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早早的門外便來了一群樣貌介於人與蛇之間的混血半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浸著鮮紅的血絲,每個妖的臉上都被濃黑的墨水刺上了「奴」字,明依有些好奇的問著正在為自己描眉梳發的白衣道:「他們是誰?」
白衣連頭也不曾回過的輕輕答道:「被滅族的混血半妖。」
明依覺著有些沉重,見白衣面色不變知曉這事情定然也是見慣了否則不會如此平靜,心裡思忖著這半妖到底過著些什麼樣的生活,自己雖然曉得一些關於混血的事情,可這般刺字當做奴隸的事情自己卻是沒有聽過的。
於是明依輕輕問道:「他們是奴隸嗎?」
白衣的表情似乎有些諷刺:「是,他們是奴隸。」也不多說,從背後將明依的臉輕輕捧起,兩人一起看著鏡中的明依,長髮被懶懶的挽起了一個疏鬆的髮髻,用極淡的墨色描了描眉梢,顯得鏡中那美麗非常的女子多了幾分慵懶氣質。
明依看著鏡中有些陌生的自己不禁愣住,聽見白衣溫柔的在自己耳邊說道:「好了,乖乖在家,我一會兒便回。」說完,邊走邊將一頭披散著的中長髮乾淨利落的挽成一個橢圓的髮髻繫好,不過才幾步,已經是十分整著的模樣,回頭對明依溫潤一笑,便領著那群狼狽的混血半妖出了去。
明依愣怔著看著白衣遠去的背影,忽的雙手一下捧住自己的雙頰,埋頭低聲叫道:「天,好帥。」臉上已經是火辣辣一片。
「神仙妹妹~」門口忽的響起一個輕佻的女聲,明依連忙搓了搓臉頰將神情整理好,回頭看去,原來是狐狸精清清,就是被明依在尾巴上用法力寫下了「大淫賊」三字的狐狸精,昨日兩人可謂不打不相識,本著對男色的共同愛好,兩人熱烈的討論了一天如何將男人更好的抓在手裡,相互之間已經視之為知己,明依也就知曉了那狐狸精原來叫做胡清清,明明是妖媚得不得了的一個妖精,偏偏取了一個十分純潔的名字。
「原來是清清姐姐,快進來坐。」明依招呼著,取過了一個梨木板凳拉到了自己所坐的梳妝鏡前,卻見那清清徑直走了過來,也不坐下,反而捧起了明依的臉頰,擠眉弄眼道:「昨晚如何呀?」
明依臉上褪去的火燒雲再度燃燒起來,原來昨日裡明依向清清訴說了自己爬床被拒的悲慘遭遇,當時清清義憤填膺,說是明依這般姿色放在狐族裡也是頂頂的美人,居然爬床被拒,簡直天理不容,自己一定要幫助明依成功攻克堡壘,否則便是對天下所有美色的侮辱,兩人便商量了一天,終於想出了那昨晚的一幕,本來按道理來說是成功了的,只是明依前算萬算都沒算到那不是本人,只得無功而返,但倘若告訴清清這事實,又恐怕暴露了白衣的秘密,只得支支吾吾的迴避不答。
清清何許人也,自然是一眼看出了明依昨晚沒能成就好事,痛心疾首道:「沒想到白衣居然如此堅強,妹妹,少不得我們今日還得繼續討論了。」說罷坐下,便要拉著明依的手開始繼續灌輸那等思想,卻聽見門口涼涼有人說道:「喲,公子為了我妖族與混血二族在外面打生打死,你們兩個卻在這裡聊些下作事情,我真為公子感到可惜。」
明依與清清二人回頭一看,門口站立了兩個女子,說話的那個便是昨日裡被明依捉弄得跌了一跤的蛇精,另外一女子卻是認不得,只見她著了一身輕紗黑裙,頭上用一根金色的蛇游形狀簪子固定了髮髻,長得十分美艷,氣質卻十分莊重。
明依與那女子頓時對上了眼,清清卻是站了起來說道:「妹妹此話不對啊,身為一個女子,一個如此傾國傾城的女子,以處理好自家相公的後方為己任,這是何等的知禮知節,又是何等的賢惠啊。」
那蛇精被清清一句話哽住了喉嚨,半天才氣紅了臉道:「真是不要臉,果然是那騷臭淫蕩的狐狸精,只曉得爬男人的床。」
清清卻是極為輕蔑的回道:「我狐狸精爬男人的床可是有技術含量的,誰像你們蛇族,男人倘若不愛自己,便要一口吞掉,跟個怪物似得。」
話剛出口,卻見眼前一隻素白的手一晃,清清不解,看了看明依,幹嘛要在自己面前晃手,卻見明依輕輕扯出一個微笑,將那手直直向門口的那兩人伸出,而後張開手掌,一縷銀灰緩緩從掌心溢出,落在地面上。
清清大驚道:「好你個惡毒的蛇精,說不過我便要下毒手,一點風度都沒有,活該公子不愛你們。」
那蛇精聽了話後大吼道:「誰下了毒手了,你這瞎眼狐狸什麼時候看見的,我非要好好收拾你不可。」說完,一條烏黑閃亮的蛇皮鞭便抽了過來,清清也是氣急,手裡抓了一把粉紅色的粉末便撲了過去,只見兩人一個將蛇皮鞭揮舞的虎虎生風,一個將那不知名的粉末灑得到處都是,打來打去,終於打了出去。
而明依與那女子俱都是不動,一個穩穩的坐在那銅鏡前的板凳下,一個靜靜的站立在門口。
好半晌,終於有人開口,明依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女子說道:「不進來坐坐?」
那女子靜靜的盯了盯明依道:「不了。」
明依十分乾脆的回過頭,對著那銅鏡開始梳理起自己的長髮,不緊不慢道:「慢走不送。」
好半晌,那女子輕輕一笑道:「你倒是穩得住,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明依仍舊是那般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是誰,過去與我無關,今後更不可能與我有關,我無須知曉。」話雖那般說著,手裡的玉梳卻是有著輕微的顫抖,從剛才那一幕憑著女子生來便有的直覺,這女子和白衣之間絕不簡單,白衣……他……有了別的女子嗎?
「我與白衣相識已久,他曾許我允我三件事。」那女子在門口緩緩說完這麼一句話,便詭異一笑離開。