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烏髮黑白分明,襯著一張雪白的玉容,一雙冷冽的美眸,似有寒氣環繞全身一般,叫人目視而震。
路映夕的視線越過慕容宸睿的肩膀,定定望去,心中思緒如浪濤翻湧。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到,來者意是姚凌!她臉上的猙獰刀疤巳經褪去,只剩極淡的褐色,不細看不會發覺。少了瑕庛的容顏,益發顯得清冷美麗,可是那霜雪似的冷眸,並未因此而增添半分暖色。
一時間在場的三人皆是寂靜無言,連空氣都彷彿凍結。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宸睿低咳一聲,淡淡啟口道:「為何你會在此?」
房門外,姚凌冷冷一笑,作勢欠身行禮:「如今皇朝上下人心惶惶,可原來皇上並非失死未卜,而是攜美逍遙於塞外。姚凌實在蠢鈍,仍堅持認為皇上不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之輩,但事實卻是──」她頓住,冷峻的目光射向慕容宸睿身後的路映夕,又一盈身,「皇后著實令姚凌欽佩。」
她的話甚是迂迴,但卻耐人尋味。路映夕心思剔透,轉念便就想明白了。定是姚凌從某處得到消息,但她不願相信慕容宸睿會為了女人而置江山社稷不顧,於是千里迢迢趕來,非要親眼看見才死心。姚凌的性子素來就是如此頑固決絕。
「師妹,現在你可信了?」突然一道陰冷的男子聲響起,又聽「嗖『地一聲,一個黑衣人迅速飄落音定在姚凌身邊。
姚凌沒有理會他,逕自直直地盯著慕容宸睿,冷聲道:「皇上曾經說,兒女私情不比國家社稷重要,因為這是身為君王的責任,無可推卸。皇上巳經忘記自己曾說過的話嗎?
「朕沒有忘。」慕容宸睿沉聲回道,但沒有多作解釋。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事,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
姚凌聞言發出「呵!」的冷笑。
「姚凌。」路映夕忽然開口,清清淡淡地道,「你與你師兄追蹤到此必有人提供你們線索。慕非你打算背叛皇朝,投靠霖國?」早在皇宮之時她就覺得姚凌與棲褋似有往來,現今回想就更確鑿了。
「你閉嘴!」姚凌驀地喝斥,眼泛寒光,隱有幾分狂亂,「當初我得不到的,憑什麼你能得到?!」眸光一轉,望向慕容宸睿,眸中蘊藏無盡的怨毒憎恨。
路映夕抿唇默然。她確實得到了姚凌得不到的東西,諸如后冠,皇嗣,還有帝寵。但姚凌不會知道,這一路來她走得多麼艱辛。
「師妹,何再與他們廢話?這個負心薄情郎,難道你還眷戀著?」一旁的那男子瞇起細長的眼睛,語聲陰惻冰冷。
「當然不!」姚凌一口否認,眼底染了血色,毫無徵兆地抬起一手,擊出猛烈掌風!
慕容宸睿不避不讓,雙掌一振,反將掌風擊回。
姚凌的身子微顫,後退一步,雙眸中升起狂怒,口中難以置信地道:「你竟對我出手?」
慕容宸睿頗為無語地輕歎,軟了語氣道:「凌兒,不要衝動行事,將來你會後悔。」
「後悔?」姚凌看他一眼,仰頭長笑,笑聲裡卻滿是譏誚悲淒之意,「我姚凌今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認識你!」
慕容宸睿心頭一震,無言以對。
路映夕伸手輕輕地觸碰他挺直的背脊,似是安慰地撫了一下。
師妹,這薄情郎就交給我,你去對付那,懷身孕的女人員「黑衣男子桀桀陰笑。也不等姚凌回答,他的衣袖揮動,捲起一陣疾風,襲向房內。
慕容宸睿早有戒備,隨即運出凌厲掌風,與那股怪風相抗衡。
「師妹,快!」黑衣男子冷不丁地叫了一聲。
旋即就聞「咻咻」數聲異響,一支支薄刃射入房中!
慕容宸睿分身乏朮,路映夕當機立斷地舉起木桌,往前擲去,準確地用桌面擋住飛刀。
偷襲不成,姚凌眼中怒氣大盛,再瞥見路映夕高隆的腹部,恨火頓時激劇翻騰!今日就算玉石俱焚,她也不會讓這個女人得到她冀望一生卻依然落空的一切!
「絲絲──」
幾不可聞的嘶聲傳入路映夕的耳中,令她陡然一驚。即時看去,姚凌的寬袖裡似有異物在蠕動。
「去!」姚凌驟然大喝一聲。
瞬間,無數條小蛇飛快地爬出她的籠袖,黑壓壓一片地向客房內進攻!
路映夕心中暗道糟糕,一邊雙掌運氣貼於慕容宸睿的背心,助他速戰速決。
便聽『砰』地輕響,那黑衣男子踉蹌幾步,嘴角滲出血絲。
「走!」無暇趁勝追擊,路映夕忙拉住慕容宸睿的手,欲從窗口躍下。
「映夕!小心!」慕容宸睿忽地大喊,快速伸臂抱住她,騰空跳起。
地面皆是一條條青黑色的小蛇,數量之多,令人駭然,一眼望去,滿是吐著信舌的蛇頭,以及尖銳的撩牙。
慕容宸睿抱著路映夕站在床櫃上,掃視四周,發現連窗口也巳被蛇群佔據。
耳際充斥著「絲──絲──」的聲音,叫人毛骨悚然。
「宸,我們從門口出去。」路映夕壓低嗓音道。
「他們正在門外等著伏擊我們。」慕容宸睿亦低著聲道。
只是片刻間,巳有幾條小蛇爬上床櫃,吐著鮮紅的信舌,似在尋找幾會一口咬下。
慕容宸睿運掌一擊,剎時擊斃一條靠得最近的蛇。同一時間週遭的蛇群如潮水般湧來,越逼越近,氣勢洶洶!
「只能闖一闖了!」慕容宸睿皺緊濃眉,摟牢身旁的人兒,再一揮衣袖,房門便『彭』地關上,隔絕了滿室的毒蛇。
正驚異為何房外沒有人埋伏,突聽路映夕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映夕?!」慕容宸睿急急轉頭看她。
「我想我大概被蛇咬了。」路映夕露出一個苦笑,看向自己的小腿。
一條青色的小蛇盤繞在她的腳踝,蛇頭巳經頹然垂下,顯然是被她擊斃,但終究是遲了須臾。
她半蹲下身子,辸速點了幾個穴道,以防毒素流竄。
此時,走道的彼端,一道白影閃現,得意的冷笑清晰傳來:「這些蛇只咬女子,而且不懼死,若沒有咬到人決不會退縮。」
「解拿來!」慕容宸睿臉色沉冷,橫抱起路映,夕朝姚凌走近。
「如果有蔣可解,我就不會用這些毒蛇。」姚凌站立原地,昂首對對上他森冽的眸子,「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慕容宸睿的目光;陰霾至極,低眸看了懷中的人一眼,略柔了聲音:「還撐得住嗎?」
路映夕的面色漸顯蒼白,但仍勉強漾開一抹微笑,溫言回道:「這毒性確實劇,烈但也許師尊能夠治。」
「呵!」姚凌嗤笑,「我豈會不知玄門師尊在此,他能解的毒我會用嗎?」
慕容宸睿強壓著的憤怒終於按捺不住,低吼道:「姚凌!若要算舊賬,你找朕來算,不要遷怒旁人!」
「怎麼?皇上心疼了?當初姚凌絕食將死,也未見皇上如此痛心疾首。」姚凌勾了勾紅唇嘲諷道。
「當初朕沒有關懷你?」慕容宸睿怒道,但隨即就放棄再與她多說,她巳鑽入牛角尖,近乎走火入魔,他早該有此覺悟!
氣氛正僵,,忽被一聲大驚小叫的驚呼打破。
「這麼多的蛇?!是要做蛇羹嗎?」
屋頂一道人影倒掛懸下,白色長鬚悠然飄蕩著,一張老臉滿是饒富興致的笑容。
「師尊。」路映夕輕輕一,喚問道:「這種蛇的毒可有辦法解?」
老者聞言趕緊躍下,嘴裡道:「小徒孫,你莫怕,這世上沒有師尊我解不了的毒。」
「是嗎?」姚凌冷冷地拋出一句話。
老者抬目望她一眼,也不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直接下定論道:「美人與蛇──蛇蠍美人──」
姚凌置若罔聞,神色如冰霜。
老者快步走到路映夕身邊,細看她小腿上的細小傷口,半晌,唉聲歎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