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夫德
    鳳君離了瑯嬛苑直接回府,一路上不斷有平民磕頭行禮,兼且「碰巧」遇見許多官員。即便不願搭理,人家巴巴的上來磕了頭,就少不得停下應酬幾句。

    進城遇見一個說:「下官參見長公主殿下,公主用兵如神,下官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抬手示意起來,鳳君看也不看她,一邊催馬一邊道:「李大人請起,用兵如神過獎了,大長公主才是我天寧軍神!」

    ……

    走出半里又一個,「下官參見長公主殿下,久聞長公主殿下驚才絕艷,下官位卑始終不能得見,今日竟能偶遇,真是祖上積的福氣。」

    哦,你祖墳冒了輕煙怎麼沒讓你聰明些,鳳君腹誹,懶洋洋道:「張大人起來吧!」

    ……

    再過不到半里又一個,「下官參見長公主殿下,久聞殿下風華絕代,下官仰慕已久,今日能見……」

    耐不住聽下去了,老娘也不是男的,風華絕代算哪門子稱讚,鳳君揮揮馬從跪在路中的官員身邊繞過去,「起來吧起來吧,今兒忙,沒時間跟大人談心。」

    ……

    如此不過幾里路也磨蹭出大半個時辰,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午後,鳳君氣的想罵娘了。

    琢磨琢磨剛才楚凝說的事兒,決定還是扔給睿瑤,雖說這次是定了她是主考官,但是官場上的事情還是睿瑤出面解決的好,自己最多在她夠不著的暗處給些協助罷了。

    昏頭漲腦進了月府中間的小院兒,正看見煜風並玄樂兩個搬了竹榻在院子樹蔭下呆著。

    初夏的溫度已經頗高,單薄的夏衫遮不住煜風高挺的腹部。最近他坐著都累了,時時半躺著。此時舉著一本厚厚的書跟玄樂兩個並頭不知研究什麼。

    鳳君一見他們就不自覺的笑開,在外面被那些阿諛嘴臉弄的一肚子火兒也洩了去。

    那倆人見她進來,不過側頭示意一下,招呼也沒有一聲,就又轉過去在書上勾勾畫畫,似乎是煜風正教玄樂什麼東西。

    鳳君飛快地跑進屋自己換了家居服,蹭到竹榻上主動給兩人當肉墊子,厚厚的書也接過來自己捧著給他們看。

    煜風心滿意足地*到舒服得多的人肉墊子上指點,「翻頁!」

    玄樂抿著嘴偷樂,鳳君也不計較,笑瞇瞇翻了頁舉到合適的位置給兩人看,那麼厚的一大本赫然是月府上半年的賬冊,旁邊還堆著好幾本,點點煜風腦袋,「不是說了不許操勞了,怎麼又弄這些東西。」

    煜風吐吐舌頭笑道:「我的身子我清楚,你瞎操什麼心。這些東西本就是主夫份內的事兒,習慣了也不是什麼大負擔。我打算下個月就甩手,剛好樂弟弟的身子也漸好,能接上手。」

    玄樂見鳳君懷疑的眼光看過來,忙道:「我身子好了,聽松叔叔說我小產要細細調養,已經迫我額外多休息一個月了。如今連外傷的疤痕都褪的乾淨了。」

    「是嗎?已經褪乾淨了嗎?」鳳君眼睛瞇起來。

    玄樂臉一紅,小聲咕噥,「昨天不是都看了嗎?」

    「哦,」鳳君存心逗他,玄樂剛才說起小產情緒似乎又有些不對,「昨兒燈太暗,又忙別的事兒,忘記看了。一會兒再給我檢查一遍吧?」

    聽鳳君嘴裡別有意味的說「別的事兒」,玄樂臉騰一下子燒的能滴血,心也通通跳的飛快,結巴道:「你、你,藥都是你給擦的,你怎麼會、怎麼會沒看見?」

    說完見鳳君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笑容寵溺,眼瞳裡映著自己和煜風一雙人影兒,忽然反應過來她逗自己,反身抓住煜風的袖子道:「風哥哥,你看她……」

    煜風掩著嘴偷笑很久,咳一聲才說出話來,「鳳君是心疼你,總之,自己的身子要保重好。即便是為了幫你,也要時時記著這句話。你若覺得她說話不好,別理就是……」

    「喂喂!」鳳君捏捏他挺直的鼻樑,故意不滿道:「我還在這兒呢,就敢公然說我壞話,真是沒有禮法了。那個叫『夫德』的東西都白學了是不是?」

    提起禮法玄樂身子立時有些僵,乖乖埋下頭收斂了笑容。其實自小接受殺手教育,被教導服從以至於盲從,那些生活無憂到無知的閨秀學的東西才是他最嚮往的。偏偏他被教養的與那個南轅北轍,就算為了任務學過,終究是表面樣子,提起來也是最自卑的地方。

    煜風努努嘴,斜著眼睛看鳳君,意思很明顯,看,說錯話了吧,看你怎麼收場。樂弟弟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鳳君也覺察到玄樂的異樣,頗有些苦惱,求助地看向煜風,一個人十多年的執念真不是那麼容易改過來的。當初就算是在淨雪宮那種對男人比較尊重保護的地方長大的煜風,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才扭轉他思想的。

    煜風一笑,嗔道:「哦,你說話不算數,竟然跟我提起『夫德』來了。我記得當初誰說不需計較來著。要不要我複述一下。」

    「我說了那麼多話,你竟能複述?」鳳君見玄樂眨著大眼睛悄悄看煜風,立時鼓勵他繼續說。

    「記不得十分,意思總是不差的,」煜風得意道,「你不是整天唸咒一樣嘮叨『喜歡要直接說,討厭也要直接說,不要委屈自己』,嗯,後面還有,你敢說你忘記了?」

    鳳君接道:「是是,夫君息怒,小女子都記得。後面是『什麼三從四德、笑不露齒、立不搖衫統統都是混蛋的規矩,一個都不要,開心就好』,可有錯誤?」

    「沒錯沒錯,」煜風一把抓住玄樂的手,笑呵呵道:「樂弟弟你可記住了,下次她再提『禮數』、『夫德』,就用這個來駁她,看她還有什麼話說。」

    玄樂知他二人開導自己,心裡暖洋洋的泛起欣喜,柔聲道:「那我現在就不想看賬本了,我去午睡。剩下的鳳君幫我看了,好不好?」

    「好好,夫君有命,焉敢不從?」鳳君任命地捧起賬本批閱,看玄樂扶著煜風起身往臥房去,終於吆喝著加上一句,「我看賬很快的,你先睡,我一定天黑前批完趁著天亮給你檢查身上傷口。嘿嘿~~」

    玄樂剛涼下去的臉頰再次躥火,飛快地進屋匡一下關上門,外面那人囂張的笑聲透過換了碧紗的窗戶透進來,連身上都燒起來了。什麼嘛,壞、壞蛋!

    把臉頰貼到涼絲絲的緞面枕頭上降溫,意識慢慢沉入初夏午後斷續的蟬鳴裡,到天黑醒來時也沒等到平日裡言出必行的那人來擦藥。

    直到晚飯是才有外院的丫頭來報,道是主子下午接到詔書進宮了,不知何時回來。傳話讓兩位君上不必等她用飯。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皇宮裡那位病的神智都未必清醒,此時召了去,難道是要晏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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