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金龍傳奇之斬花宮 正文 第十九章 石室思過
    石室寬大,石壁冰冷,室內也冷列異常。四顆寶石鑲嵌在石壁上,每顆寶石前置有一塊不透光的石壁,石壁滑動,可以阻斷寶石的光芒,調節室內的亮度。石門上無鎖,左右滑動開合,沒有聲響,石室有門無門,有鎖無鎖卻是毫不重要。就算大門四開,被罰弟子未得師命,也絕不敢踏出石門半步。

    子庭端端正正地跪在石室正中。石室內纖塵不染,甚是潔淨,旁邊地上放著一個黃花梨木的彎牙炕桌,桌上放著同質雕金的托盤,筆墨紙硯俱全。兩個蒲團整齊擺放在離子庭不遠處的地方。「子庭見過大哥、二哥、三哥。」子庭叩頭行禮。

    傅龍城走過去坐在一個蒲團上,剛一坐定,便覺一股寒氣襲來。傅龍城武功深厚,自是不妨。可是子庭受罰,並不能運功護體,這份罪也夠他受了。傅龍壁、傅龍晴默立於傅龍城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屏息凝氣。

    「你抬起頭來。」傅龍城的聲音冷冷地。

    子庭應聲將頭抬起,看了大哥一眼,忙垂下目光。這十幾日來,子庭臉上已經消腫,傷勢基本痊癒,淡蘭色的長衫,乾淨整潔。背部挺的筆直,也有幾分消瘦,卻依舊英挺。傅龍城的怒氣不知不覺消了幾分。若是子庭也如那梅小姐般憔悴,只怕又免不了挨傅龍城訓責。

    「你是覺得傷好多了,還想再討打嗎?」傅龍城的目光落到托盤的宣紙上,怒氣又生。

    「子庭不敢。」

    「你寫了什麼,拿出來。」

    子庭不禁暗呼點背,他與香兒多日未通消息,心中焦慮可想而知。得知香兒獲准在傅家休養外,心裡不由再生出一絲希望,與香兒之事,可能還有希望。近在咫尺,卻全無消息,子庭簡直徹夜難眠。

    突然想起古人鴻雁傳書之事,便趁著月冷今日來探望自己之機,請他幫忙,與香兒帶封信去,誰知就給抓個正著。

    「還不交出來。」傅龍城已有不耐之色。

    子庭千般不願,萬般不願,也不敢不聽,只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雙手奉與大哥:「這都是小弟的主意,大哥不要責罰月冷。」

    傅龍城接過信,看也不看,手一抖,信件化為片片細小的碎屑,灑落地上。子庭看的心傷不已,自己對香兒的掛念叮囑就這樣化為碎片,感覺便像是自己的心,也被揉碎了。可是卻既不敢出言相求大哥,更不敢去拿那碎片。

    「你在這裡多久了。」

    「十五日了。」

    「你都想了些什麼?」

    「子庭有錯。」子庭這些日子來,想得很多,也終於明白了二哥當初問他的話的意思,若是一開始就告訴太后實話,苦求太后答應,再將香兒假托是梅大人的義女,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的這個地步了。當然了,除了後悔之外,便是白天黑夜的想著香兒了。這話卻不敢說。

    傅龍城哼了一聲:「口不對心的話不說也罷。」

    子庭不敢接話。

    「你許久未見太后,都不問候一聲嗎?」傅龍城陡然提高了聲音。

    子庭嚇得一顫,忙道:「子庭不孝。母后她,她可安好嗎。」提到太后,子庭也有些難過,自己這次實在讓太后失望了,也傷了她老人家的心。

    「你知道就好。太后這兩日,便要為你指婚,該如何做,可還要我說嗎?」

    子庭呆立半天,默默無語,忽然抬頭道:「大哥,子庭一定要捨棄香兒,才算是盡了孝道嗎?」

    傅龍城臉色一沉。

    子庭已經接道:「若是子庭就這麼死了,也是個不孝之人吧。」說著話,眼淚已經悄無聲息的滾滾而下。

    傅龍城忽然心裡一軟,想起當年二叔去世時,子庭只有十歲,當時他也是這個模樣,隨後就昏了過去。當時太后曾心疼地說過,子庭這孩子,越是傷心難忍,越是不肯大聲哭泣,轉眼十年過去,這還是傅龍城第二次看到子庭這個模樣,難道,梅小姐在子庭心中如此重要嗎。想起在寒壁居時,香兒絕望哀傷的眼神,與子庭現在的模樣何其相似。

    唉,傅龍城不由在心底歎了口氣,隨即又有點奇怪,自己怎麼也多愁善感起來。

    傅龍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來,小時候太后曾請得奇人為子庭和自己批命。奇人曾說子庭二十得子。自己則十五有子。如今自己已年近三十,尚無妻室,自然是不准了。看子庭現在的樣子,二十有子更是不可能的。可那位奇人乃是段家太廟中的長輩,批命向來精準,為何單單這麼大的事情竟會批不准呢。奇人也曾說過,子庭二十會有大劫,不過有驚無險,後福無窮,難道指的是他與梅小姐的事情嗎。

    傅龍壁看大哥默不做聲,不由十分焦急,以為子庭的話觸怒了大哥,只怕會重責子庭,想起在翠竹軒涼亭上,大哥說起要打斷子庭腿的話,更是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欠身道:「大哥,子庭他一時糊塗……」

    傅龍城輕揮了下,阻止傅龍壁再說,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子庭身側。

    子庭是一時激憤,說出那些話來,見大哥沉默不語,已經暗暗覺得後怕,見傅龍城走了過來,以為大哥要親自出手教訓,嚇得身子簌簌發抖,卻是不敢閃避。傅龍壁和傅龍晴也焦灼萬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傅龍城卻並未出手,目注牆上大大的錯字,沉聲道:「你是在以死相逼嗎?」

    「子庭……不敢。」子庭在傅龍城冷峻的目光下,垂下頭去。

    「掌嘴,十七下,你自己打。」傅龍城冷冷地吩咐。剛才子庭的話,正好是十七個字。

    子庭咬了下嘴唇,抬手用力向自己雙頰打去,「啪」「啪」的聲音,在安靜的石洞中聽來分外驚心。

    十七下打完,子庭的臉已經腫得老高。好不容易恢復原貌的臉,又變形了。

    「若你再敢口出悖逆之言,說一字,則罰十下,你記住了嗎?」傅龍城的心就像是鐵鑄的一樣。

    「大哥,子庭他還年輕,不知輕重,請大哥原諒他這一次吧。」傅龍壁再次躬身為子庭求情。

    子庭垂首稱是。心裡的一塊大石落了地,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傅龍壁和傅龍晴也鬆了口氣。

    「你每日將法華經譽寫十遍,免你胡思亂想。」吩咐完畢,傅龍城再不看子庭,轉身走了。傅龍晴隨在大哥身後,傅龍壁讓過一側,躬身相送。待傅龍城的腳步聲消失在石道盡頭,傅龍壁才暗吁一口氣道:「你起來吧。」

    子庭原以為此番大哥前來,自己免不了又要好好挨一頓飽打,哪知大哥竟這樣走了,也是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他知道二哥一向疼他,卻是一點不怕。聽了二哥的吩咐,口裡應是,便想站起,哪知道跪得腿發麻,無法起身,就趁勢坐在地上,將腿緩緩伸直,用手不斷揉搓:「多謝二哥替我求情。」

    傅龍壁看著他歎了口氣,將那蒲團拿了,給子庭一個,自己也坐在他旁邊,替他推宮過血。「擦擦。」龍壁將一塊潔淨的絹帕遞給子庭,子庭接過來,輕輕擦掉嘴邊的血跡,觸到傷處,痛得他哆嗦。

    「你的脾氣還是這樣倔強。此事既然身不由己,你就乖乖聽話,還可少受些皮肉之苦。」龍壁無可奈何地說。

    「二哥,不是子庭想要悖逆妄言,只是,若讓我離開香兒,我怕是真的不能活了。」子庭的心痛得都揪起來。

    「胡說。」傅龍壁斥道:「你以為死是很容易的事嗎?」

    子庭垂頭不語。傅龍壁歎了口氣:「梅小姐如今仍在傅家休養,留得青山在,總有機會。」

    子庭聽得眼睛一亮:「二哥,你難道有什麼好辦法嗎?」

    傅龍壁見了子庭殷切模樣,狠下心道:「你想去哪裡,這事姑媽心意堅決,哪有什麼餘地。」

    子庭垂首道:「母后一定還在生我的氣,都是我不好,惹她老人家傷心了。」

    「你既然知道,就好好認錯,順了姑媽的心意,不要說那些賭氣的話。此事大哥已經一忍再忍,你不要再觸怒大哥。大哥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福伯和喜伯又不在府中,哪個敢在大哥面前為你講話。」

    子庭伸手揀起一片碎紙,攥入手心,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話已至此,你自己想想吧。」傅龍壁實在看不下去子庭那番淒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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