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了明依抓緊那玉梳,幾乎要將那玉梳掰斷,自己離開了白衣十年,這中間能夠發生多少事情,況且自己與白衣在一起的時日並不多,雖然心篤定白衣對自己的感情,可是那麼多的日子都沒有在一起,心裡泛起了一陣害怕。
許多事情便是這樣,你明明昨天還曉得他是白色的,卻仍舊擔心會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悄然泛黃,明依此刻的心情也是如此,也許是因為太過在乎,所以沒辦法做到淡定如常。
忽的腳上一陣火燎般得疼痛,明依低頭看那腳踝,那情人草化作的銀色腳鏈變得通紅,正發出可怖的紅光,明依心中一緊,知曉必定是白衣出了事,也來不及招呼,直接將心神鎖定在腳鏈之上,使出了瞬移的法術。
眼前是一片血色的戰場,到處都是殘肢斷骸,一片死寂,空曠的場地上方,靜靜的浮著四個渾身上下被鮮血染得通紅的男子。
明依細看,幾乎驚呼出聲,白衣被三個男子呈三角形包圍著,早上梳好的髮髻早已散開,浸潤著通紅的鮮血,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白色的衣衫早已破成處處條條,左手持了一把通紅的寶劍,正不住的向下滴著鮮血。
而包圍他的三個男子雖然也是受了傷,卻明顯沒有白衣嚴重,只是身上有些微的傷口,三人緊緊的盯著白衣,如同尋隙的餓狼,一旦白衣露出些微破綻,便會一擁而上,將其吞噬。
明依心中一緊,取了那蓮花稅金簪子握入手裡,簪子迅速的化作一把尺長透明水晶寶劍被明依緊緊抓牢。
此次,務求一擊必殺。
忽的,場中央,白衣身子微微一顫,瞬間,三人動了起來,三把寶劍從不同方向向白衣擊出,封死了白衣的所有退路,白衣迅速揮出寶劍,苦笑,看來注定命喪於此了,吃力擋住了其中一人的劍勢,卻見另外兩把雪亮的寶劍已經刺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下一狠,將守勢化為攻勢,不再去顧及那即將要自己命的寶劍,只存了取其中一人性命的心思,以同歸於盡之態猛的刺出一劍,將那人成功用劍穿了個透心涼。
卻並未感覺到疼痛,有些恍惚的朝後一看,只見明依那素白的輕紗長裙濺滿了鮮血,水晶寶劍上那鮮血正緩慢的向下方一滴一滴墜落。
抽出那刺入敵人體內的寶劍,白衣對著明依伸出雙手,想要拂去眼前那天人般美好的女子眼裡的驚惶與不知所措,卻見那女子忽的露出了十分甜美的微笑,對自己說道:「別怕,我來了。」
明依迅速將向下墜落的白衣接住,眼裡閃過一陣一陣的害怕,方才白衣只不過露出了一個輕微的破綻,那三人卻是立即出手,配合得天衣無縫,白衣用劍將那其中一人刺死,身後卻是兩把寶劍緊緊尾隨,自己跟在那寶劍後面,將寶劍用法力投出,刺死一人,又立馬接住寶劍橫劈砍死了另一人。
那寶劍就卡在那人的胸口被橫向著拉開直劈另一人,兩個人,變作了四截落了下去,血濺了自己一身,明依雙手有些顫抖,白衣回過頭來了,他看見了自己,為什麼要伸出雙手,以那般無力的姿態伸出雙手,讓自己立馬放棄了一切掙扎,只要你還活著,全世界死光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還好你活著,還好你活著,明依將頭埋在白衣肩頭,不斷顫抖著,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彷彿看見那被殺之人的身體就那樣變作兩截,從高空墜落了下去,血在空氣裡飄灑,濺在自己的衣裙上,又緊緊擁著白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不斷呢喃著:「只要你活著,別怕,別怕……」
不知道是怎麼走了回去,明依並沒有帶著白衣回到那混血大本營,而是回到了寒山。明依將白衣放在寒湖湖邊,用寒湖水將白衣身上的傷口清洗了個乾乾淨淨,又仔細上了藥,便將那身染了血的輕紗白裙脫下,整個人一個猛子扎進寒湖水裡,不願浮起,也不願睜開雙眼。
寒湖十分擔心的看了看明依,又看了看那岸邊孤零零躺著的白衣,不解的看著明青兒,問道:「叔叔?」
明青兒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那兩人,對著寒湖說道:「寒湖你別管,你媽媽該是面對了。」
陽光靜靜的灑在湖面,寒湖揪了明青兒長出的小小龍角,玩得不亦樂乎,水面忽的湧起一朵浪花,明依破水而出,用手擋了擋那略微有些刺眼的陽光,迅速的適應後朝岸邊看去,卻見白衣正單手撐起身體,與自己做著相同的動作,不禁都是微微一笑。
既然選擇與你相伴,白衣,我便不會再躲著那些該要面對的事了,白衣……相伴不僅意味著享受你愛我的權利,更意味著與你一起面對一切的義務,你過去陪伴著我,到底是背負了多少呢?
白衣看著那湖面上緩緩向自己游來的美麗人魚女子,眼神不禁泛起了縷縷柔情,當年那隻小小的天真的人魚娃娃,已經成長為了這般美麗與堅強的人魚女子,她朝自己游來,好似自己一回頭,就看見了她渾身浴血,卻仍然要甜美微笑的對自己說:「別怕,我來了。」
對不起,明依,我多想拂去你眼裡的害怕,我多想讓你永遠生活得像當年那只天真善良的人魚娃娃,可是那麼多的血濺上去,再也擦不乾淨了,你第一次殺生……就是你所認可的同類……心裡一定很怕吧……可是我只能聽著你的哭聲,感覺著你的顫抖,卻是無力給你一個擁抱。
我多想永遠將你鎖在初見的第一幕裡,沒有戰爭,沒有責任,沒有害怕,滿滿的全是你的純澈與天真……滿滿的,都是你的善良與美好……可是……回不去了……假若你我還能活著,沒有這麼多的責任與束縛,哪怕是做那海裡最卑微弱小的一對螻蟻,自己也是甘之如飴的。
可明依……我活不了……我欠你的那麼多……也放不開你的手……也許真的只有下輩子再來還了……
白衣微笑著看著那湖中燦爛微笑的人魚女子,心中卻是滿滿的苦澀……你倘若知道了我寧願拉著你萬劫不復也不願放手……你倘若知道了我明明沒有明天卻欺瞞你……用盡了一切手段來抓住你……你還會對我笑麼……明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