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忙活著手裡的活,嘴裡念叨著:「你六叔的那份工作是可以接班的,現在五個兒子只能有一個頂班,這樣的機會當然不容錯過,老五本就不受老大待見,從小體弱多病,六叔掙得那點錢基本都給老五當了醫療費,老大和老二就是這個原因,過了三十的人了才勉強娶上媳婦,還是不合心意的。眼下老三和老四出外打工,這些年也沒有回來過,可要說老五下毒,打死我也不信。」波子安靜下來嚼著米飯,悶頭聽著,昨天的事情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二哥慌裡慌張的跑進來:「波子,警察過來了,快點,老大跟著我不放心,老五打小就和他不對付,六叔的死我總是覺得有些蹊蹺,我擔心老大出ど蛾子。」
「波子,幫忙可以,不要參與別人家的家務事,恩馨,你跟著去吧,這樣我放心。」大爺似乎能看透恩馨的心思,他的腿現在已經不要緊疼了,看恩馨的目光就像對待家人。
村子裡因為發生了命案,一下子就沸騰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的議論著老五家的倒霉事,窮還是其次,家裡要是不和睦了,那就是大事,可兒子多,錢少,咋分也分不均,
離老五家還有一處拐彎的時候,恩馨已經清晰的聽到嘈雜的響動,走進了一看,院子外面擠滿了看熱鬧的村裡人,院子裡停著的棺材已經空了,死者被拉到公安局做了屍檢,警察在房間裡細緻的檢查,他們自然不讓進去,好在老五說他們是親戚,被暫時放進了院子。顧耀剛很鎮定,雖然跟著警察,村裡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他的心態還不錯,恩馨不竟在想,當年是什麼原因讓這位下了神位,附在人體兩千年的天煞孤星,要想引導他重回地府又談何容易。恩馨細緻打量顧耀剛的時候,也為自己的這次四川之行捏著一把冷汗。
這所院子,面東向西被風向陽,地理環境很好,五間磚瓦房,雖然歷經年代舊了,也還算結實,廚房和臥室的結構都很單一。波子看恩馨專注的表情,不竟做起嚮導:「這房子有四十來年了,這還是六叔剛結婚不久蓋得,當時孩子少,又有份固定的收入,條件在村裡算是好的,沒想到,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這個老五瞧見病怏怏的,前兩天死而復生是怎麼回事?」恩馨把話題繞回來。
「他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個死嬰,當天晚上,六叔就把他埋在了後山上,你說也怪,不等六叔走,好好地天氣打了一聲悶雷,硬生生把埋在他身上的土給炸開了,這小子也居然被炸活了,六叔迷信,說是老天爺給他的福星,從小就在手裡這麼捧著,老五一直病病歪歪,六叔六嬸把家裡好吃的好穿的都給了他,養尊處優到讓幾個哥哥心裡不平衡了。聽說他死了,我們到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反正也是各累贅,閻王爺不收不就又活了唄。」波子像說順口溜似地。
恩馨肅然起敬:「你好像對這些並不新奇,像是經歷過一樣。」
波子的情緒變得耐人琢磨,不再說這個話題:「你看警察出來了,我過去問問。」他快步向二哥走去,恩馨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隱隱覺得在這個男人身上要發生些事情吧,可她說不清會是什麼。
左判官像不散的幽靈隨著恩馨轉到房子的背後,恩馨深吸一口氣:「領導查崗呢,還是有要緊的事情吩咐。」她看到這位上級很是觸霉頭。
左判官自知,恩馨對這次任務很不滿意,總覺得是自己算計了她,可他又何嘗不是個跑腿的:「這次怎麼不奇怪我大白天出來了,告訴你吧,我升做判筆了,今天來是閻王爺讓我通知你,晚上回地府一趟,有位老朋友要見你,記住,人的緣分是天注定,一切皆有命生。」左判官說完瀟灑的離去,恩馨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她在地府的故人屈指可數。
警察在六叔的臥室找到一處小洞,就是這個不起眼的牆縫給大家揭開了謎底。警察將裂縫用工具慢慢的撬開,小心翼翼的站在側面,人們的視野明朗起來,一條不到一米的蛇安臥在牆洞裡面,像是冬眠剛剛初醒,六叔睡覺的床正好在牆縫的中間,他的手放下來的位置應該就在洞口,這些巧合就是六叔死亡的牽引,蛇冬眠醒來出洞咬到了六叔,從他手指上細微的牙印最終確定了警察的推斷。
老大提出這條蛇是無毒的,對於山裡人來說,這些都是常識。法醫不緊不慢的扶起蛇的肚子,一條細長的小蛇,肚子卻像放著一個雞蛋一般鼓出一塊,打開蛇的腹部,一隻還沒有被完全消化的蟾蜍露出來,這只蟾蜍可是劇毒,真相大白,蛇就是吞噬了蟾蜍,自身帶毒不影響蛇本身,可留在它齒間的毒液就是六叔致命的傷害。
這下老大無話可說,他似乎並不打算罷手。警察剛走,他又開始犯難老五:「咱家我是老大,今天先把這個接班的事情定下來,我就同意發喪。」他話裡有話,今天要是不給他回話,六叔就得在這晾著。
圍觀的村裡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位老大爺訓斥他:「老大,你真不個東西,那是你親爹,你就不能讓他入土為安呀,這個時候說這事,小心老天爺劈了你。」
老支書也勸:「老大,你們可是親弟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至於麼,聽我的,今天只談發喪的事,老五,去接你媽回來吧,這裡要有個主事的人。」
老大腦袋一缽楞:「你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爹的那點家當和這院房子都給他了,我呢,說是親爹,他給過我什麼,我可是一卷草蓆還睡在街上呢,誰都沒有資格管我家的事,今天要是不給我回話,那就讓老天爺劈了我,省的活著還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