮固然重要,可是燕傑他才剛剛十六歲,談論婚嫁之事是否太早了些。況且如果那位小君姑娘如果,如果真的,嗯,真的如燕傑所說樣貌不盡人意,也太委屈燕傑了。
燕傑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燕傑在心裡重複道,用曖昧的眼神直向大哥看去。燕文卻狠狠瞪了他一眼,燕傑已經讀懂,大哥說的是:一會,看我怎麼收拾你。嚇得忙垂首站好。
玉麒和玉麟都覺燕文說的有理。玉麒笑道:燕傑的事情,還是燕文你做主就好。咱們準備一下,一會可能要應對姊妹宮和血池派兩方的攻擊。
燕文道:那地藏花?
玉麟道:血池派如果願意奉贈,那就最好。如若不然,只好硬搶了。抬眼看到玉麒皺眉,忙補充道:一會就從姊妹宮手裡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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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已經脫去黑袍,靜靜地站在溶洞之中。天然溶洞,霧氣繚繞,奇石美景,白衣如雪,人美入畫。玉麒不由止步。逐月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身形飄動,來到玉麒跟前:玉麒。似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逐月微側著頭道:玉麒,我很擔心你。看到你就好了。你傷了?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你是擔心我才來的嗎?
逐月見到玉麒,便總如一個情竇初開的純真少女那般,忘了江湖,忘了是非,忘了恩怨。
逐月又高興地道:聽說血池派的地藏花能解媚情丹之毒。若真是那樣,我就可以離開姊妹宮,找阮玲玲報仇,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玉麒,你高興嗎?
玉麒心中猛然一驚:找阮玲玲報仇!你找阮玲玲報什麼仇呢,你本就是她的女兒。
仇人之女。玉麒心裡的疼痛和無奈燃燒著。
讓開。玉麒控制著語氣,冷冷地道。
逐月有些發楞,小心地道:玉麒,你可是因為我逃離抱龍山莊生氣了嗎?你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啊。我必須回到姊妹宮去找解藥,我不想未老先衰而死。我不是怕死,我是怕若是我死了,便不能再跟你在一起。玉麒,你知道嗎?
住口。你死與不死,與我何干?玉麒的聲音冰冷的如同一把無形的利劍,刺得逐月臉色蒼白,一時呆在那裡。玉麒不敢看逐月驚恐受傷的臉,繼續殘忍地說道:你是姊妹宮的二少公主,我是傅家弟子,咱們本就勢不兩立。從今後,我與你,形同陌路。
玉麒說完,就要舉步。逐月身形一轉,再次欄到玉麒身前:玉麒,你怎麼了?為什麼?我可以不做二少公主,我也可以幫你殺了阮玲玲,我不要和你勢不兩立,我更不能與你形同陌路。玉麒。
玉麒長劍忽然出鞘,劍氣森森,直指逐月:二少公主,再不讓開,在下就要出劍了。逐月呆呆地望著玉麒,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她身軀微微顫抖著:玉麒,我以為我的心就是你的心。我們早就心心相通。你若不要我的心了,我也不要,你刺吧。
玉麒長劍顫抖,刷地一下,還劍入鞘。他直走了過去,筆直的身軀堪堪撞在了逐月肩頭。逐月被撞得一晃,玉麒已經走過去了,留下絕情的背影。逐月泣不成聲。
玉麒、燕文、燕傑和麗兒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勸,跟在玉麒身後。麗兒走了幾步,卻不忍心,回頭看了一眼逐月,想要過去扶她。燕傑拽了麗兒一把,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麗兒不理他,反而走到逐月身邊去了。燕傑還想說話,燕文回頭瞪了他一眼,他悻悻然看看麗兒,忙追大哥去了。
燕傑恨逐月讓大哥和自己受罰,一向最討厭逐月,一句話也不和她說。因為這裡也有麗兒的緣故,故此他對麗兒也不甚諒解。但是既然大哥願意,他一向敬重大哥,便也不多說什麼。燕文曾經提醒他說,玉麒師兄似乎與逐月有情,叫他別太過分,他心裡很不舒服,如今見玉麒對了逐月模樣,心裡十分高興。
為什麼?玉麒耳邊響起逐月傷心的叫聲。
玉麒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他的手因為用力握住劍柄而有些抽搐。他在心裡道:因為你是阮玲玲的女兒。
阮玲玲縱有千般不是,但是她和逐月的骨肉親情,是什麼也無法割斷的。而玉麒勢必將殺阮玲玲為自己的父母報仇。當玉麒真的血刃親仇之後,他和逐月之間的殺母之仇又將如何?
玉麒可以不在乎逐月孜妹宮二少公主的身份,也可以不在乎她曾習練淫邪的紅顏媚情劍。可是,他不能放下父母的血仇。
玉麒在心中默默地道:逐月,原諒我。你可以罵我,可以恨我,但是不能愛我。如果你愛上了一個殺母仇人,你一定會比現在還要心痛千倍。因為,我,現在正忍受著這樣的心痛。
因為玉麒摯愛的女人就是仇人之女——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