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喪女
    不管怎麼樣,總是要試試,沒有什麼地方的醫療條件比有清羽和岳父聽松都在的定坤月府更好。

    可是個想法在鳳君抱著玄樂飛上高空刻之後就被徹底否決。

    被一層狐裘貼身襖褲和兩層厚毛狼皮大麾裹起來的玄樂在昏迷中不受控制的哆嗦,渾身冷汗淋漓。

    鳳君十分確信高空寒風影響不到他。

    要知道,風雪不侵且火氣極大的漠北蒼狼皮,身體健康的正常人穿用必定內火上升,肝火鬱結致病。相反,用在懼冷的病人身上確有奇效。

    這兩件厚毛狼皮大麾是煜風收到暗藍幻影傳訊後,讓跟在後面慢兩個時辰跑來的驁雪背來的,任何一件給風濕寒症病人穿用幾月足可治病。

    此時已是春末氣,玄樂在狐裘和兩層狼皮的包裹下渾身冰冷,粘膩的汗水不停地滲出來。頻率和幅度都越來越大的顫抖隔著厚厚的毛皮清晰的傳過來。

    痛!渾身火燒火燎般的疼痛!玄樂修長的眉毛擰成團!

    心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扯著他盡快醒過來,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恍然間彷彿置身一個異常溫暖的懷抱,熟悉清淡的香味兒縈繞身體……

    鳳君!玄樂一驚,猛然睜開眼,果然是鳳君!

    「鳳……啊!!」身體猛然動,尖銳的絞痛自下腹向全身擴散,玄樂眼神散再次昏迷過去。

    鳳君知道再不能往前趕路,命令座下的大雕盡速尋找有人煙的地方,最終落在一個數十戶人家聚居的山中小村落。

    山中人家樸實,很容易相信抹的渾身髒污的鳳君趕路被劫夫郎受傷的說法,並且熱心地介紹到村裡房子最好的人家收拾出舒適屋子讓給病人。幾番推拒後,雖收了鳳君大手筆的銀子,也老實拿出了珍藏的老山參等珍貴藥材。

    玄樂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換了一身乾淨的中衣,仍舊裹在厚厚的獸皮大麾裡。仰首看見鳳君神色緊張眼睛一眨不眨都盯著自己臉色,心裡一喜一悲,大顆大顆的淚珠就湧出來,撐著虛弱的氣息喃喃道:「寶、寶,寶寶……」

    「沒事、沒事……」鳳君心裡明白情況,眼裡也是一熱,上去藉著給他掖掖被子轉臉抹去眼角的濕意。轉臉把玄樂抱在懷裡拭淚,盡量放柔聲音道:「沒事、不要擔心,你我的孩子不論像誰都會是堅強的好孩子,他會好好的,只管、只管安心休息即可……」

    「你、知道?」玄樂淚眼迷濛看不清鳳君的表情,只是毫不遲疑「你我的孩子」叫他吃了一驚。

    「是,我知道……」鳳君頓下,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知道卻放任他流落在外幾個月,她現在悔死當初做的那個等他自己想通的決定,若是從塞北晚歸兩日,就不止、不止是孩子一條命了……現在想起來仍舊冷汗涔涔而下,慢慢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趕得及去救你?別哭啦,我保證沒事了……好好睡吧,我去、去給你看看藥好了沒……」

    放下玄樂慢慢出了屋子,關上門的瞬間鳳君失措地飛奔出去。

    直跑到已經被嫩綠春草覆蓋的空曠山谷才停下來,多年練成的防衛本能讓的疾奔急停之後仍舊穩穩立著。

    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西邊漫的火燒雲,鳳君硬扯起嘴角,對著玄樂該稍笑一下才能讓他更安心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自問無數聲,不能確定,無人回答……

    空曠的山谷晚風迴響,樹木草地都在搖擺的沙沙聲彷彿不斷的重複,「他要的是寶寶,笑也沒用……」「笑也沒用……」「沒用的沒用的……」「沒用沒用……」

    ……

    「啊!!!」鳳君攥著拳頭跪倒在地,身旁星星都是指甲掐進掌心滲出的鮮血。「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的(全文字閱讀,盡在文.學)

    草坡上牧牛的童兒被壓抑淒厲的長嘯驚得跌下牛背,爬起來愣半晌,直到順風傳來父親的呼喚才擦著滿臉的泥土離去。

    半空中一聲悠長的鶴唳遠遠傳來,鳳君緊閉的眼睫一顫,瞬時立起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遠遠望去,從停在裡開始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時辰,想是定坤那邊收到雪玉雕帶去的消息。

    果然,清羽淺淡的身影從被漫彤雲模糊的地平線上升起來,從出現到飛掠到近前不過花了幾個彈指。

    鳳君飛快地撈起袖子擦乾臉上的淚痕,攤開兩手看看掌心裡的血痕,知道掩不住,索性也不管了。

    清羽落到茂密的樹頂化形之後,拖著個跟他身形差不多大的袋子跳下來。看到主子通紅的眼眶和散亂的頭髮,小孩兒也焦急之上又添沉甸甸的心疼,索性幾個騰躍直接撲到鳳君懷裡,瞬時就皺起鼻子,稚嫩的童音越發嚴肅,「血腥!您受傷?」

    鳳君對著躍到半空毫不客氣地對著自己直撲或者是砸下來更合適的小孩子,眼裡終於有些笑意,腳下健步如飛往暫居的地方奔去,「些許皮外傷,不礙事。快去看樂要緊。」

    房子的主人拖著幼女餵飯,只覺眼前似乎有個身影閃過,暮色下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麼,叨念幾聲山神保佑也不在意。

    清羽仔仔細細探了脈,又扒開厚重的衣物瞧瞧玄樂小腹上的孕子線,已經開始微微的滲血。轉身不著痕跡地拂了玄樂的睡穴,向鳳君道:「我跟您的看法一樣,只要抓緊時間,樂君身子細心調養可望復原。腹中孩兒是個小姐,只是胎息已斷絕多時,肯定是、是……」

    「我知道了……爹爹什麼時候來?」鳳君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她雖稱得上精通醫術,也自治遠不如清羽。既得他應承玄樂的身體無礙,彷彿吃了顆定心丸。至於孩子,算有些心理準備,如今只愁如何跟玄樂講。

    「雪玉雕的速度比慢些,大概還要一個多時辰。」清羽小小的臉繃的緊緊的,話間從袋子裡取出金針飛快地插進玄樂全身各處穴位,「我先為他施針調理淤堵血脈經絡清理餘毒。」

    幾針下去,玄樂渾身迅速潮起來,額上豆大的汗珠滲進散亂的鬢角。

    鳳君的溫毛巾挨到他的額頭時,他忽然睜開眼,霧濛濛的沒有焦距的雙眼望向藍色畫布的帳頂,聲音清淺斷續若歎息,「鳳君……寶、寶寶……」

    「我在,寶寶在,都在……」鳳君湊過去握緊他的手,在他耳邊一字一頓,說道後來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

    穴已經全然沒有用,雖然清羽用金針封穴阻了他的痛覺神經讓他感覺不到疼痛,可是腹中生命離開的事實還是忠實地在身體上反應出來。氣血阻滯,汗出如漿,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整個人迅速萎頓下去。

    清羽接到自己主子的眼神暗示,以更快的速度下針,未幾,玄樂含著淚再度昏睡過去。

    只是不知,明醒來,是個怎樣的晨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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