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不戰屈兵
    那清朗女聲雖帶笑意卻無半分暖意的回答,「回皇上,談不上精通,閒來無事,怡情而已。」

    皇帝笑道:「朕二十年前曾有一故人擅翡翠短笛。今日我見卿家所配短笛水色嫣然,小巧別緻。以樂器為飾又甚為少見,想是頗為喜愛擅長,故有此一問。」

    鳳君心中忍不住想冷笑,翡翠短笛實是歷代淨雪宮主以音御獸的道具,這擅長短笛的故人必是月天楓,爹爹當年為其做出如許大的犧牲,二十年來生死不明,僅一句故人便可略過麼?

    當下起身步出席位行到殿中拜道:「微臣確實甚愛此笛。與樂律上不敢說,單只笛子一道卻是拿的出手的。今夜君臣同樂,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側,微臣便獻上一曲,以助酒興。」

    天寧女子為尊,風雅談笑少不了樂,好友交流奏樂不少,卻沒有人會在這等場合去主動給別人表演。皆因與優伶戲子同台還有何身份?是以在場眾臣一片嘩然,無不驚異。

    東方瀟然也一驚,她原只是因危機漸進心中不安隨意挑個話頭。哪想這月鳳君是個狂人,行徑如此不拘一格,竟當場自請獻藝起來。

    罷了,也算是個雅事,於是揮手笑道:「月卿果是性情中人,美人起舞,才女奏樂,在座各位愛卿今日有眼福了,請隨意挑選樂師,朕等洗耳恭聽。」

    皇帝都如此說了,各位大臣也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其實多數是好奇。

    鳳君也不客氣,拜上一拜,自去跟樂師溝通交代如何配合。一刻後回來不禁感歎不愧是宮廷樂師,僅指點一遍便知如何演奏,雖不是十分準確也差不了幾分。

    她幼時在月皓爹爹的要求下很是花了些功夫在這笛子上,自問也沒有能力對一個曲子聽斷續一遍即可演奏。

    睿瑤早聽見樂師隊伍那邊偶爾溢出的幾絲聲音聽出是什麼曲子,心中竊笑。趁鳳君往回走沒人注意向她擠眉弄眼打手勢,本書轉載16K文學意思是又開始耍帥勾人了。

    鳳君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大長公主恰恰看到她二人之間眉來眼去,心中一凜。這兩人原本應該是對頭,今日坐在一起就已經奇怪了,怎麼好似還關係不錯的樣子?(鈺家倆寶寶是生死之交啊!我是親媽,不寫自相殘殺的戲碼,嘿嘿!)

    「公子?」鳳君走到伏跪在地的玄樂身邊。

    「奴在。」玄樂肩膀微顫,努力穩著聲音回應。拇指摩挲過裝在指尖上色彩艷麗的鐵指甲,心中一片悲慼,自己竟然、竟然用情至此。

    殺手動情即是死期將至,不知、還能不能活過今晚。能見她一面,可算是死而無憾了。最好行刺之後,死在她手裡,便能、在她心裡留個影兒吧。

    「公子請隨性而舞,不受樂聲拘束最好。」聲音清冷。

    底、還在期待什麼?

    編鐘的聲音響起來,箏聲嗚咽~大殿裡彷彿起了風,殿外滴水簷上的風鈴輕響。玄樂起身,如晨起的梳羽的鶴,漸漸從慵懶中脫出輕盈,旋舞,如白鶴展翅掠水而過。

    恍惚間好似風聲漸強,笛聲插進來。不是常見的清亮,帶著些婉轉隱晦的幽怨。

    鳳君看著場中黃衣飛揚的玄樂,眼神漸漸有些恍惚。他、為什麼用那麼絕望的神情起舞,看在人心裡好像他就要離去一樣。一去不復返!

    那離別淒清之情的感情他是從哪裡來的?滿眼的絕望,不是作偽!殺手,本來就應該是刀尖上討生活的罷,一次刺殺,何至於此?

    玄樂神情悲慼,如撲火飛蛾繞著鳳君舞動,身如飛絮卻無飛絮自在,反而有種遠去天涯一往無前的慘烈。最後、最後一舞,有她,此生無憾。

    一段結束,鳳君忽然單手持笛,順手拿過一個舞妓的扇子抖開,遮住玄樂恰到眼前的臉。那神情、實在是讓人看了心中郁卒,開心些好吧。

    手腕一抖,扇子打開漂亮地旋出去,落花般輕飄飄跌落在丈外的地上。隨即抓住玄樂纖手,直視他悲慼的眼神,交給我吧。

    玄樂心中一顫,連臉也不想看麼?正對自己的女子笑的溫潤如玉,眼神裡是、疼惜?下一刻冰涼的手被牽了過去,牽著自己的手溫暖乾燥,身不由己地跟著她的步伐前進後退。步步不離。

    她彷彿是會跳舞的,會跳,這種讓人覺得纏綿悱惻的舞蹈?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呢?

    鳳君看玄樂眼神裡的悲慼被漸起的疑惑代替,不禁鬆了一口氣。也開始莫名自己發什麼神經竟然下場跳舞,只是,看到他難過就忍不住想做點什麼。

    暗笑,倒不知道自己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一會兒定要被睿瑤嘲笑了。

    在場眾人上至皇帝下至立於各人身後的宮侍,無一不是眼睛直勾勾盯著殿中翩然起舞的一對兒。

    如流水般順暢的動作給人云霞般光輝光輝的感覺。月鳳君揮灑自如、典雅大方的動作,恰到好處的起承轉合,波浪起伏接連不斷的瀟灑旋轉幾乎晃花了眾人的眼。

    只有睿瑤一個例外,她是知道鳳君華爾茲跳的好的,只是微微鬱悶。早知道學男步可以這麼用的,她當年也多用點心。

    一曲終了,鳳君鬆了玄樂的手,想想給他行禮似乎是不合適的,只輕輕點了點頭讚道:「公子好舞技!」

    眾人猶自愣神還不過來,睿瑤舉杯示意,高聲笑道:「月院首果然是高人,睿瑤得睹此舞,三生之幸!」

    「太女謬讚,興之所至,不成章法,諸位見笑!」鳳君朝皇帝拜了一拜,逕自走回自己席位。

    底下的大臣似乎對她的敵意也減了幾分,一片讚揚聲。想是見她行徑,以為不過是個狂士,無關要害。既如此,附庸風雅還是要的。

    東方瀟然也讚了幾聲,便令宮侍賜酒。之後便說累了,要提前退席,著太女與大長公主代替她與眾臣同樂。

    玄樂此時呆呆跪在玉案階下,只覺渾身冰涼徹骨。拇指摩挲過去,圓潤的指甲修剪整齊,鐵甲,竟不知在何時給月鳳君剝了去!!

    如此身無長物,縱想刺殺也是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帝在數十侍衛宮侍簇擁下出殿,漸漸遠去。

    終是一場夢,一場夢。那一場舞不過是夢罷了!!她也只是、只是為了阻止自己行動罷了!醒吧醒吧,早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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